第 7 章
洞察先機的中國好閨蜜

  去青島的旅途對蘇仝來說並不算寂寞無趣,有一個幽默的聊友同行,蘇仝這一路過得相當的愉悅。溫涵雖然不能說話,但寫字和打字速度都很快,而且閱讀廣泛,見識也很新穎,跟他的接觸讓蘇仝對聾啞人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們不再是電視電影裡放的那種紙面化平板化的形象,「聾啞」這個概念在她腦海裡有了一個更豐富的內涵。

  當她下車的時候把自己的這個觀點敘述給善善時,紀善善女士很不以為然。回身瞥了下收拾東西的溫涵,似笑非笑對蘇仝說:「聾啞什麼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個皮相上好的男人。只要是男人,見了美女就沒有不動心的。姐們兒我可提前知會你一聲,剛才跟你筆聊的這小夥子看著挺悶,可心眼兒一點不少。聾啞人?誰知道他們的世界是什麼樣?萬一真有個扭曲的呢?」

  蘇仝皺皺眉:「哪裡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善善,你不要老是以一種『全天下都是壞人』的眼光看世界。」

  「我這叫『防人之心不可無』。蘇大小姐,你長點心吧!對你沒壞處的!」

  善善言辭殷殷,諄諄告誡蘇仝要跟一些不熟悉的人群保持距離。蘇仝低聲爭辯:「你知道我們聊了什麼你就說人家不值得交?」

  「你們聊了什麼?」

  蘇仝掰著手指開始數:「青島的景點、好吃的海鮮小吃。還有朱德庸的漫畫,金、古的武俠,蔡瀾先生的美食,跟意大利的……」

  「停!」紀善善不耐煩地做了個暫停收拾,斜睨蘇仝,「你們這一路挺high啊,都聊到意大利去了?」

  蘇仝眨著眼,理所當然:「他是才從意大利回來不到一年。」

  「呵?海歸?聾啞人也能出國?」紀善善明顯不相信。

  蘇仝懶得跟她爭論,邊提著凌行李包叫出租車邊回頭對善善說:「咱們今晚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去金沙灘海邊,中午就在那附近吃海鮮。晚上再去順興樓看看。聽溫涵說,順興樓的餃子很好吃。這樣安排怎麼樣?」

  紀善善聳拉著眼皮,幽幽地看她:「你還知道問我怎麼樣?你都安排好了。我當然得捨命陪佳人了。」

  蘇仝不管她的故作哀怨,直接把人塞進車裡,說出酒店名以後讓司機帶她們兩人直奔下榻處。

  蘇仝她們是住在離五四廣場不遠的一個青年旅社的。晚上華燈初上,青島海風吹涼,正式逛夜市的好時候。

  蘇仝跟善善她們耐不住外頭的熱鬧聲,穿著襯衣長裙就出夜市街。按理這種時候,這種地點,是見不到溫涵與他的學生的。可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蘇仝她們剛到一個大排檔準備點餐時,身旁一個脆生生的少年音對著她們這一桌揚聲喊道:「蘇仝姐姐。」

  蘇仝回頭,見一個十四五歲少年正衝她們招手。他身邊是在火車上的認識的溫涵和他幾個學生。

  蘇仝一下笑開了眼,起身回應他招手。少年笑眯眼:「來跟我們一桌吧。吃路邊攤人多了才熱鬧。」

  蘇仝尚未回答,善善已經一下直起身,抓住蘇仝胳膊,邊往那桌走邊氣勢洶洶的低聲道:「拼桌就拼桌。誰怕誰?我還就不信這邪了,連吃飯也能碰到,沒貓膩我紀某人把腦袋擰下來!」

  蘇仝擔憂地拉著她:「善善,你沒事吧?」

  善善瞪她一眼:「我能有什麼事?有事是你!」沒見那小子已經開始對你獻慇勤了嗎?

  蘇仝被她吼地悻悻,摸摸鼻子很明智地沒有接茬。

  善善自討了個沒趣。拽住蘇仝來到溫涵那桌旁邊。有乖巧的學生立刻讓出兩張凳子給她們,善善也不客氣,挑釁地看了眼溫涵,大馬金刀就坐在了他跟蘇仝之間。

  蘇仝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在桌子底下暗暗拉她:「你幹什麼呀?」

  「防火防盜防特教。」善善咬牙切齒地說。

  蘇仝:「……」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善善這妮子是不是被旅途勞累刺激了神經,如今腦回路不能跟正常人對軌了?

  因為啥善善明顯的不悅臉色,整個桌子氣氛都有些低冷。到飯進中場時,才被溫涵幾個學生漸漸暖好。趁著善善中途去洗手間的功夫,一個比較年長的學生大著膽子問蘇仝:「蘇姐姐,你這幾天都去哪裡玩?」

  「能去的都去看看吧。像什麼八大關、總督府、棧橋、嶗山、金沙灘什麼的,都要觀光一番的。」

  「那看完這些呢?」

  「看完這些就回去呀。」

  「哦。這樣啊。」少年有些失落,「本來我們想大後天就去丁家河寫生了,可是又缺一位模特。我們的模特原來是要來的,但臨行前病了。所以,我們想……」

  「請我嗎?」蘇仝直截了當接下他的話,笑吟吟指指正看她的溫涵,調侃道,「我覺得你們都不用到處找模特,溫老師不就是一個挺好的模特嘛?」

  溫涵一滯,無奈失笑。

  少年一本正經搖頭:「不行。溫老師還要指導我們作畫。去做模特怎麼指導?」

  蘇仝聽完故作為難的思考:「這麼說,候選的只有我一個了?」

  「剛才那個姐姐如果不是太凶,也是候選人之一的。」稍小一點的孩子弱弱地補充道。他話音剛落,善善就出現在他身後,語氣幽幽地質問:「小子,你說誰凶呢?」

  可憐少年,一下被驚了個激靈,轉身瞪著善善,結結巴巴道:「呃……不是說你。是……是請你做模特。你來嗎?」

  善善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不靠譜的東西,狠狠盯了眼溫涵,問蘇仝:「你同意了?」

  「嗯。幫個忙嘛。你陪我唄?」

  「我陪你去。」善善豪邁地接下這任務,繼而轉向溫涵道,「你的學生不用畫我,只要給我限時完工就行。兩個小時,我只能把蘇仝租借給你們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她該陪我逛街逛街,該陪我遊玩遊玩。誰也不能阻攔。」

  溫涵笑微微地點頭。算是答應善善要求。

  到那一天的時候,在丁家河公園滿湖的荷花前,蘇仝穿了一身古韻濃厚的旗袍坐在假山上,姿勢擺好,脈脈含情地望向面前的一泓碧波。旁邊監工的善善見此不由感慨:「怪不得那小子非讓他學生找你呢。這樣一看,你確實很有當模特的天賦。」

  蘇仝保持動作,以眼神控訴她。善善視而不見,扭頭去催促溫涵了。

  和他的學生不同,這時的溫涵實在為蘇仝畫一幅速寫。善善不太懂畫,但是她還能看明白一些。據說速寫是最考驗作畫人的基本功和眼力勁兒的。街頭作畫的藝人一般都是用速寫來為顧客畫像,畫出的神態表情有時會跟模特的不符,但卻是他們眼中最貼合模特性格特徵的。

  善善在溫涵一側看著他手中速寫本上蘇仝的形象漸漸豐滿,心中再次生出一種確定感:這小子對她們家仝仝絕對有意思。不然那畫筆不會那麼細緻,不會那麼溫柔。雖然不知道這倆人啥時候認識的。但是這現象絕對是她要提醒仝仝的!她可不是蘇仝那遲鈍的到處交哥們兒的二貨,她眼睛毒著呢。作為一個過來人,溫涵想騙過她,還嫩了點。

  憤憤不平的善善開始緊盯時鐘,等到兩個小時一到,立刻不顧學生請求,一把將蘇仝拉了過來,對哀哀怨怨看她們的學生不懷好意道:「怎麼?還沒畫完?那就不是我們的事了。咱們說好只有兩個小時的。誰讓你們選擇油彩畫,不選擇速寫的。瞧你們老師,就完工了。」

  幾個不明就裡的學生聽到溫涵已經畫完立刻圍上去,爭先恐後要對他的成品一睹為快。溫涵倒是不著急,把畫紙遞出,直接送到了蘇仝跟前。蘇仝詫異出聲:「給我了?」

  溫涵點頭。

  手勢一轉,速寫紙後頭一行小字出現:「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致蘇仝報酬。」

  蘇仝看前一句還覺得挺有意境,看破折號後那句直接就吐了舌頭:這人確定自己是在搞藝術?是惡搞吧?為啥明明前面挺好,最後一句就那麼彆扭呢?

  善善才不管她糾結。替她收好畫紙:「成了成了。收工了收工了。蘇女士,接下來你的時間該給我了。快去陪我買東西,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

  蘇仝被善善抓著,邊對溫涵道謝,騰出一隻手對那些學生們搖了搖,算是告別。善善不耐煩地拉她走人,兩人路過溫涵座位時,不經意地低了下頭,一個被放在花壇上透明文件袋透出幾個讓善善熟悉不已的字。是蘇仝在火車上用素描紙跟溫涵的對話。

  「維羅納那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鄉?」

  「當然。很美的一個城市。被稱為『愛情之城』。」

  「聽著很浪漫。」

  「有機會你可以去那裡游賞一趟。」

  善善心中警鈴大作:我去!居然在火車上就談到愛情之城了?這果然是得隔離的!得盡快隔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