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來啊給我把楚玉種進土裡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皇帝不小心瞄到薛雲深撥弄許長安嘴唇的動作,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了——這小王八羔子正準備旁若無人地親上去呢!

  「咳,嗯咳咳。」皇帝不得不乾咳兩聲,以示自己還在場,閨房之樂應該適可而止了。

  「你怎麼還沒走?」被打斷的薛雲深回過頭,神色頗為驚訝,連眼角淚痣都彷彿在述說著不敢置信:「你難道要在旁邊看著我開花嗎?」

  薛雲深氣得皇帝掉頭就走,走了沒兩步,又折回來,不甘心地問:「你當真非他不要了?」

  「當然。」薛雲語氣十分輕快地承認了,他捏了捏許長安的手指,頗有些害羞道:「他嗅了我,我就是他的人了。」

  望著羞澀忸怩的薛雲深,皇帝沒忍住撫額長嘆。他常常懷疑薛雲深是在發芽期的時候受了影響,不然怎麼他兩個哥哥都是剛毅勇猛的性格,偏生他性格就,就如此姑娘家呢?!

  滄桑地抹了把臉,皇帝決定回宮就換掉育花園的泥土。

  兩父子不歡而散。

  皇帝被親兒子氣走沒多久,正想著入夢「續前緣」的薛雲深再次被打斷了。

  原來是偷偷摸摸,從隔壁爬牆進來的許道宣到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條縫。

  「長安。」許道宣試探地叫了聲,隨即他發現了不對,「楚玉呢?」

  與此同時,段慈玨叩響了大司馬的府門,將昏迷不醒的楚玉送了回來。

  之後,便幾乎是整夜的兵荒馬亂。

  許長安睡夢中被許道宣叫醒,一醒來就面對著重傷昏迷的楚玉,和提拎著人頭的段慈玨。

  生平頭一次見到如此血腥場景,許長安甚至都沒功夫感到不適。他匆匆爬起來,以自己身體不適為由,連夜差人去請太醫。

  結果不巧,奴僕半路上遇到許長安起夜的親兄長。偏生奴僕也是個實心眼的,許道寧一問,就把許長安的藉口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於是「長安身體不適」的消息不脛而走,不消片刻,就迅速傳到了許長安他爹娘耳朵。

  許長安好不容易解釋清楚,前腳剛送走親兄長,後腳就迎來了隨便披了件外衣趕過來的爹娘。

  「長安,你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娘。」髮鬢凌亂的柳棉急步走到許長安身邊,邊拿手試他額頭的溫度邊發難道,「楚玉呢?還不趕緊扶公子去床上歇著?」

  「娘,我沒事。」許長安簡直恨不得把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僕從拖出來打一頓,他頗為無奈地拉下柳棉的手,示意她看羅漢床上躺著的楚玉,「是楚玉受傷了。」

  柳棉將信將疑地把許長安從頭至尾摸了遍,確定毫髮無損後才勻出目光給楚玉。

  「臉色怎麼這樣蒼白,這是傷著哪裡——」柳棉驚疑不定的嗓音停住了,她視線落在了段慈玨腳邊的人頭上。

  「這是溫廷尉家的孩子吧?」進門後還沒說過話許慎開口道。

  在長輩和在同齡人面前終歸是不一樣的,段慈玨執了個晚輩禮,態度恭敬道:「正是溫大人次子溫元溪。」

  「溫元溪遭魔物侵襲後理智全無,在銀楠巷出手傷了令公子書僮楚玉。」段慈玨若有所指道,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過程,「幸而公節當時就在不遠處,這才能出手幫忙,帶回楚玉。」

  不過,他話雖說的簡單,給出的訊息卻並不敷衍。

  首先,魔物溫元溪已死,學子謀殺案不出意外的話,差不多可以結案了。其次,銀楠巷香位於皇城西,與皇城東的大司馬府相距甚遠,楚玉不會無緣無故地半夜出門,主動送到魔化的溫元溪手裡。

  聯想到前日折損的許道宣書僮如意,再結合楚玉大半夜出門的舉動,恐怕,是那魔物盯上了許長安。

  「這小子在提醒我楚玉是因為長安才受的傷呢。」素有「老狐狸」之稱的當朝大司馬許慎,易如反掌地看穿了段慈玨的算盤。他也不戳破,而是直接點了許長安名字:「長安,還不趕緊謝過段公子?」

  誤會便這麼結下了。

  等不久後楚玉醒來,主動要求為自己的意氣用事領罰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得了個救主的功勞。

  當然,那是後話了。

  現下,許長安猛地伸手拍了下額頭,這才想起來由於著急楚玉的傷勢,居然忘了向段慈玨道謝。

  此前許長安與段慈玨有點過節,不過楚玉性命當前,一切皆不重要了。再說整個弘文學館,有幾個沒因為段慈玨嘴賤而跟他有過摩擦呢?

  許長安拱了拱手,真心誠意道:「太岳謝過段兄大恩。」

  「舉手之勞罷了,何足掛齒。」段慈玨回了禮。

  即使心裡完全不清楚楚玉為何會半夜出現在銀楠巷,為了防止他受罰,也總歸是先替他攬了功勞再說。現在目的既已達到,加上許慎夫婦在場多有不便,因而段慈玨朝許慎一拱手:「人既已送到,公節便不叨擾了,先行告辭。」

  「段公子請留步。」卻是一直不出聲柳綿挽留道,她瞧著段慈玨與楚玉相差無幾的慘白面孔,委實有些放心不下。

  「段公子臉色這般難看,怕是也傷得不輕,不如等太醫來了,一同看過再走不遲。」說完,柳綿轉頭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頭,「明月,你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

  明月俏生生應了,轉身就出了門。

  沒過多久,頭髮花白的老太醫木苦,便被奴僕和明月攙扶著進來了。

  給楚玉段慈玨兩人分別診了脈,老太醫捋了捋鬍須,邊示意藥侍收拾東西邊道:「令公子書僮傷勢嚴重,幸好段公子及時用自身的生命力救了回來,現在只需送回回春局,種進土裡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至於損失了不少生命力的段公子……」老太醫大手一揮,鎮定從容地做了決定,「也一併送去回春局,種進土裡!」

  「不、不是,」旁邊目瞪口呆的許長安終於反應過來了,他騰地站了起來,磕磕巴巴道:「為、為什麼要種進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