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黃昏,13號突然出現一個黑衣女人,三十五歲左右的樣子,她叼著香菸,一臉秀氣,卻嚴峻逼人。她默默地打量著客廳裡的一切。當李強從廚房裡出來時,那女人的目光跟李強的目光相遇了。對李強來說,那女人似曾相識。李強走近她,突然記起來了,她就是常常在午夜出現的那個披頭散髮的黑衣女人,卻又說不準,可現在她把頭髮盤在了後腦勺,變了一副模樣,看上去有點怪怪的。
「你不是逃走了嗎?好大膽子!怎麼又回來了?」女人問道。
「我想回來,我沒地方可去。」他說。
「為什麼?」
「我不想離開她。」
「她是誰?」
「芳梅娟。」
「胡說!你的戀人是個女工,不是被你救走了嗎?」
「她原是我的未婚妻,她窒息而死。」
「她死了?」
他點點頭,顯出一副痛苦的樣子。
「是誰把她弄死的?」
「芳梅娟,她是我未婚妻的情敵。」他說。
「你恨她嗎?」
「我恨她。」他說。
「你想報仇?」
「不。」
「你現在還愛她嗎?」
「是的。」
「我不相信。對了,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兒鬧鬼,我只是個對偵探恐怖小說感興趣的普通人。」李強望了她一眼,估計芳梅娟還沒把真實情況告知她,還不瞭解他就是龍飛,於是又補充道:「我都告訴過芳梅娟。你是誰?我的事,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假裝不知道眼前的黑衣女人是誰。
她冷冷一笑:「別問我是誰。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對我說老實話。你究竟是誰?」
李強心中一驚,莫非她知道了我是誰?
這時,從樓上突然下來兩男一女。他們也不說話,下來就站在了她的身旁。
李強瞥了他倆一眼,不由一驚——那男的一個是楊彪,一個是高翔,那女的是前天追他的那個長髮女人。
現在,那黑衣女人坐著,他們幾個站在她的身旁。李強知道,這黑衣女人就是他們的頭了。
「說呀!怎麼不說話了呢?」那黑衣女人說。
「說什麼呀?」他說。
「你是不是共黨派來的偵探?」
「不,我只是一個愛看偵探小說的普通人。」他強調說。
「還在說謊!給我拿下。」黑衣女人喝道。
倆人上前抓住李強的手臂。
李強一動不動,鎮靜地望著他們。
「如果我是偵探,你們早就一個個被抓了,我也不會一個人呆在這兒——」
「放屁!既然如此,你前晚為什麼要逃走?」
「我是想把我的未婚妻救出去。」
「先把他捆起來!」黑衣女人吩咐道。
高翔用早已準備好的繩子把李強捆綁了起來。
「你偷過我的東西嗎?」
「你是誰我都不認識,怎麼偷你的東西?」
「你去過樓上那個房間嗎?」
「樓上的房間我都去過,你指的哪一間?」
「左邊的那一間。」
「我去過。」
「你動過梳妝台的抽屜嗎?」黑衣女人責問道。
「我是個男子漢,根本不會動女人的東西。」
「你還不承認,那個盒子是不是你拿走的?」
「不,我絕不動女人的東西。」他說。
李強想起來,凌雨琦曾對他說過的有關臉皮的事,他恍然大悟,那盒子裡裝的就是她的臉皮!原來眼前的黑衣女人就是芳梅娟的姑媽!
「你不老實,看我怎麼收拾你!」黑衣女人說。
「我想見芳梅娟。」他說。
「你會見到她的!」隨後對楊彪道:「你看住他。」說罷黑衣女人上樓去了,高翔和那女人也跟了上去。
李強望了一眼楊彪,說:「我知道你是誰。」
楊彪瞪了他一眼,卻不吭聲。
李強繼續說:「聽說你的老婆韓月也失蹤了,剛才跟你一起下來的女人是不是韓月?」
「你這人,話怎麼這麼多?」楊彪不耐煩地說。
「那我就不問了。」李強說,「你們很危險。」
楊彪不理他,點了支菸,在客廳裡來回地走著。
「給我吸一口。」李強說。
楊彪一愣,但還是,從口袋中摸出一支香菸,塞在了他的嘴中,並點燃了煙。
「謝謝。你們前些天去了哪兒?」李強問。
「我不知道。」
「你們怕被包圍,都撤走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搖搖頭說。
李強想,也許他真的變成白痴了:「你真可憐!你怎麼不回去看看?」
「別再囉唆!」
沉默片刻,李強問:「你們不是都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他們觀察了幾天,看不出有危險的跡象,另外老闆還捨不得離開這兒!」楊彪終於開口了。
「所以請放心,我其實是跟你們一夥兒的,可他們一直不相信我。」李強故意這樣說,「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在這兒過得並不好,我受到過衝擊,差點沒命。我想見一見芳梅娟,我們互相之間有過誓言。」
楊彪怔怔地看著他,似乎相信了他的話。
「在這兒,你也算個人物了,你老丈人韓欣很想念你們,你們也該回去看看啊!」李強掉轉了話題。
沉默。
「告訴他實情,也許他會理解你的。」
「你怎麼知道我的事的?」
「鄰居們都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
沉默。
這時李強嘴上的香菸差不多吸完了。他說他要去衛生間,要求楊彪為他鬆綁。楊彪遲疑了一下。李強說,他不會逃走的,他要等芳梅娟!
楊彪才為他鬆了綁。
小解畢,李強回到客廳。楊彪又把他捆綁了起來。
「他們要把我怎麼樣?」李強問。
這時候,二樓響起了李強熟悉的搖鈴聲。
楊彪上樓去了,客廳裡只剩下李強一個人。他閉目養神,那個黑衣女人真的就是芳梅娟的姑媽!她的臉皮因為被凌雨琦拿去,所以她只能現原形了!
她竟然認為是我拿了她的臉皮!她為什麼要裝扮成一個老婦?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看上去她還不知道我就是龍飛。芳梅娟也許沒告訴她。芳梅娟為什麼不告訴她?她還愛著我,希望我回到她身邊?如果她姑媽知道我就是龍飛,她就不會放過我了!因為我是白敬齋家族的仇人——正想著,一夥人又下來了。
黑衣女人目光炯炯地盯著李強,說:「我們冤家路窄,你終於成了我的甕中之鱉。見上帝前,還有什麼話要說?」
李強吃了一驚,難道她知道了我就是龍飛?但馬上鎮定下來,說:「我想喝杯咖啡。」
「好吧,」她對旁邊的女人說:「韓月,你去為他煮杯咖啡!」
李強愣了愣,心想原來那個女人就是韓月,說:「我要芳梅娟為我煮!」
黑衣女人大笑起來,說:「還想芳梅娟,真不知羞恥!老實告訴你,剛才我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你年輕時的相片,原來你就是龍飛!你真厲害,真是個好演員,但瞞不過我的眼睛!我一見你就有這種感覺,但那時我還吃不準。不管怎麼說,我早就想送你上西天了,可芳梅娟竟莫名其妙地愛上了你!這事就給耽擱下來了!說實在的,你是我夢寐以求要找的人,因為你是我們白氏家族不共戴天的仇人,只有把你撕成碎片,才解我心頭之恨——」
李強意識到芳梅娟還沒把他真實姓名告訴她,心中就有點感激她,就說:「你認錯人了,其實這世界長得相像的人多得是,我本以為我已經是你們的人了,而且像他們一樣,正在為你們做事,可誰知你們亂殺無辜,這樣去發展你們的梅花組織是很荒唐的,在我的眼皮底下你們已經殺了很多人了,現在又要殺我,你旁邊兩個人怎麼看你?他們也是你發展起來的兄妹,不久是不是要輪到他們?還有,你們梅花組織的白派和黃派的人,為了爭奪所謂的聯絡圖竟然大動干戈,最終兩敗俱傷,是不是該改變策略了?兩派的人該聚一聚,開一次會,認認真真討論一下,該如何趁共產黨上下大亂之際進一步發展咱們的組織才對——所以我說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分什麼派性呢!」他故意轉移話題。
黑衣女人盯視他片刻,說:「沒想到你說出話來一套一套的,這不能說明什麼。你還是得死!」她拔出槍來,瞄準了他。
「你已經答應過我,為我煮杯咖啡的。」李強說。
「韓月,去吧!」她說。
韓月去了廚房。
「我要芳梅娟給我煮。」
「別夢想了!芳梅娟已經去了香港。走吧。」她把客廳的門打開了。
李強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她丟了個眼色給高翔。高翔立即過去把李強拉起來推著他朝花園裡走去。
一副絞架豎在園子中間,上面已套上了繩索,繩索的下邊還放了一張長凳。
李強有些震驚,他望著絞架不由長嘆一聲。
李強被帶到了繩索的下面。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絞死你?」黑衣女人說。
李強搖搖頭。
「為我的姐姐白薇報仇!」
「全搞錯了!我叫李強,根本不認識你姐姐白薇,怎麼會殺死她呢?」他說。
這時,韓月端來了咖啡。但是李強的雙手被捆綁著,他自己不能喝。
黑衣女人對韓月說:「請你餵他喝。」
韓月把咖啡送到李強的嘴邊。
「我想見一見芳梅娟。」
「來不及了,她不會來的。」高翔冷冷地一笑說。
「她會回來的,我有感覺。」李強說。
「喝咖啡吧,就當她煮給你喝的!」黑衣女人說。
李強的嘴唇動了動,雙眼眺望了一下星空,彷彿在祈禱奇蹟的出現。
「好了,站到凳子上去。」黑衣女人說。
李強猶豫了一下,說:「沒想到我會死在這兒,我的夢破滅了!」
「什麼夢?」
「我想寫一部偵探恐怖小說,我已經準備了一些素材。」
「好了,打消這念頭吧。快站上去!」黑衣女人催促道。
此時此刻,李強後悔剛才小解時沒逃出去。他沒料到眼前的黑衣女人竟然這麼快就處死他!他太自信,太相信自己的猜測了。他原以為能見到芳梅娟,只有芳梅娟能救他,如果不是她,他也許早就死定了!他相信這一點。現在要逃也來不及了,怎麼辦呢?見他們盯視著自己,就踏上了長凳。
高翔也踩了上去,他把繩索套在了李強的脖子上。
「我死而無憾,我希望你代我感謝芳梅娟,她救過我幾次。」李強望著黑衣女人說。
「用不著。」黑衣女人仰視天空,自言自語,「主啊,讓他下地獄吧!」隨後她丟了個眼色給楊彪。
正當高翔將凳子踢開的時候槍響了,繩子被射中,李強掉在地上。他一動不動,像斷了氣一樣。
芳梅娟走了過來,說:「把他交給我吧,我會處置他的。」
「你不在那兒,怎麼又回來了?」黑衣女人說。
「我也不知道,我心神不安,我擔心你們出事。沒想到你們沒事,那我就放心了!」芳梅娟說。
「你們看著他!」黑衣女人對高翔、楊彪說。
兩個女人來到客廳坐下,韓月自然也跟了進去。
「韓月,再去煮點咖啡。」黑衣女人吩咐道。
韓月去了廚房。
「組長,我以為這人不像是偵探,如果真的是偵探,我們這個窩早就被他們端掉了。」芳梅娟說。
「他是偵探龍飛,他不是什麼李強!他在等待時機,時機一成熟,他就會把我們一網打盡!」
「他是龍飛?你怎麼知道?龍飛可不是個多情善感的人。」芳梅娟說。
「他對你多情善感?」黑衣女人問。
「是的,他內心深處是喜歡我的。」
「你有這把握?」
「他的眼睛告訴我一切,是那麼回事……」芳梅娟說。
「這是猜測。別做夢了!」
「這不是夢,我聽到了他的呼喚,我才趕回來的。」
「真是莫名其妙,你知道他本來有個未婚妻的,對了,剛才我審問他了,他說那個女人死了!」黑衣女人說。「他的未婚妻死了?」
「是的,據他說現在她在什麼火葬場!」
「什麼火葬場?」
「他好像也不清楚。」
「也許是附近的那一個!待會兒我去看一下,如果真死了,可以相信他。」
「為什麼那個女人死了,就相信他?」黑衣女人問。
「她是我的情敵,我本來還以為她是公安局專案組派來的,現在看來不一定是。」芳梅娟故意這樣說。
韓月把煮好的咖啡端了出來,倆人喝起了咖啡。
「我想去看看他。」芳梅娟說。
「他剛才就想喝你做的咖啡,後來我讓韓月給他煮了。」
「我料到他死前會想到我的咖啡。」
「你準備怎麼處置他?」
「你給我三天時間。如果他真的是不可救藥,我來處死他。如果他回心轉意,那給他一個機會,然後我帶他去台灣。」
黑衣女人瞥了她一眼,搖搖頭,點了支菸。見芳梅娟出去,就悄然對韓月說:「你跟過去看看,她會幹出什麼傻事來!」
韓月答應著跟了去。
芳梅娟來到花園,這時李強已經站了起來。她來到李強面前,默默地注視他片刻,說:「你受驚了。」
「謝謝,你又救了我。」李強說。
「你為什麼又回來了?」她問道。
「我沒地方可去,何況她又死了!」
「她死了,你很傷心吧?」
「不,這是命。」李強說。
「她真死了嗎?」
李強點點頭。
站在旁邊的高翔早就不耐煩了,說:「好好,你們談,我走了!」
芳梅娟看都沒看他,繼續跟李強說:「你是不是又騙我?」
李強搖搖頭。
芳梅娟見楊彪、韓月仍呆呆地望著她,就把他倆支開了。
「自從在菜市場遇見你的同事,你就暴露了,但我一直隱瞞著,直到你那晚逃走後,才向我姑媽透露你有可能就是龍飛,但我還沒把實情告訴她,告訴她的只不過是我的推測。她就相信了,所以她就想把你殺死……」
「她一直懷疑我,不是早就想把我置於死地嗎?」
「是的,這次我也阻止不了她。」
「你想活下去嗎?」
「毫無疑問。」
「你知道,我們已經聯絡了將近一半的梅花黨組織,還發展了六七十新成員,我們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你考慮一下,馬上加入我們的組織,跟共產黨一刀兩斷,這是你的最後出路,要不,我也救不了你!」
李強震驚不已,他沒想到他們的所謂梅花組織竟然發展得這麼快!眼下只有向她投降,才能深入到他們的組織內部去,進而一舉將他們消滅。
「不用考慮,我加入你們的組織。」李強說。
芳梅娟雙眸一亮,說:「你不後悔嗎?」
「為了你,我什麼都不後悔!」他說。
「那好,你跟我來。」
李強跟她來到客廳,黑衣女人跟高翔正坐著喝咖啡,兩人用懷疑的眼光望著芳梅娟和李強。
芳梅娟走近黑衣女人,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黑衣女人警覺地望著他,說:「告訴我,你為什麼恨他們?」
「他們把我整得家破人亡。」李強說,「朋友,可她也死了。我本來是想救她出去的,但我沒成功,所以我回來了。」
「你回來是為了芳梅娟?」黑衣女人問。
「是的,沒她在身邊,我感到很失落。」
「你到底是不是龍飛?」黑衣女人突然喝道。
「不,我是李強,不是龍飛。」李強回答道。
「我不追究你到底是不是李強。你怎麼突然對我們的組織感興趣了?」
「只有加入你們的組織你們才會信任我。這不僅為了我,也為了芳梅娟。」
黑衣女人看看芳梅娟,又瞥了一下高翔。
「先讓他參加進來再說吧!」芳梅娟說。
高翔冷笑了一下卻不吭聲。
「那好吧,去把那東西取來。」黑衣女人對高翔說。
高翔一走,芳梅娟就為李強鬆了綁。芳梅娟要求李強把外衣脫了,把衣袖捲起來。李強一一照辦。
高翔拿著烙印工具去了廚房。沒過多久他出來了,他把燒紅的烙鐵在李強裸露的手臂上烙了一下。
一朵梅花在李強的手臂上出現了,李強望著它笑了笑。
黑衣女人微微一笑道:「去拿酒來。」
芳梅娟去了地下室,頃刻之間拿來一瓶洋酒,還同時拿來了幾個高級酒杯,她把酒杯分給了大家,隨後打開了酒瓶。
李強沒想到黑衣女人對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這應該說全是芳梅娟起的作用。他情不自禁地望了她一眼。這時芳梅娟已為大家斟了酒,大家舉起了杯子,眼睛都望著黑衣女人。
「今晚有兩樁喜事,第一,我們的組織增添了新鮮血液;第二,我作為證婚人,芳梅娟和李強現在正式訂婚。好吧,讓我們乾杯!」
「謝謝姑媽!」芳梅娟對黑衣女人說。
「謝謝姑媽!」李強跟著說。
黑衣女人若有所思地望著芳梅娟說:「今晚我不派任務給你了,你們度個良宵吧!我走了。」
「為什麼急著要走?今晚不住在這兒了?」芳梅娟問道。
「我最討厭別人問我為什麼!你好自為之吧!」黑衣女人說。
一夥人跟隨黑衣女人走了。李強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想,他們這夥人會去哪兒呢?我一定要找到他們的另一個魔窟!房間裡只剩下李強跟芳梅娟了,倆人默默對視。
「我怎麼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呢?」李強說。
「不用感謝。我只要你的心。」她狡黠地笑道。
「我的心已經屬於你的了。」
「它會聽從我的調遣、指揮,並絕對服從嗎?」
「是的。」
「好吧,我相信你。」
「他們去了哪兒?為什麼要離開?」
「你這也不懂?」
李強點點頭。
「他們認為這兒不安全。」
「為什麼?」
「因為你——」
「因為我?我怎麼了?」
「他們還沒真正信任你。」
「現在我怎麼辦?」
「用時間來證明你對我們是忠誠的。」
「好吧,我會努力的。」李強微微一笑道。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上樓去吧。」
「我還想喝點咖啡,我去煮。」李強說著去了廚房。
夜深了,芳梅娟和李強躺在一張床上。芳梅娟緊緊地抱住李強,她說她現在很困惑,想跟他一塊兒離開這兒,走得遠遠的,永遠別再回來,她討厭這種生活!可是又不行,雖然他們都說走了,其實有人在監視他們。李強震驚不已,霍地爬起,說起來到外面去看看,但被她阻止了。
倆人復又躺下說起了話。驀地,房門被撞開,房間裡的燈亮了,闖進來一夥人,一個個都用槍對著他倆。
芳梅娟見領頭的女人有些面熟,就說:「都是一家人,別弄得這麼緊張好不好!」
「什麼一家人,為了那張聯絡圖,你們殺了我們多少兄弟?!」那女人說。
「你是黃妃?你不好好的在香港當記者,來這兒幹嗎?」
原來黃妃兩年前在武漢被捕後,又被隱藏在我公安內部的內奸救出。
「別叫我黃妃,你少說廢話!」對手說,「把他們倆捆起來。」
「等等,讓我們穿好衣服,」芳梅娟對瞪著她看的男人說,「你們都背過臉去!」
芳梅娟和李強披上了外套。那幾個人過來把他們倆捆綁了起來。
「都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芳梅娟說。
「這是你們自找的。白蕾呢?我正找她算賬呢!」那女人說。
「我們都是蔣委員長手下的人,我們自相殘殺,高興的是共產黨!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該定個時間談一次才對……」李強說。
那女人打斷他道:「你是誰?說起話來像個領導?」
「他是我的未婚夫,他說得對,我們應該談一次。」芳梅娟說。
「怎麼談,難道要我聽你們指揮?」
「黃妃,你這想法不對,我們談判不是為了誰指揮誰的問題,而是如何同心同德共謀發展我們勢力的問題,從而一致對付共產黨。」芳梅娟說。
「這話說得對,為我們鬆綁吧!我可以去通知白蕾她們過來。」李強說。
「先別急,讓我們研究一下。」黃妃說。
一夥人去了樓下,其中一個仍舉槍看著他倆。
倆人面面相覷。
李強意識到這是消滅敵人的最好良機。一定得把他們吸引住,然後讓白蕾過來跟他們談判,接著把這兒包圍起來,一舉消滅他們。
「要讓他們相信我們的誠意!」李強說。
「放心,她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芳梅娟安慰道。
「無所謂,我已把生命置之度外。」
「沒想到我們組織內部也這麼複雜!」
「確實弄不明白。有一點我看得很清楚,如果這樣下去我們的力量只有越來越削弱,白、黃只有無條件地聯合起來,才會有所作為。」
倆人正討論著,黃妃等一夥人進來了。黃妃說既然你們有誠意,那麼他們也有善心,他們也希望兩家聯合起來,不要為了以前的誤會而傷了兩家和氣,她可以等白蕾回來。她要求安排些舖位給他們兄弟睡一晚——芳梅娟聽她如此說,心中便一激動,說一切都可以商量,她會為他們準備的。
他們為他倆鬆了綁,黃妃望了一眼芳梅娟,說:「我聞到了咖啡的香味,能不能再煮一些?」
「沒問題。」芳梅娟說著就去了廚房。
李強注視了黃妃片刻,說:「咱們到客廳去?」
黃妃點點頭。一夥人下樓來到客廳坐下。
李強見這麼多人看著他們談話,就說:「是不是先為他們找好房間住下再說?」
正說著,芳梅娟出來了,對李強說:「咖啡正煮著,你去看著,我去安排床鋪吧!」
芳梅娟把他們帶出了客廳。
李強去了廚房,黃妃跟了進來。李強見咖啡還沒煮沸,就要出去,見黃妃突然出現在身旁不由嚇了一跳。
「你是個精靈。」李強說。
「為什麼這樣說我?」黃妃說。
「你進來一點聲音也沒有。」
「你是個新加入進我們組織的吧?」她說。
「是的。我跟芳小姐相愛了。」
「你認為我跟白蕾能談成功嗎?」
「能,因為你們目標一致,只要坐到一起,就能夠溝通。現在你們發展多少人了?」李強漫不經心地問。
「因為聯絡圖不在我們的手中,我們的人全在這兒了!」她嘆息一聲道。
「他們已經取到了藥水,我可以叫他們把聯絡圖顯示出來,隨後把它拍攝下來,放大了各自保留一份,隨後根據圖上的標記分工聯絡……」
「你能保證白蕾會把聯絡圖拿出來?」她目光炯炯地盯視他說。
「你要保持一定的誠意,我自然會說服她的……」李強突然聽見了腳步聲,談話就然而止了。
芳梅娟進來了,咖啡差不多沸了起來,廚房裡香氣四散。
「你們在說什麼呢?」芳梅娟說。
李強估計芳梅娟已聽清了他最後一句話,就說:「黃小姐剛才問我談判是不是能成功,白蕾是不是會把聯絡圖給她們看,我說這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大家都有誠意……」
「原來如此。我看談判成功是沒問題的,至於聯絡圖,我也可以幫著說,我們畢竟是一家人。」芳梅娟說。「這,我就放心了。」黃妃微微一笑說。
「咖啡好了,咱喝咖啡吧!」芳梅娟說。
「有什麼點心嗎?肚子倒有點餓了。」黃妃說。
「有餅乾。」李強說著從櫥櫃內取出一包餅乾。
一切就緒,三人去客廳喝起了咖啡。
李強和芳梅娟在凌晨三點鐘左右才躺下。因為喝了咖啡,李強一直睡不著。
他非常清楚這幾天是採取行動的關鍵時刻。那麼,怎麼才能通知凌雨琦帶領人馬把這兒包圍起來呢?一個絕妙的主意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
此時此刻,李強感到自己已經喜歡上芳梅娟了,尤其是這次她及時來救了他,且有了這一次肌膚的親密接觸。假如在他們談判的時候把他們包圍起來,這些人都將成為甕中之鱉,各個都難逃法網,而芳梅娟自然也將被判刑。如果這樣,他心中是很內疚,很不安的,畢竟她還年輕——他就想把自己的真實打算告訴芳梅娟,希望她能看清形勢,脫離梅花組織,反戈一擊,將功贖罪,重新做人——當然到那時,他就有可能娶她為妻——想到這兒,他看了看身旁已熟睡的芳梅娟,便推了推她。
但她一時沒醒過來。李強卻又擔心她不會聽他的,把事情搞砸,弄不好自己真的成了他們的槍下之鬼,便不想再推醒她。進而李強不由得又想到了楊彪、韓月,他們看上去目光呆滯,神情恍惚,倆人看上去怪怪的,他們吃了什麼迷幻藥?腦子肯定出了問題!他們竟然死心塌地地跟著白蕾,幫她做了不少壞事——這次他們也難逃法網——想著想著李強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