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鳳章控訴楊小姣這個奸商和吝嗇鬼。
楊小姣說他小氣計較,一文半文地都這麼計較。
最後,楊小姣在雲鳳章的淫威下,被迫提價,從一文錢漲到兩文錢。
這一晚,雲鳳章辛辛苦苦地賺了四文錢。他鄭重其事地將錢放到了床頭的儲錢罐裡。
雲鳳章抱怨道:「到碼頭扛麻袋也不止這點錢。」
楊小姣道:「扛麻袋哪有這種樂趣。」
楊小姣說完躲在被窩裡格格地笑個不住。
雲鳳章仍有些不滿,「像我這種品質的,至少值萬兩一次。」
楊小姣拉開被子笑道:「包年的當然要便宜些啊。」
「哼,不愧是奸商。」
雲鳳章又想懲罰她,可惜他今日實在太累,心有餘而力不足。
次日上午,他正好有正事要去會見城中幾位有生意往來的朋友。
那些人見他精神萎靡不振,頗為關切地問他可又是哪裡不妥。
雲鳳章道:「沒事沒事,不過是趕夜工趕的。」
有人不解:「雲公子家大業大,諸事都有管事下人打理,怎麼還要趕夜工?」
雲鳳章笑得意味深長,「有的事,絕對不能靠別人打理。一家有一家的難處,成了親的男人難處更多。」
那些人一聽這個也頗有感觸,就此交談幾句便開始轉到正事上。
楊小姣今日處理完書坊中的事,跟帳房盤好帳,便回了娘家。
書坊的生意越來越好,最近幾個月每月都有幾十兩的賺頭。楊小姣將銀子留下一部分,剩下的交給錢氏。
「娘,咱家總賃房子住也不是辦法,我想給你們買棟小宅院。」
錢氏想了想,道:「也好,不過,咱們先說好,買完宅院後,你就不能再往家大筆貼錢了。如今你爹也有薪水賺,我和小娟也做些女紅拿出賣,家裡夠花了。你多留些錢在身邊也有底氣。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衣裳首飾,胭脂水粉都不能省錢。人情往來,打賞下人也要用錢。」
楊小姣不由得笑了,她如今家裡的衣裳穿不完,首飾每天不重樣也得戴半年。今天她還帶了好多衣裳給小娟和雙兒呢。雲鳳章還是那種德性,只要她看兩眼的東西他就買下來,他自己看上眼的也會買下來。人情往來,打賞下人更不用她操心。
錢氏聽到女兒這麼說,不由得歎道:「小姣,你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啊。」楊小姣再笑,她娘真是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關於雲鳳章有前世記憶的事,楊小姣只跟小娟說了,她怕娘不信,而且,她覺得這種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小娟雖然瘋癲,但嘴緊。況且還有最後一條,即便她無意中說漏了嘴,大家也未必信她。
錢氏再次感歎,「總算有個好結局了。」
楊小姣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誰,她本想問問自己的爹娘葬在哪裡,可又不好開口。她也向別人打聽過,沒人知道。
錢氏猶豫良久,最後低聲說道:「你爹藏在蛟龍山,你娘……喪身大海,那個女人讓他們死不能同穴。但是他們不讓你去那個地方。」
楊小姣點點頭,沒接話。蛟龍山,好像是東海中的一座山吧。
錢氏生怕楊小姣再生出什麼心思,連忙又勸:「小姣,過去的都已過去了,那個女人痛苦半生,又死於非命,他們的冤孽已經了結,你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對你爹娘最大的孝順。否則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
楊小姣再次點頭。
楊小姣在娘家坐了一會兒,跟母親和妹妹說了會兒話便告辭離開。
走到半路,雲鳳章就來接了。
「你怎麼不等我一起回去?」
「我這不就回來了?」
兩人說著話,手挽著手上了馬車。
雲鳳章仔細打量著楊小姣的神色,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怎麼不高興?」
楊小姣搖頭,強顏一笑,「真的沒什麼。」
雲鳳章仍有些不放心。楊小姣想了想,試探道:「鳳章,你聽說過蛟龍山這個地方嗎?」
雲鳳章聞言,容顏慘變,他激動地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地方?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楊小姣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奇怪地問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這是怎麼了?」
雲鳳章不說話,雙眼流露出極度的痛楚和絕望,嘴唇簌簌發抖。
楊小姣一陣心疼,將他的頭抱在懷裡,溫柔安撫。
許久之後,雲鳳章方用低沉哀戚的聲音道:「小姣,一定要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去那個地方。不,你去不了的,那個地方早被雲伽剷平了。」
楊小姣連聲答應:「我不去那裡,不去那裡。」她已經猜測到,那個地方肯定跟她前世的失蹤有關。這是雲鳳章最害怕的事,害怕到他不願提起。他跟她說起兩人的前世時,總是津津樂道、不厭其煩地提起那些歡樂幸福的時光,有的地方,總是被他刻意忽略。
雲鳳章到家後才慢慢平復下來。
楊小姣此後再沒提及此事。兩人仍像以往一樣,每日裡嬉笑打鬧,順便沒羞沒臊。
楊小姣想起雲鳳章的生辰快到了,她去誠懇請教忠伯,並順便把上次退回的禮物要回來。
忠伯想了想說道:「公子以前喜靜不喜鬧,生辰也不怎麼過,一般都是跟表少爺和陸公子私下裡小酌一番即可。」楊小姣聽完也不由得心生感慨,王一川倒好說,如今他們和陸蘊鬧成這樣,自然不可能去請他。那她就準備一桌酒菜,請王一川過來吧,再送些禮物就行。
雲鳳章生辰這日,楊小姣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王一川也提著家鄉的米酒和送給雲鳳章的禮物,早早地來了。
王一川一進屋就誇張地吸吸鼻子:「真香,表嫂好手藝。」
雲鳳章酒量雖淺,但難得今日高興,又是在自己家,便和王一川放心地開懷痛飲。
錢氏得知女婿過生,也送來了一份禮物。讓人意外的是陸家也送來了一份禮物。
雲鳳章看著那只精緻的烏木盒子,臉上不覺流露出一絲落寞:「難為他還惦記著我。」
但楊小姣總感覺這份禮物不是陸蘊送的,很有可能是謝靜雅送的,她也說不清為什麼這麼肯定,這純屬於女人的直覺。一想到這個女人還不死心,她就不覺有些憤怒。
楊小姣正在房裡生悶氣,雲鳳章醉醺醺地進來了,他湊上來從背後抱著她,輕聲問:「誰又惹你了?小嘴撅得能掛酒壺了。」
楊小姣轉過身去,對他又掐又咬:「還不是你,還有女人惦記著你。」
雲鳳章閉上眼享受著這種特別的親熱,「惦記又有什麼用,我反正是你一個人的。」
說到這裡,他的酒意醒了一點,問道:「到底是誰啊。」
楊小姣便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他。雲鳳章一想也有可能。
兩人商量了一下,禮物既已送來,退回去不太好說,畢竟就算是謝靜雅送的,也是代表陸家送的。
雲鳳章決定給陸蘊寫封信,明著感謝,實則提醒他。楊小姣也不裝大度了,她特意給謝靜雅回送了一口鍋和一隻木碗,含義不言而喻:就別再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信和禮物都送過去,但陸家並無任何反應。
過後不久,就聽說謝靜雅身體愈發不好。兩人見她已經如此,想必沒有精力再顧及他們,便再將她放在心上。
事後,兩人都無比後悔今日的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