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到了開學那天,許晗拒絕了自己父親接送的提議,吃完早餐便向餐桌上的許德錦告別了。從報紙中抬起頭,許德錦對轉身出門的女兒神色淡然地點點頭,但在女兒邁出門檻的時候還是補了一句「路上小心」。

  聽到這聲叮囑,許晗前行的腳步停了下來,隨即語氣輕柔地回了一聲「我會注意的」,換上鞋子走了出去。望著門口已經看不見的身影,許德錦的臉上劃過一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擔憂。

  在許家,有關許晗的事,許振山肯定會著人裡外安排好。而在許德錦眼裡,這種行為太過嬌寵,根本不利於子女的教育。所以,對待許晗的教育,許德錦和許振山一直都有分歧。也是因為許德錦的放養政策,過去的許晗對於從來不會明裡關心自己,只會用自己那套高標準要求自己的父親多有抱怨,父女之間的隔閡就這麼慢慢積累了下來。

  踏出家門的許晗一路不緊不慢地走向了附近的公交站,大概是出於培養父女感情的原因,她和上一世一樣沒有入住學生宿舍。以前的她因為不但離開了最熟悉的地方,想要和同學一起住宿的願望也被剝奪,自然對和自己不親的爸爸有些情緒,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是沒有什麼話交流,所以,她一直自以為是地認為爸爸是迫於爺爺的壓力才和自己住在一起,對自己根本就不在意。

  以前的她真得錯過了太多也忽視了太多,許晗沉了沉眼,視野中慢慢出現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是個穿著格子短裙的女孩,此刻低著頭腳下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著地皮,看向手機的表情很是不耐煩。

  不用再細看,許晗已經確認了對方世家千金的身份。說起來,她們兩個也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了,都和唐詩語是情敵的身份。在唐詩語那些後宮的眼中,但凡對唐詩語流露出敵意的人都是要清除處理的,不忿自己男友劈腿的梁敏韻自然不甘心這對男女好過,結果被唐詩語的後宮理所當然地整治了。

  先是作為頂樑柱的父親出了意外,接著是代替父親撐起家族的舅舅生意失敗欠下巨款,被高利貸打了個半殘,承受不住打擊的母親拋下了自己自殺。之後,梁敏韻就失蹤了。看了原著,許晗才知道梁敏韻並不是失蹤,而是被唐詩語的男人強逼著入了某項服務事業,直到染上性病後被拋棄在垃圾站自生自滅。

  還真是五十步和百步之間的區別,許晗收回打量過去的目光,正對上似有所覺的梁敏韻抬起的眼。第一次照面,許晗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頗為冷淡地移開眼。後者看到許晗的反應,也不覺得有什麼,神色自若地從背包拿出手機開始玩了起來。

  許晗走到梁敏韻的旁邊停下,上一世的她和對方雖然同在一個班級,本身交集卻不多,不過因為對唐詩語的事對彼此的印象都不壞。既然她回來了,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她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打擊唐詩語的機會。

  沒多久,去往Y大的公車開了過來。看到許晗和自己坐上同一輛車,梁敏韻回頭多看了她一眼,一邊戴上耳機往車廂後面擠了過去。落在後面的許晗同樣不喜歡前門的位置,隨後跟著擠了進去。

  吊著拉環,許晗隨意地觀察起車內的人。看著外表斯文的男人說起電話張口不離髒字;看著一幅不良少年模樣的大男孩,原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坐在右側的老大爺;看著勾肩打鬧感情甚佳的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在轉頭的時候,分明流露出對好友的鄙視……

  原來,一輛車也可以看到這麼多。許晗回過頭,放在背包上的手倏地拍打了下樑敏韻的肩膀。正聽得入神的梁敏韻一愣,轉身摘下耳機疑惑地看向許晗。側身之際,錯開了那隻停留在背包上的手。

  許晗沒有去看站在梁敏韻後面瞪自己的男人,從自己的包內取出一本英語單詞遞出去,「上次你說要和我借的,這次我帶上了。」

  梁敏韻茫然地拿著被塞到手裡的單詞,摸到拉開一條口子的背包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幫自己,對許晗綻放了一抹感激的笑容,手上配合地把單詞本放進了背包。「謝啦。」

  許晗搖搖頭,又轉回去繼續剛才的觀察。十幾分鐘之後,兩人又一起下了車。這一次,梁敏韻主動和許晗打了招呼,並再次為剛才的遭遇向許晗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你也Y大的學生?」

  許晗點頭,「我是這屆的新生。」

  作為Y市最好的大學,儘管比不上京大這類在國外都享有名譽的學府,在國內也是排的上號的名校。原來的許晗是以孔慶航所在的京大而努力,因此學習上的成績非常不錯,這也導致許德錦的外派這個意外出現後,相對比較容易地拿到了Y大的邀請。

  「你也是新生?我也是,我是金融系的梁敏韻。」梁敏韻收起耳機,側頭看了看許晗,很漂亮的一張臉,就是表情冷了一些。不過看剛才這個人在車上的表現,應該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

  「看來我們之間很有緣,我也是金融系的。」許晗的臉上泛起一絲淡若無痕的淺笑,「我叫許晗。」

  然而,當兩個人發現連班級也是同一個時,不由對視笑了起來,彼此之間的友情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一個提升。

  開學的第一天,在經歷了開學典禮後,一眾新生回到了各自的班級,並開始新一輪的流程,師生間的自我介紹,班委的選舉和對大學生活的未來展望等等。

  許晗和梁敏韻默契地坐在了一起,聽著台上班導充滿熱情的演講,許晗將班級環掃了一週,果然沒有唐詩語的身影。同在一個系一個班級,她是以佼佼者的身份進的Y大,唐詩語卻是以理科狀元的身份拒絕京大選擇Y大的傳奇身份。

  這樣一個身份,讓同班的同學一早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休息的時候議論最多的便是對方的話題。而他們班級有不少本市的學生,對唐詩語的那些事蹟大部分都瞭解得非常清楚,更有崇拜者不遺餘力地向其他人「推銷」唐詩語的美好。

  「唐詩語果然沒有來呢,真是遺憾,我本來還想目睹下傳說中的狀元的風采。」

  「你說的唐詩語是這屆的理科狀元吧。」

  「是啊,你不知道,她在我們這裡可是有很多傳說的哦~還有啊,報導的那天,她被大二的學長一眼看中告白了,那可是在Y大很有名的陳洛學長啊,可惜被唐詩語拒絕了。」

  「那是我們唐詩語有骨氣,你以為誰都像那些花痴女一樣,對著一個到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就跟丟了魂,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重點不是這個,唐詩語在市一高的時候,是學校裡唯一一個擁有想請假就請假的特權的人,就連老師都不能過問她請假的理由。」

  「其實這個也不是重點,當年我在市一中的時候,可是親耳聽到了唐詩語自彈自唱的那首《口袋的天空》,一點都不比那些歌星唱的差。你說唐詩語成績好也就算了,怎麼還能這麼多才多藝,這不是讓我們這種凡人自卑嗎?」

  「這件事我聽說了,據說還有唱片公司過來挖角的,不過,還是被拒絕了。」

  「所以,我才佩服唐詩語,簡直就是我的偶像。人也好,沒什麼架子,和她說話,就好像聽她在唱歌,聲音太好聽了。」

  「還有還有,我聽說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那個神秘設計師莫語的作品。」

  「真的?太厲害了,果然不愧是我的偶像!話說回來,莫語設計的衣服都好漂亮,只可惜,由她一手設計的衣服一年就出那麼幾件,還都只有袁氏集團能看到。」

  「是啊,太可惜了,如果莫語能夠自己出來開一家服裝公司就好了。」

  「嘩啦」一聲,許晗側頭看向身邊的梁敏韻,對方的表情不復先前的漫不經心,帶著幾分煩躁幾分陰鬱。「我先出去透透氣。」

  許晗頓時瞭然,後面的話她也不想聽,不止熟悉,還讓她想到就噁心。唱片公司的挖角,唐詩語是拒絕了,但是,和唱片公司達成了替他們公司作詞作曲的合作關係,而唐詩語拿出去的詞曲,沒有一首是自己的創作的,都是從原來世界剽過來的,美名其曰不想讓這些好歌埋沒在自己的記憶裡。

  神秘的設計師莫語,自然也是唐詩語本人,莫語則是她前世的名字。很不巧的,莫語設計出來的作品也都是原來世界的名人作品,至於出發點,倒是比買詞曲時直白多了——為了賺錢。

  而所謂的不能問理由的請假,市一高的時候是因為和唱片公司的合作,在保證不會落下成績後,學校行的方便之門。

  許晗看著面前幾個旁若無人討論得極其興奮的同學,心底劃過一抹冷笑。拒絕陳洛一躍成為女生眼中有傲骨的唐詩語,誰又會想到拒絕的當天,唐詩語就和這位學長滾在了一起。有了校董兒子的庇佑,在學習方面如同開了外掛的唐詩語再次拿到了請假的特權。

  似乎,除了她的哥哥和袁浩,其他後宮都在看到唐詩語的第一眼就生出了想要把唐詩語佔為己有的念頭,並且反覆實施了。想到唐詩語一面說著喜歡這個人,一面又和另一個男人上糾纏,並在完事之後以迫不得已的緣由自我安慰,接著繼續和第三個男人糾纏,許晗埋藏在眼底的厭惡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