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而朝著教室走來的唐詩語又接到了王仁傑的電話,但是,電話的內容絕對談不上愉快。從來都知道王仁傑是個多麼現實的男人,可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男人連事實的真相查都不查就斷了她的後路。如果她和袁氏的合作關係被解除,相信不用多久,所有懷疑她設計的人都會相信她的設計是找槍手做的。連東家都主動捨棄了,豈不是最有力的證明?

  「邵大哥,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萬不得已,她實在不想和邵永申有過多的牽扯,對方的背景對她來說太複雜。可是現在,她實在想不到更好的人選。

  「我都說過了,如果需要大哥做什麼,不用這麼客氣。」邵永申笑得一如往昔,這讓唐詩語分辨不出對方到底有沒有看今天的報紙或是看到昨晚上的視頻。

  「大哥晚上方便嗎?如果方便的話,我想當面和你說。」

  「當然方便,我這隨時都歡迎你。」

  「謝謝你,邵大哥。」

  和邵永申的一通電話,令唐詩語安心不少,但一想到將要面對的同學,才放鬆的神情復又繃緊。最終,唐詩語選擇到天台暫避風頭。不想,收到她沒有上課的消息,葉玲親自過來找人。

  在天台找到人之後,葉玲帶著唐詩語回了教室,然後出聲告誡底下的學生不要隨意逃課,學校裡不是有特權就可以亂來的。話中的深意,知道唐詩語逃課的眾人沒有不懂的,當即異口同聲大聲地應了下來。

  這一天對穿越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的唐詩語來說,無疑是災難的開始。當天的課程排滿不說,每到課間的休息,就會有一堆對她由崇拜到幻滅再到厭惡的女生們走過來圍堵,說出的話無不是充滿諷刺的指桑罵槐,這讓唐詩語一整天都精神不濟。

  因此,當天的課程全部結束後,唐詩語第一個幾乎是以狼狽的姿態跑出了教室。許晗望了一眼她的背影,面無表情地繼續收拾自己的物品。只是這個時候,許晗並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快就再次看到孔慶航。

  當看到許文清口中已經回去京城的孔慶航出現在紫苑,許晗垂下眼掠去了眼中閃過的厭惡。

  孔慶航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複雜。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一直追在他後面的女孩開始對他改變了想法。仍舊是那張臉,卻在上面再也看不到會為他而愣神的表情,疏離得讓他感覺到自己似乎從未瞭解過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

  「你又來紫苑做什麼?」許晗問得直接並且不客氣。

  孔慶航擰起了眉,又看著許晗沉默了一會才嘆氣地開口:「你和我媽最近有過聯繫?」今天早上,他在餐桌上看到了一份攤開的Y市早報,版面上的內容恰好是和詩語有關的報導,再想到之前老爺子給自己的電話,不得不讓他猜測家裡已經知道他和詩語之間的事。而以他母親的性格,如果不是出了這份報紙,怕是根本不會讓他知道他們知曉詩語的事,然而在他查無所覺的時候再對詩語下手。

  許晗聽著孔慶航肯定的語氣冷下眼神笑了,「你覺得我在說了那番話之後,還會和你們孔家聯繫嗎?」

  孔慶航語塞,縱然覺得現在的許晗太過陌生,對方的一些性格到底是清楚的。對方不是個擅長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既然打算和他撇清關係,就不會再到他母親面前故意說些什麼誘導的話。

  「貝……」記起許晗幾次強調的稱呼,孔慶航嚥下了後面的貝字,看下許晗的目光溫和中帶了幾分無奈的笑意,「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了,也沒必要和我弄得像是仇人一般不死不見吧?這些年,我和文清一樣,一直都拿你當自己妹妹看的,我……」

  「在我眼裡是做不了朋友的。」落下這句話,許晗便不打算再理睬孔慶航,轉身要走的時候,手腕被孔慶航下意識地拉住。身體一僵,許晗臉色難看地轉回頭,手用力抽回,對面的人卻似不知為什麼握得更緊了。「孔慶航!」

  下一刻,一隻不屬於兩人的手從旁橫了過來,輕輕一帶,將許晗從孔慶航的束縛中解救了出來,並納入了自己的臂彎。抬頭去看,是近幾天一直在家裡蹭吃的韓祁,許晗莫名地鬆了口氣。正想說句話,對方說了句「走了」就拐著她轉身邁步。

  「你是什麼人?」驀然出現個陌生的男人在許晗身邊,孔慶航的心中起了一絲戒備,看過去的目光也充滿了打量的意味。後者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帶著許晗大步離去。被留下的孔慶航有心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但在韓祁掃過來的那一眼中感覺到了深深的危險,不由頓下了邁出去的腳步。

  這個男人……

  孔慶航望著韓祁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可以把手放開了吧?」走出一段距離,許晗看著還沒鬆開手的韓祁催問。

  韓祁低頭看了看她,握著的手跟著鬆開,「文清已經回去了。」

  「我知道。」

  韓祁頓了頓,又道:「以後離他遠一點。」說話的時候,一雙眼定定地落在許晗臉上等著她回答。

  「如果不是他自己撞上來,我都不想看到他。」聽到許晗話中的嫌惡,韓祁收回了視線,和她一起進了許家的套房。

  稍作休息,許晗進了廚房準備開始搗騰晚飯。結果,打開冰箱才發現家裡的食材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合上冰箱的門,許晗走到客廳告訴韓祁她要出去買菜,不想,對方居然站起身打算和她一起去菜場。

  詫異地看了他幾眼,許晗沒有拒絕。從紫苑到菜場只有一站公交的距離,期間,兩人誰也沒說話,各走各的組合讓旁人看起來覺得有些怪異。到了菜場,許晗用餘光瞟了韓祁一眼,發現這個男人只是皺眉,並沒有露出厭惡之類的神情,便帶著他到自己常買的攤販走了過去。

  「喲,小妹妹又來買菜了?」小販的主人是個中年婦女,經常笑得和藹可親,對來往的顧客也記得很熟悉。因此,一看到許晗過來,立刻熟稔地和她打起了招呼。「今天要買些什麼?」

  許晗也不介意對方的稱呼,撇下韓祁挑起了菜。

  「這是你哥吧,你們家的人都長得好。」卻見許晗搖頭,攤主恍然,隨即笑了起來,小聲說道,「小妹妹眼光不錯。」

  「他是我哥的朋友。」想著自己經常會在這裡買菜,許晗就不願對方產生什麼誤解,一邊將手上挑好的菜遞了過去。

  攤主聽了,臉上的表情更曖昧了,一邊給她結算一邊繼續說道:「大嬸懂的,你們這個時候就怕家長知道阻攔,都搞地下戀呢。放心,大嬸不會給你說出去的。」

  許晗遷怒地側頭晲向韓祁,後者極沒有眼力地問道:「錢不夠?」

  許晗扭頭不理她,攤主卻被她這幅置氣的模樣逗笑了,把菜遞還給她後,朝一旁的韓祁出了聲:「女孩子是比男孩子嬌氣些,你看著比她大上幾歲,平時多讓讓她,她是個好孩子。」這女孩經常過來買菜,又很會挑菜,肯定也會下廚。現在的孩子在這個年紀就幫家裡買菜做飯,性格估計也差不到哪裡去,再想到自己家的孩子,忍不住就對韓祁說了本不該由她說的話。

  韓祁倒是沒怎麼在意攤主的多事,反而對她點了點頭。許晗看了兩人的互動,把零錢塞給攤主就想離開。韓祁伸出手先她一步把菜接了過來,許晗遲疑了一會,就由著他提菜。

  有了這次的經歷,接下去的買菜,許晗秉著不多話不多看的原則,快速地把自己想要買的食材購了個齊全。等回到家,在同一時間回來的許德錦看到並肩走來的兩人一愣,再看到穿著一身西裝的韓祁手上拎著一大袋菜,插上鎖孔的鑰匙不易察覺地抖了抖,「你們……?」

  「家裡沒菜了,正好他方便,我們就一起出去了。」許晗簡單地解釋了下兩人會一起出現的理由,「爸,今天我買了些肉骨頭,一會給你燉湯喝。」在許德錦開了門之後,許晗便招呼著韓祁把菜拿進廚房。

  許德錦淡淡地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公事包坐到了沙發上。少刻,看到韓祁回來,微微頷首,語帶一絲歉意地開口:「貝貝這孩子比較任性,麻煩你了。」

  聞言,韓祁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看,對許德錦搖了搖頭,「沒什麼。」

  「之前忘了問你,這一次回來是準備在這裡長居?」雖然這麼問,許德錦卻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小,不說韓祁接手的公司不太適合國內發展,就韓祁的爺爺也不是個會讓韓祁久留在國內的人。

  韓祁略一沉吟,「會長住一段時間。」

  韓祁這麼一說,許德錦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晚飯過後,韓祁照例留了下來,對此,許德錦也不覺得奇怪,許晗則學會了無視。

  進了自己的房間,許晗關上門給許老爺子打了通電話,聊了沒多久,韓祁的名字從對方口中冒了出來。許晗微怔,有些疑惑地問:「爺爺也認識韓祁?」

  「爺爺倒是忘了,那會子你還小,不記得人也屬正常。」大概明白許晗的好奇,許振山頗為耐心地和她說起了小時候的事,「……後來,你上小學的那天沒看到韓祁出現,還抱著宋老頭哭呢,說要帶韓祁去上學。」

  許晗默了,好半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卻仍舊有些不敢相信地反覆求證:「爺爺,你沒記錯吧?我小時候可不愛哭的,怎麼可能為了一個認識不久的人哭呢?」如果爺爺不提,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和韓祁在那麼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但是,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會為了他哭鼻子,而且,她根本找不出這段記憶。

  「你小時候可皮著呢,所以,看你一哭,宋老頭就急了,當場就給韓祁打了個電話。你啊,聽到人家的聲音立馬不哭了,還笑了起來,說什麼下次一定不讓他被壞人帶走,你會把他帶去學校。」提起許晗小時候的聲音,許振山的語氣充滿了緬懷,也充滿了淡淡的笑意。「為這事,宋老頭還衝我得意了好久。」

  許晗說不出話了,直到許振山在電話那頭催了幾聲才回過神,「爺爺,我小時候和他的關係真有這麼好?」上小學應該記事了吧,怎麼她就是一點記憶都回想不起來?

  「可不是?」雖然不甘心韓祁是宋耀華的外孫,可是自家孫女喜歡又有什麼辦法?許振山無奈地給予肯定,「你上次不是還求爺爺給你找個教練鍛鍊身手?既然韓祁就在Y市,你也不用找了,他就是最好的人選。」

  「韓祁?」以許晗的私心,其實是想拜託自己爺爺找個從特種兵上退下來的人當自己教練。

  「你不是對爺爺說想要找個真材實料的?韓祁這孩子就很好。」儘管不清楚自己孫女突然想要鍛鍊身手是為了什麼目的,但這並不妨礙許振山想要最大程度滿足自己孫女要求的寵愛。「你要覺得不好意思,爺爺替你去說。」

  「不用了,爺爺,我會自己和他說的。」

  「如果實在不喜歡,你再告訴爺爺,爺爺幫你找其他人。」頓了頓,許振山忽然似想起什麼,對許晗說道,「你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本來很喜歡吃蛋糕,後來就不怎麼碰蛋糕了嗎?」

  許晗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耳邊又聽到許振山把話接了下去:「韓祁來我們家的那段時間,你每天拿家裡的蛋糕給他吃,後來有一天,韓祁帶你出去逛了一圈,回來之後,你就再也沒碰過蛋糕。問你為什麼,你也不說,只會和我們搖頭。還是文清回來問清楚了,原來是韓祁那孩子給你點了一桌的蛋糕讓你給吃膩的。」

  許晗沉默了,因為,她已經想起了這段過去。蛋糕的事,對還是小孩的她曾經落下不小的陰影。一開始她是貪吃,後來是在韓祁表示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去的好心下激起了好勝心,把剩餘的五六個蛋糕強賽著啃了下去。這之後,她就再也不想碰蛋糕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韓祁會是那個記憶中讓她對蛋糕深痛惡絕的源頭。等到這段記憶在腦海中變得清晰,小時候的韓祁的身影也慢慢出現在了回憶裡,然後越來越多的畫面湧現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