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瑤介紹說:「我是北京特案組的,我叫簡瑤。這位是薄教授。今後靠你們二位配合我們工作了。」她並不介紹朱韜的身份,朱韜也只是點了根菸,微眯著眼朝他們點點頭。
兩名特警齊聲答:「是。」站到一旁。
這次行動的序幕,算是要正式拉開了。朱韜再次從懷裡掏出那檔包,低聲說:「千萬保護好。」簡瑤接過,放進隨身文件包裡。
「先把嫌犯帶出去。」朱韜對手下說。
簡瑤也對兩名特警說:「你們先去外面吧。」接下來,朱韜該跟薄靳言密談,詳細談談「佛手」這個組織的情況了。
眾人應聲往外,就在這時,薄靳言忽然開口:「你們行動部的張隊長,最近好嗎?」
兩名特警腳步一頓,其中年齡稍長那人笑著回頭說:「薄教授,你問得好奇怪,行動部只有謝隊長、馬隊長,沒有張隊長。」另一人也笑著點點頭。
朱韜眯著眼,慢慢吐出一口煙,突然把煙一丟,伸手拔槍。說時遲那時快,兩名「特警」的動作也是奇快,拔槍射擊。
然而悲慘的事情發生了。朱韜的那名下屬,因為押送三名犯人走在前頭,沒有回頭,所以並沒有察覺身後的變故。一名「特警」的子彈首先射向他的後背。朱韜大喊一聲:「臥倒!」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名手下反應也是極快,轉身倒地,但子彈還是擊中了他的腹部,他躺在地上,看樣子身受重傷,動彈不得。
簡瑤一把按住薄靳言,拔槍射擊。但她雖然跟隨方青這樣彪悍的刑警「學藝」一年,面對這樣的悍匪的實戰經驗還是少,又要護住薄靳言,拔槍稍稍慢了。
「砰」一聲,朱韜的一枚子彈已經射中其中一人,但另一人的子彈也朝他們襲來。朱韜身形一撲,就擋在簡瑤和薄靳言面前,悶哼一聲。簡瑤驚呼:「朱隊!」她鬆開薄靳言,抬槍就射!然後一把扶住中槍的朱韜。
朱韜前一秒還溫文儒雅的,此刻卻是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很大,說:「快!追!資料……不能落在他們手裡……」
簡瑤猛的抬頭,卻見人影一閃,原來是先前被朱韜擊中那人,趁他們不備,又爬起來,抓起桌上的檔包,竄了出去!簡瑤心神一震,朱韜吐了口血說:「放心……我命硬得很,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簡瑤咬咬牙,看向薄靳言。薄靳言低頭朝著地上的朱韜,快速說:「我們會把資料追回來。」朱韜看著他,點點頭。
簡瑤將薄靳言的手一拉,往門外跑去。
剛到樓下,就聽到汽車的聲音,竟是那名歹徒開車一溜煙逃走了。簡瑤和薄靳言立刻上了車。薄靳言的手緊抓住車門上扶手,簡瑤一咬牙,加足馬力,追了上去。
簡瑤開車雖穩,卻很少開快車,更何況是飆車。這一路雖然緊咬嫌犯不放,卻也砰龍哐啷撞到路邊不少東西。這麼凶險的追擊,薄靳言倒是平靜得很,還淡淡說了句:「想不到你也會把車開得像一隻小老虎。」
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淡定地開玩笑!簡瑤從剛才時就緊繃的心,稍稍放鬆了些。可還是皺著眉頭,疾聲問:「怎麼回事?特警是人冒充的?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行動計畫?」
薄靳言語氣沉靜:「看來朱韜的推斷沒錯。我們倆隻身上路,也只跟朱韜單線聯繫,這一路也十分注意反追蹤,沒有被人盯上。但他的人和犯罪分子已多次交鋒,被盯上了、被襲擊了,洩漏了部分消息,也不是不可能。包括兩名特警的消息,也不是完全保密的,各級之間會有公文傳遞。他們也被人盯上了,調包冒充。」
簡瑤靜默不語。
原本聽薄靳言講完全盤計畫,她想前路雖然艱險複雜,但只要按薄靳言的計畫推行,哪裡又有到不了的高山呢?可沒想到,第一天,就出了計畫外的情況。這一次的局面,竟是比在美國對付鮮花食人魔那次,還要凶險了。
她單手握著方向盤,突然伸手將薄靳言的手重重一握。薄靳言一怔,抬眸。
「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這次,都不要鬆開我的手。遇到危險,站到我的身後。」她說。
薄靳言靜了一瞬,答:「好。」
追到了!
前方,已駛到了水邊的一個廢棄碼頭。那人大概也是急瘋了,竟逃到這絕路來了。簡瑤十分冷靜地說:「靳言,幫我扶一下方向盤,聽我指揮。」薄靳言答:「好。」手握在方向盤上。簡瑤掏出槍,厲喝道:「左15度!」方向盤精準地轉過15度,他們抄了近路,離嫌疑人的車輛更近了!簡瑤面目冷凜,開槍射擊。
「砰」射在對方車窗上,駕駛座的玻璃全碎。對方大概也是驚呆了,竟然不要命地探身轉頭,獰笑著朝他們的車開槍射擊!
「砰」一聲,然後是刺耳的剎車聲。簡瑤心中暗叫不妙——他們的車輪中彈了!但就是在這差之毫釐的時分,她瞅準機會,一槍精準地射在那名嫌疑人的後背上。但見他的車猛的一個急轉彎,撞在碼頭邊的一排柵欄上,撞得車頭破碎,終於停住不動了。
簡瑤輕吁了一口氣,從薄靳言手裡接過方向盤,慢慢將車停穩。薄靳言雖然看不見,卻也聽得出發生了什麼,說:「幹得漂亮。」簡瑤說:「我現在是不是你手下最像樣的刑警了?」他答:「當然是。」簡瑤拉著他,一起走到嫌疑人的車旁。
靠近時,她鬆開薄靳言,舉槍小心接近。
這碼頭上堆砌著很多雜物,還有垃圾,嫌疑人的車就撞在一堆雜亂的貨物中。然而她的小心已沒有必要,駕駛位上的嫌疑人,已經死了。她嘆了口氣,從他手邊拿起那個檔包,為謹慎起見,將朱韜給的那疊資料重新拿出來,塞進外套的內口袋裡,拉上拉鍊。又翻看那人的口袋,沒有其他發現,倒是在右臂發現一條很細的白蛇紋身。蜿蜒靈巧,卻又很猙獰的樣子。她思忖了一下,把這個發現告訴了薄靳言。薄靳言若有所思。
他們租來的車爆了胎,已經不能開了。眼前當務之急,是盡快返回與朱韜匯合,與員警隊伍匯合,再查清楚今天的事,往前推進計畫。簡瑤和薄靳言商量了一下,最後將屍體搬到了車後座上,她便和薄靳言駕著那罪犯的車輛,掉頭往回開。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分,淡淡的陽光照在水面上。周圍堆滿的雜物和垃圾,令這裡像是一個廢棄的世界。簡瑤沿著碼頭上的路,慢慢往外開。這裡位置本來就偏,此刻更是別的一輛車都沒有。
簡瑤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不安。
然後,就聽到身旁的薄靳言緩緩開口:「簡瑤,我們可能要遇到更大的危險了。」
簡瑤的手握緊方向盤,聽他繼續說道:「這名罪犯,明顯是兩個假特警中的頭目。他今天的表現,算得上是有勇有謀,計畫周全。精明而不失強悍,一定是個不小的角色。他為什麼要往這個沒路的碼頭開?我想他決不會犯慌不擇路的錯誤。」
一陣寒意襲向簡瑤心頭。
難道……是吸引他倆到來的陷阱嗎?
還是有別的什麼圖謀?
他們現在面對的敵人,到底是誰?在他們見朱韜之前,這邊的犯罪深池中到底被攪動成什麼樣了?以至於他們一來,就被捲入其中?對方對它們知道多少?對於警方的大總攻計畫,又知道多少?有著怎樣的反攻計畫?
佛手、面具殺手、朱韜、奸細、笑面蛇……他們現在面臨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這些,全都不清楚。
這時,前方傳來引擎聲,雜亂的,至少有幾輛車的引擎聲。
簡瑤的車慢慢停住了。
那是四輛不同的黑色轎車,在狹窄的碼頭道路上,將他們圍堵住。然後十多個男人,下了車。與剛才兩名歹徒偽裝成特警,看起來俐落嚴整相比,眼前這些男人,卻似乎完全不隱藏自己的身份氣質。皮衣、t恤,粗獷、陰戾,一看就是暴力團夥,來者不善。
簡瑤的手緊握住了槍,心徹底沉了下去。
然後一隻手卻伸過來,將她連槍帶手握住。薄靳言低聲在她耳邊說:「從現在起,無論發生什麼事,站在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