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是啊,那些百姓雖然落後於時代,但卻不笨。他們也察覺出,最近鎮上會有大事發生。自佛手一聲令下,組織成員已開始整理打包準備撤離。

  薄靳言說得對,佛手盤踞在這個小鎮,把這裡變成了國中孤鎮,更加阻礙了當地人與外界的聯絡。如果佛手佔據這裡一天,他們還會永遠落後、貧困、封閉下去。

  必須將他們連根拔起、剷除。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街角,走進了佛手所住的小樓。白色衣袂,身材削瘦而熟悉,手裡還提著個大醫藥箱。

  「是醫生。」趙坤說,「他原本就是說今晚回來,現在應該是來給老大和秦生治傷。」

  薄靳言和簡瑤都沉默了一會兒,薄靳言說:「跟上去!」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簡瑤的心志越來越沉著,起初看到那個「j」字帶來的震撼,已經被冷靜的分析判斷取代。

  洛琅就是蝴蝶殺手,這點毋庸置疑。馮悅兮死亡現場的「j」就是他親手留下的。

  並且以他的脾性,絕不會與面具殺手為伍。

  因此答案只有一個——

  字跡是可以模仿的,更何況是在牆上寫的血字,一時他們根本難以分辨真假。那必定是第二名面具殺手,用以擾亂他們視線和情緒的。

  所以薄靳言剛才才說,這不過是個看似複雜,實則簡單的疑團。

  然而當他們三人走入客棧時,簡瑤的心無法不被一股冷冽之氣灌滿。因為知道,他們離面具殺手越來越近了,也許,離最後的結局,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當他們三人敲開宋堃書房的門時,首先聞到的是淡淡的藥香,混雜著茶葉清香。窗外一片漆黑,屋內燈光通亮。宋堃半靠在一把太師椅裡,襯衣解開了,露出肩膀。溫榕立在他身側,一身不太鮮亮的白大褂,正低頭仔細地給他處理傷口。秦生坐在一邊在等。

  桌上泡著功夫茶,宋堃倒是偏愛新打上來的井水。每天水送來後,他總是第一時間泡一壺茶。此刻秦生正端著杯茶在喝,同時給宋堃面前的空茶杯滿上。抬頭看見他們,秦生奇道:「你們怎麼來了?有事?」

  宋堃和溫榕也看向他們。宋堃神色深沉,溫榕倒是笑了,朝他們溫和地點點頭。

  薄靳言三人,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趙坤端起杯茶喝了一口。薄靳言雙手搭在膝蓋上,笑笑:「我們在現場,看出些端倪,所以來給老大匯報。」

  宋堃的臉色這才緩和些,擺手示意溫榕先停下,說:「說吧。」秦生起身,給薄靳言各遞了一杯茶。

  薄靳言不緊不慢地說:「門鎖是好的,窗戶也沒有被破壞,凶手是趙健的熟人,也就是說,咱們組織裡的人……」

  他把之前三人在現場的發現,一條條用比較質樸的口語,講給他們聽。在此期間,簡瑤抬眸,毫無顧忌地打量著溫榕。他之前一天一夜都在山裡,白大褂上風塵僕僕,染了不少泥灰,連後腰上都有。裡頭穿的是件羊毛衫、西裝長褲。露在外面的褲腿很乾淨,只有接近運動鞋的褲腳上,濺了一點泥。他的白大褂衣袖浸了些水漬,還有點灰綠色痕跡。簡瑤腦子裡抽了一下,只覺得隱隱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一時沒想起來。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剛要淺抿一口,卻忽然間對面的溫榕,抬頭對她一笑。那笑看似從容溫和無比,卻無端端令她心頭一麻……

  「老婆……」薄靳言忽然在此刻將她的手一拉,「你剛才還發現了什麼?快點報告給老大!」

  簡瑤沒料到他突然這麼一問,回過神,放下茶杯,愣住了。見其他幾個男人都望著自己,她腦子飛速運轉,然後緩緩開口:「老大,我覺得凶手是不是員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心中,顧安的死非常重要。私下裡,他和顧安的關係很好,放蕩不羈的顧安,也許就像他的小弟弟一樣。所以在得知顧安死訊後,他才那麼瘋狂的殺人。員警不會這麼做的。如果他知道,顧安其實是我我們聯合設計所騙,合力殺死。他也許會更憤怒。」

  她說這話時,目不轉睛望著溫榕。

  溫榕的目光平靜如水。

  「嗯。」宋堃點點頭,「說得有點道理。」看向薄靳言,說:「做得不錯,你們繼續查。查出來之後,我要把顧安的這個同夥,活剝了皮,丟進河裡餵魚。」

  這時趙坤端起茶杯又要喝,薄靳言出聲道:「趙坤。」趙坤愣了一下,放下茶杯,薄靳言微笑說:「今天多虧趙坤,才有了剛才那些發現。」趙坤看一眼宋堃,宋堃點點頭,趙坤笑了一下說:「客氣。」看一眼面前的茶杯,下意識又看向宋堃。

  簡瑤抬頭望去,燒水壺咕嚕嚕作響,宋堃面前的茶水,至少已經喝過第二泡了。薄靳言沉坐不語。

  宋堃不是簡單角色。剎那之間,就已察言觀色。

  他的視線,也慢慢移到眼前的茶壺上,靜默。

  他身旁的秦生,也放下茶杯。

  大家都安靜著,空氣中,就像有一根極細的弦,緊緊繃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卻在這時,突然有人「呵呵」笑了。

  是溫榕!

  便在這一瞬間,有四個人同時拔槍。動作又快又輕,如同快鳥搧動翅膀的聲音。

  趙坤和簡瑤的槍對準溫榕,秦生就站在溫榕身旁,槍指著他的額頭。

  溫榕手裡的槍,瞄準宋堃的太陽穴。

  「噓……」溫榕輕輕說,「聽我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宋堃到底是叱吒半生的黑道頭號人物,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竟也半點不慌。他靜默一瞬,甚至還端起面前的茶,再喝一口,然後笑問溫榕:「你在茶裡下了什麼?趙健是你殺的?」

  他雖在笑,可沉緩的嗓音,卻是不怒自威。

  可溫榕確實半點不怕的,他笑著說:「放心,老大,毒不死人的,只是讓我可以隨心所欲做點事而已。人是我殺的。至於我為什麼這麼做,不如問問你對面的……三個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