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一團亂醋

  雲墨確實是匹好馬,無雙騎著它在營地裡小跑半圈,已樂得見牙不見眼。

  不過營地裡人多帳篷也多,需得小心避讓,跑起馬來總是不夠暢快,便生出到外面草原上去跑個痛快的心思。

  楚曜本來一直跟在後面,並未乾涉,後來眼見無雙朝營地大門衝去,連忙催馬追上,拉住雲墨的韁繩,楞將馬兒停住。

  「你這是做什麼?」無雙正在興頭上,無端端被人打斷,當然滿臉不悅。

  楚曜哄她:「外面危險,別去。」

  無雙轉頭看一看,草原平坦,一眼無際,哼聲道:「連山包包都不見一個,危險在哪兒?」

  「到處都是大坑小坑。」楚曜一本正經地瞎掰,「都被草叢掩蓋著,你看不見,馬兒若一腳踩下去,摔到你事小,傷著雲墨事大。」

  無雙剛得了雲墨,自是對它極為愛惜,聽楚曜如此一說,倒也不再反駁,任由他牽著雲墨的韁繩,將她連人帶馬往回拉。

  直到快到君家帳篷群前時,無雙才回過味來,皺著小臉喊道:「楚曜!為什麼我摔著了就事小?」

  雲墨是好馬,她還是好姑娘呢,難道不是一樣應該被疼愛?

  何況她是楚曜未來的王妃,難不成他愛馬超過愛妻子?

  越想越過分!

  無雙鬧起小情緒,別彆扭扭地不肯理人,然而她的小心思全被表情出賣。

  楚曜好笑道:「好好的為什麼吃雲墨的醋?」

  誰吃醋了?

  吃醋也不吃馬的醋!

  不對,總而言之就不是吃醋!

  無雙氣呼呼地:「你不要亂說,我為什麼要吃醋?我才沒有吃醋!」

  「嗯?」楚曜挑了挑眉毛,剛想再逗她一句,目光卻剛好落在不遠處的楚婠身上。

  楚婠手掌心裡攏著糖球,笑呵呵地餵給漫天雪吃,這本來十分正常。

  不正常的是她身邊背對他們站立的那名男子。

  他才走開一會兒,妹妹就被別有居心的男人盯上了?

  本來女孩子大了,總要談婚論嫁,但楚婠才只有十二歲,根本還是小孩子,現在還不是讓臭男人靠近她的時候。

  楚曜加快速度靠近前去。

  楚婠已餵了好一陣馬兒。

  她按照汪弘博教導的,餵一顆糖球,便順著馬兒的鬃毛撫摸它,同時還對馬兒說話。

  初時膽怯害怕的感覺隨著與馬兒的親近漸漸消失不見,漫天雪還不時親暱地蹭蹭她的手心。

  「博哥哥,你看,它舔我,它喜歡我呢!」楚婠轉身,興高采烈地大喊。

  她很少有機會見到外人,除了無雙之外也沒有旁的女伴。平日裡接觸最多的同輩人便是兄長楚曜與楚曄、楚旭兩位堂兄,因而雖已十二歲,卻對男女大防這種事不大上心,激動起來就伸出小手去抓汪弘博的手臂。

  不想還未觸碰到對方,手腕就被從天而降的馬鞭纏住,之後更是身不由已,被拉著往與汪弘博相反的方向搗騰幾步。

  「哥哥!」楚婠看清揮鞭拉她的人竟是楚曜,跺著腳,不滿道,「你嚇著我了!」

  楚曜板著臉回應:「平日裡都是怎麼教你的,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博哥哥又不是外人。」楚婠難得與兄長頂嘴,此時卻也說得十分利落,「雙雙是嫂嫂,她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嘛。」

  「一個姓汪,一個姓君,怎麼會是兄妹?」楚曜愛妹心切,生怕楚婠吃虧上當,教訓得非常嚴厲,更不可能顧及汪弘博的感受。

  汪弘博如今已滿十五歲,不再是當年懵懂無知的孩童,早已明白父母並非遠行,而是不幸離世,今生再無相聚可能。

  初初明白此事時,難免會傷心抑鬱,但君恕夫婦倆視他如己出,關心照顧,教導陪伴,從來不比對無雙、君瑀少,無雙姐弟也待他親厚,與真正的親人並無二致。

  失去血脈相連的親人固然不幸,但有一家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如此相待,又何其有幸。

  汪弘博自認想得開,可聽到楚曜擺明車馬指出他與君家不是一家人時,滿上神情還是禁不住暗淡幾分。

  無雙與汪弘博青梅竹馬長大,感情向來很好,再輕微的神情變化也逃不過彼此的眼睛。

  「楚曜!你不要亂說!」她為護著汪弘博,向楚曜提出抗議,「博哥哥就是我哥哥,我們從來都是一家人,比旁人家親兄妹還親,和爹娘姐姐弟弟一樣親,再也沒人比我們六個更親近。」

  楚曜可沒忘記若干年前,無雙便楊言長大後要嫁給汪弘博的事情,此時聽她言語中最親近的人有汪弘博卻沒有他,當然不樂意。

  可惜他還未發作,就聽楚婠也開了腔:「哥哥,你看,雙雙都說了,博哥哥就是她哥哥,所以我可以和他一起玩。而且博哥哥對我很好呢,一直很耐心教我怎麼和漫天雪親近。才不像你,說要教我騎馬,結果把我丟下不理,哼!」

  真是反了!

  一個兩個,都幫著那鬍子都還沒長的小鬼!

  楚曜火氣更盛,但也聽懂了妹妹的埋怨之意,忍住怒意解釋道:「那不是雙雙一個人騎馬跑遠了,我怕她出事才跟去,你同她那麼要好,總不希望她出危險,對不對?」

  「說的也是呢。」楚婠點點頭,算是認同了哥哥的說法,不再生氣。

  楚曜以為事情就此擺平,萬萬沒想到無雙不領情,上趕著來拆他台:「別拿我當藉口,我騎術好得很,在營地裡跑一圈兒根本不會出事。你就承認自己不是好哥哥吧,反正博哥哥從來不會把我丟在一旁,跟別的女孩子跑掉。」

  什麼別的女孩子,她是他未來的王妃,三媒六聘正經八百的結髮妻子!

  楚曜還不真不信,等汪弘博有了未婚妻,在無雙半點危險也沒,而未婚妻可能遇險時,他會放著未婚妻不管,只陪著無雙。

  明明合情合理的事情,讓兩個小姑娘一說竟好像他做了什麼虧心事?

  楚曜認真不服。

  「雙雙,你不要添油加醋……」

  楚曜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楚婠打斷:「哥哥,你幹嘛凶雙雙,雙雙都沒有錯。」

  她不光嘴上向著無雙,還身體力行,張開雙臂擋在無雙身前,看那架勢好像楚曜隨時會打人一般。

  楚曜真是無奈至極。

  對,無雙沒有錯,錯的是他,就不應該想著同時帶她們兩個一起去騎馬。本是一片好心,萬沒想到一個人顧不來兩個人,竟然同時得罪了妹妹和未婚妻。

  只是楚婠的不開心的理由他明白,無雙的……

  唉,算了,且不說好男不與女鬥,妹妹與未婚妻也不是講道理的對象,只能好好哄上一哄。

  「我沒有凶她,我只是……」

  不想楚婠再一次打斷他:「你還說沒有凶,哥哥你的臉黑得好像包公一樣,光看到都嚇壞人了!」她從荷包裡掏出鑲金嵌玉的手把鏡,遞給楚曜,「你自己看嘛!」

  楚曜接過去照了一照,並不覺得與平時有什麼不同,只好當做妹妹仍再計較被獨自丟下的事情。

  楚婠則不依不饒地嘟囔著:「哥哥,你不可以這樣,你要疼雙雙,她比你小那麼多。」

  「就是,就是。」無雙附和道。

  先前楚曜笑話無雙與馬兒爭風吃醋,這口氣兒她還沒順過來,看到楚婠一直捉著楚曜的小辮子不肯放,當然要拍手助威。

  最後還是汪弘博主動幫忙解圍,提議四人一同出營地騎馬,才算把這篇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