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巖跟著汀汀到了她的房間,進門的時候汀汀狠狠地掃了他一眼,傅巖知道她氣還沒消,只能跟了進去。
一進房,汀汀就趴回床上。
傅巖一看,臉色又不大好了,「汀汀,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樣,不能隨便……」
汀汀看了他一眼,憤憤不平地說:「三哥,你煩不煩啊。」
她三哥傅巖,在人前寡言少語,一派精明睿智的模樣,可對著她就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管得起勁。汀汀其實相當理解錢兮,能忍受他的人還真不多。
「不煩!」傅巖走到床邊,直挺挺地站在那邊,居高臨下,目光冷峻,「把睡衣拉好,像什麼樣。」
傅巖的眼神落在她脖子間,那上面還有淺粉色的吻痕。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苦心種了多年的白菜,最後被豬啃了。雖然這頭豬還是一頭挺優秀的豬,可傅巖總覺得他妹妹值得更好的。
汀汀不甘不願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理了理睡衣,脖子邊上還有剛剛鍾嶼留下的吻痕,汀汀的手指緩緩地滑過,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自知理虧的傅巖,當然不能再說什麼,只好小心地賠不是,「汀汀,不生我氣了吧。」
「生,當然生。」嘟著小嘴,一臉傲驕的模樣。
她這樣,傅巖倒釋懷了,她素來是一個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的人。小時候不管誰欺負了她,轉頭只要對她有一點好,她很快就不會放在心上。
「那,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汀汀看了他一眼,一臉的倦意,一看就知道連連熬了好幾次夜,「那……你給我講故事吧。」
「……」
小時候,傅巖是會講故事哄汀汀睡覺,可這事都過去了多少年了。他工作以後,罪犯倒見得不少,故事書基本沒碰過。
汀汀看著他一臉為難的樣子,心裡暗暗地偷笑,讓你欺負鍾sama。
「三哥連故事也不肯給我講,那我怎麼原諒你呢。」汀汀露出沮喪的模樣,「要不,我還是下去找鍾嶼吧,沒故事聽,我睡不著。」
雖然這是大實話,她現在被鍾嶼養成了壞習慣,每晚不聽到他的聲音已經睡不著覺了。
「我講。」
一聽她要下去找鍾嶼,傅巖還是不太放心。畢竟還是未婚,怎麼可以跑他房間裡去呢?
傅巖想了想,溫柔地對汀汀說:「汀汀啊,女孩要矜持。」
又是這一句,汀汀白了他一眼。
傅巖無奈地說:「你們畢竟沒有領證。」
汀汀鼓鼓臉,雖然知道傅巖是為她好,可是,她的撲倒計劃啊,她想把飯煮熟啊。
「要聽什麼?」等汀汀爬進被窩,靜靜地等他講故事時,傅巖無奈了。
「不要聽過很多遍的那些。」
故事儲備量明顯不足的傅巖更無奈了,還不能是聽過很多遍的,那讓他講什麼啊……
「總有個題目吧?」
「你想啊。」
「……」
傅巖更無奈了。
汀汀忍不住說了句,「錢兮怎麼受得了你。」
傅巖一聽,略微有些緊張地問:「她說我什麼了?」
汀汀看了他一眼,「你們……」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問。」這是從前傅巖一直對汀汀說的話,可是傅巖不過就大了她七歲而已好麼……
「三哥,錢兮和我同年。」汀汀幽幽地說。
「我比你大呀。」
「你是我哥,我們平輩哦。」
「……」
「那她……」
汀汀撇撇嘴,「她有沒有說你我不記得了,不過,作為同樣的聲控,你連故事都不會講,她一定會嫌棄你的。」
錢兮有個網上廣播劇社團,他是知道的,錢兮略微有點聲控,他也是知道的。
「我好像給你講了好幾個月故事吧。」
「哦,那你快點講故事哄我睡覺呀。」汀汀笑嘻嘻地望著他。
傅巖實在無奈極了,「那你好歹給個題目。」
「就不給。」
「……」
最終傅巖只好去書房找了本《佩羅童話》,隨便翻了一頁開始念。傅巖的聲線很好,聲音又磁性,可是故事講起來實在很生硬,沒有起伏變化也就算了,念成報告是怎麼回事?
能把一個有趣的故事講成這樣,汀汀對傅巖也只有佩服了。
她躺在床上聽著傅巖念的故事,這到底是在捉弄他還是在折騰自己?
汀汀默默地回憶了下小時候,自己當年一定是受不了才睡過去的。
傅巖不知道汀汀的心理變化,只是一味地念著,念了好半天,再低頭一看,汀汀合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他又喊了兩聲,「汀汀?」
沒有反應。
傅巖這才鬆了口氣,拿著書走出了房門。
他一走,汀汀立即睜開眼睛,揉了揉額頭,立即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給鍾嶼打電話——
「sama。」
「我可不太好。」他低聲說了句。
汀汀臉上微微一紅,想起剛剛他們之間做過的事,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下次,補償你。」
「哦。」這一聲,意味深長。
「那我……」其實還是很想很想見他。
好像對他的喜歡從來沒有停止過,在沒有遇見他之前,汀汀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人有那樣深的眷戀,那樣強的喜歡。
「我沒有那麼急不可耐。」他頓了頓,望著窗外的月光,勾起嘴角,輕而緩的說:「你三哥說的對,等你,嫁給我。」
心一下子又飛速跳了起來,隔著手機,汀汀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嗯。」
可是,好像馬上就嫁給他。
汀汀知道,這心思萬一被傅巖知道,一定又要說她不矜持了。可是,那是她最最喜歡的鍾嶼啊,有什麼好矜持的?
壽宴辦在市中最大的酒店,排場極大。
老爺子倒是喜歡清靜,可惜傅家如今的地位卻容不得他不辦壽宴。傅家如今的掌權人雖然是長子嫡孫傅林,可真正擁有實權的仍就是老爺子。不過老爺子這些年到底歲數上去了,身體大不如前,倒也開始慢慢放權。
兒子輩裡,老大老二和老四都已經過世了,老三卻是個清散閒人,不問世事。好在幾個孫輩都不錯,長孫傅林是做生意的好手,次孫傅清也能幫上不少忙,第三個孫子傅巖則志不在此,傅老爺子也沒有勉強他,至於其他幾個孫子,也各有各的好。
這一場宴會辦得實在熱鬧,不過汀汀興致缺缺,躲在一旁跟鍾嶼咬耳朵,「其實每年我最煩的就是這時候,好些人來來去去,說著場面上的話,背地裡卻不知道怎麼排擠別人。」
「也許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假面具。」
「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鍾嶼捏捏她的臉,「不喜歡就不要見了。」
「可是,每年都……」
「當他們不存在就好。」
「嗯。」
汀汀小聲地跟他說她家裡的一些人,鍾嶼朝他們笑笑,並無再多的話。
鍾嶼曾經幫著師父胡法醫處理過一起謀殺案,據說就是因為豪門爭產的緣故。他看著汀汀那樣,倒放心了很多,他的汀汀,只需要他來照顧就可以了。
中途汀汀去洗手間補妝,作為傅家唯一的小孫女,總是有不少人來跟她打招呼。
汀汀補完妝,出來時就看見大嫂段岑岑鐵青著臉往洗手間走,迎面相見,當然必須要打招呼,「嫂子。」
段岑岑看了她一眼,艱難地露出了笑臉,「汀汀啊。」
汀汀朝她笑了笑,她也沒再說什麼,徑自往洗手間走。汀汀總覺得段岑岑的臉色不太好,向前走了兩步,還是折回去,站在門口就聽見段岑岑說:「你不是號稱沒有離不掉的婚嗎?被他嚇兩句就不敢了?我現在告訴你,這婚不管他願不願意,我肯定要離……」
離婚?
汀汀吃了一驚,大堂哥和大堂嫂一向以恩愛著稱,多少娛樂版上提到他們都是用一對壁人這樣的詞。
傅林長她十五歲,她到傅家的時候,他已經進了傅氏工作,兩個人之間沒有太多交集。反倒是大伯母,始終覺得她是回來替溫彩玲爭家產的,一直對她不太友善。
很快,洗手間的門就「吱」一聲開了,段岑岑看見她在門口,微微一訝,「你……」
「我……我……」汀汀一時語塞。
段岑岑看她這樣,多半明白了怎麼回事,「別告訴別人。」
「我明白。」
別人家的私事,汀汀當然不能多管,回到宴會上,鍾嶼正按著額角,一看就知道,又被不少人灌了酒。
往年宴會,汀汀自然躲在哥哥們後面,別說酒了,連那些看著不怎麼舒服的二世祖,汀汀都不用見。今年卻不一樣,爺爺輕描淡寫地提了提汀汀的未婚夫。
既然是老爺子首肯的孫女婿,酒桌間的應酬確實少不了。傅巖這一回站在一旁,男人之間比酒力,他上也說不過去。而汀汀的親哥傅彥正小心地做著老婆奴——肚子已經顯了的駱依,傅彥怎麼看都覺得得小心,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
汀汀有些心疼的走到鍾嶼身邊,替他按了按額角,「怎麼喝了這麼多?」
他淡淡地吐了兩個字,「應酬。」
汀汀明白,要不是為了自己,他又怎麼需要應酬這些人呢?
於是,接下來有送酒來的,汀汀一律替他擋掉,可總有幾個不太識趣的人,非要敬酒,汀汀接過他的酒杯,就這麼一飲而盡。
傅巖一見,走到他們旁邊,打趣道:「汀汀,你替他喝,不怕被別人說他……」
汀汀立即打斷他,很自豪的說:「我樂意。」
所以,打小勞心勞力貼心伺候有什麼用,一轉眼就跟著別人跑了,連說他句好都沒有。傅巖感受到了人生的悲劇,甚至在與錢兮煲電話粥的時候,很刻意的用不經意地語氣提了提。雖然,錢兮還是安慰了他一下,但心中的血,一直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