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遭擄賤賣淫窟島

瑟瑟雙手環胸簌簌發抖,濃重的夜漸漸淡去,天光由前廳天窗灑落細篩銀白,瑟瑟抬頭往天花上看。



瑟瑟心知哥哥肯定死了,一夜未追出房門找她算帳,還能怎樣呢?她該至官府自承殺了親哥哥嗎?先不論梁家聲譽如何,都已經落到了谷底,再無可懼。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倘若她讓官府斬首了,曉艾年紀未及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能要求她照顧哥哥的一對子女?便無人照看了。即使哥哥對她如此,她還是惦念著一雙姪兒姪女往後的生活。



思前想後,瑟瑟只剩一條路。

她不能報官,只能逃了。



她站起身,穿越飄渺濃霧﹐來到井邊打起涼水,洗淨濺滿血汙的頭臉,換上母親生前的衣物,再到她謄寫經文、小報的書房,筆端沾墨,草草交代了會再寄錢回來。寫完,卻又想起曉艾不識字,揉去紙團,抽起頭上僅剩的玉簪,以毛筆為簪,隨意挽了髻,將玉簪塞入檀香木盒中,躡手躡腳地將檀香盒放在曉艾門口,不告而別。



逃亡並沒有她想像中順利,當她打開梁家沉重的杉木門扉踏出第一步時,外頭已有人候著她。查斯碧色的雙眸睨著她一臉嘲諷地說道:「梁小姐天色剛亮,瞧你揹著包袱巾,急著去哪?」



原來查斯料想了瑟瑟逃脫的可能性,徹夜守著梁家,四道圍牆都讓他派人堵個嚴實,瑟瑟插翅難飛。



「你與梁東籬的債務糾紛與我無關!更況且,我並非賤籍,豈能隨你們胡來?!」瑟瑟正色斥道,內心卻忐忑不安。一是無路可逃,二是若查斯進了梁家,發現梁東籬的屍身,他會怎做?



「那你們梁家的姨太太們是賤籍嗎?官府可有置喙?」查斯聽見這話,捧腹大笑,碧綠的眼睛睨著瑟瑟,一刀捅進梁家痛處。



瑟瑟涉世未深未曾想過這個問題,讓查斯問噎了,才想到為何官府沒有絲毫作為?莫非他們賄賂官府?!



查斯看瑟瑟怔忪復而憤怒瞪視著他的神情,得意一笑:「梁東籬已用六百龍洋將你賣給我。如今你是我的,難不成你要抵賴?還是我們找梁東籬對質去?」



「不要過來!你們再過來,我就叫了!」瑟瑟聞言慌了手腳,雖是喝叫,卻因心虛,氣勢上弱了許多。



「那你就叫啊。你可知道,現在北京城最大的不是宣統帝,而是你們中國人最討厭的洋人!」查斯笑得旁若無人,一點也不在意是否引出梁家大小與街坊鄰居。使了眼神,幾個洋人便往瑟瑟圍攏逼近。



瑟瑟怨忿地瞪視著這幾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想被他們逮住賣入窯子,心一橫,便往縫隙中衝撞,希冀能夠成功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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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再醒來時,口乾舌燥,頭痛欲裂,後頸疼痛,不知身知何處。衝入鼻腔的刺鼻臭味讓她有些清醒,她睜開眸子想瞧瞧自己身在何方,卻什麽也看不清,眼睛像是讓人蒙上一層紗,看什麼都朦朦朧朧,意識混沌,行動遲緩。



像是酒醉似的,身體變得好巨大,她卻被關在身體深處,難以掌控自己的軀體。


她緩緩地挪動指頭卻使不上力,耳邊充斥的哭泣聲、嘶吼聲、呼救聲,吵嚷不息,分散她的注意力,鬧得她的頭更疼,只得吃力地伸手摀住耳朵。待疼痛趨緩,視線才清晰起來。



她讓人羈押在斗室,但這房間不住地搖擺晃蕩,地上都是嘔吐物與排泄物,臭氣沖天,讓她頭暈目眩,忍不住乾嘔起來。等她好不容易適應了這搖晃的韻律,她才瞧清四周約莫有三十幾名女人,環肥燕瘦,各有風姿。



她立時明白自己讓查斯逮來,不知要運送至何方!不一會,幾名剪著齊耳短髮身著黑衣服袍的男人抬著兩個木桶進來,一個木桶裝滿清水,舀起水便往她們身上潑!瑟瑟這才知道為何自己身上衣服半濕不乾。女人們紛紛攏密十指接水,往自己嘴裡送。瑟瑟學著她們的動作,終於進了些水。



男人們接著又將另一個木桶裡面的窩窩頭往她們身上扔,像是在餵豬一般,女人們撩起裙子不顧陌生男人在跟前,露出白嫩大腿,只為了多接一些窩窩頭。一粒窩窩頭落入瑟瑟懷中。飢腸轆轆的瑟瑟咬了一口便吐了出來。這窩窩頭冰冷又乾澀,完全無法就口。



隔壁的女人見狀,啞著聲說道:「能吃就吃吧,下一餐不知是何時。不吃就會死!」



此時瑟瑟才注意到男人們拖起幾個躺在地上的女人都是沒了氣息,僵硬的屍身。她臉色大變,想起梁東籬癱軟在地的情景,捏著窩窩頭不可抑止地乾嘔起來。



那女人說的沒錯,下一餐是在將近兩日之後。瑟瑟不得不學著那些女人撩起裙擺,多攛幾個窩窩頭在懷。此時她已經知道自己被賣往南島,斗室搖晃是因為船行海上!



瑟瑟大驚失色,她們置身船艙,即便由船艙逃了出去,也是大海茫茫。逃生無門!



無奈之下,只能繼續蜷曲在船艙中,漂漂盪盪。瑟瑟畢生僅乘船遊湖,從來不知道海上行舟是如此顛簸。每次吃過窩窩頭後,所有人又在半刻鐘內吐得精光。這也是為何船艙內汙穢不堪。



她又聽女人說了南方有一偏僻島嶼,那座島上建築宏偉,富麗堂皇,出入的貴客皆是舉世富貴名流居士,若讓他們瞧上了,一夜露水姻緣也能成就佳話。女人言詞粗鄙,問了之後才知這群女人中啼哭的是遭人強擄賤賣的良家婦女,流裡流氣的是花街姑娘。



那女人,便是花街出身。過著送往迎來的生活,聽一名洋人說了這麽一處地方,便讓人拐騙來了。但她個性爽朗,倒也不甚在意,一心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瑟瑟看在眼中,內心為其感嘆,對照自己的坎坷無奈,悲戚之情濃重的化不開。



在船上約莫四日的時間,船艙被人打開,陽光射入船艙,刺眼炫目,海風吹拂進來,窒悶的空氣開始流通,鹹水的味道飄入船艙,讓人關押在黑暗中四日,還倖存的女人們都瞇了眼。



她們或拖或趕出了船艙,一個接著一個上了岸,岸上的人提著水桶,一桶桶往她們身上潑,稍微沖去了渾身惡臭。



突然間,有一個女子尖叫:「不要!我寧死不從!」瑟瑟回頭看了一眼,就瞧見那女子跳船自殺,在海水中載浮載沉,被人以竹竿挑上岸,便是一陣毒打!



女人的嚎叫聲慘烈如同野獸哀鳴,瑟瑟嚇得簌簌發抖,瞧了四周,心中恐懼更甚,原先在船上盤算上岸在逃,卻不料這裡只有一個碼頭!放眼所及是無邊無際的蔚藍海洋。怎麼逃?



她喪氣頹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隨著領頭的黑衣客往前行。走了不久,一群紫衣嬤嬤迎了上來,扯著她們的頭髮往室內而去。女人們驚慌失措地哀叫著,見著室內擺滿了一個個木桶,排成矩陣狀,這才稍稍安了心,個個被剝除了衣服,扔進了木桶裡以香胰子洗浴。



末了,她們被按上了木凳上岔開雙腳,一個個遭嬤嬤剝開了花瓣,檢查是否為處子之身。那也就罷了,不一會兒室內響起女人呻吟,此起彼落!嬤嬤們視其是否為處子,分別用中指與食指戳入了女人們的花徑、或按著她們的花蒂蹭動,一邊喝斥:「叫大聲些!男人們都喜歡女人叫!叫淫蕩些!」



瑟瑟看著滿室淫靡,耳朵響起女人們淫亂難耐的呻吟與不從哭叫,屈辱萬分地閉上眼。身前的嬤嬤也這麽待她!她羞怒卻又發作不得,只能抿緊唇,咬緊牙關默默承受,倔強地不想叫出口。



「丫頭硬氣?哼!我就不信你能忍多久!來人!」嬤嬤呼喝著,幾名脣紅齒白、個個有著桃花飛挑瞳眸的白衣少年噙著笑魚貫而入。



瑟瑟羞憤抬手遮住赤裸的身子,卻見少年們開始寬衣解帶,驚覺不對,這才哀叫:「不要!我叫便是!」忍著淚,學著其他女人的呻吟啼叫起來。



嬤嬤咧嘴笑道:「會怕就好!像你這種倔強的雛兒,最有味道!」語畢擰了瑟瑟花蒂一把,疼得瑟瑟尖叫,淚花滾滾而下。


少年們聞言停住了動作,在一旁掩嘴而笑,竟不像男子,反而有著女子的媚態。



備受屈辱的瑟瑟讓他們妝點如花,這才帶到了主事娘子的跟前。



瑟瑟低著頭,含著淚,肩膀微顫,也沒聽聞嬤嬤喝令她們抬起頭,心裡亂糟糟一片,引起了主事娘子注意,下了階,走至她的面前,以煙管抬高了下巴,不悅地說道:「你又不是那些洋人,漢語聽不懂?!」



瑟瑟聽見熟悉的嗓音,將緊閉的雙眸睜開,瞧見來人失聲叫道:「是你!?」



「梁瑟瑟?」主事娘子不約而同地提高嗓音,訝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