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你笑的時候，我也會笑。
你哭的時候，我也會哭。
你死的時候，我也會死。
【一】
「妳要走？」裴元擋住我，「為什麼？」
「我媽原諒我了，」我說，「世界上哪個媽會生自己女兒一輩子氣？」
「那我怎麼辦？」他眼神急切，像做錯事的孩子，「妳忍心丟下我？」
「演員總要中場休息一下，不然會過勞死的。」我抬頭與他對視，揚起嘴角。
「什麼？」裴元面露疑惑。
「你跟歐陽樊是好朋友吧？」我仍在笑，「你在那個KTV打工，所以歐陽經常會帶朋友去捧你的場，甚至每次跟女生約會也會去那邊。那天他把我約到包廂，在場有好幾個男生，其中一個就有穿著KTV制服的你吧？」
我靠近他，撫摸他慘白的臉：「歐陽把我灌醉後，你們幾個就把我按在沙發上強 奸了哦，我至今還記得你兩隻手撕開我裙子的觸感呢。」
「我沒有！」裴元反應激烈的拽住我的胳膊，語氣顫抖，「當時我的確在場，可後來被領班叫走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居然會那樣對你！清清，相信我。」
信，或不信。
僵持幾秒，我嗤笑一聲：「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啦，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參與他們。」
他愣了愣，隨後鬆了口氣，拉我入懷，低聲說：「那天在醫院看見妳跟妳媽媽起衝突，然後一個人上了頂樓，我擔心妳做傻事所以跟著。後來我主動找到歐陽，跟他說，把妳交給我。」
我趴在他懷裡，聽見他有力的心跳。
「在歐陽眼裡，我是在幫他擺脫一個纏人的女朋友，」裴元繼續說，「但他並不知道，我是為了我自己。」
看來他並不知道歐陽殺害陶拉的事。
「我喜歡妳。」
他摟緊我，下巴抵在我腦袋上。
「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歡。」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笑道：「你盜用了柯南的台詞欸。」
【二】
「以後天天給我做飯好不好？」
「好。」
「把你的心分一點給我好不好？」
「好。」
「放下仇恨，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好不好？」
「……好。」
【三】
我跟歐陽樊相約在他家整理陶拉的遺物。
當我抱著大紙箱出現在他家時，發現桌上居然擺著一份果盤。
簡直讓我受寵若驚。
「是你親手切的嗎？」我捏起一塊蘋果放進嘴裡。
他並不搭理我，自顧自的打開紙箱翻了起來。
一枚藍色的玫瑰戒指。
歐陽拿在手裡，仔細看著：「我見她戴過，右手無名指上。」
「是我在十元店買來送給她的。」我嘴裡嚼著水果回答他。
一隻小熊玩偶。
「我跟陶拉一人一隻，她的是公的，我的是母的。」我回憶起當初陶拉抱著玩偶微微笑著的模樣。
「妳跟陶拉關係很好。」歐陽抬臉望向我。
我歪頭衝他笑：「你不會在嫉妒我吧？」
他沒再理我。
一疊照片。
有陶拉跟外婆的合照，我跟她的合照，還有從從小學到現在的畢業照。
「陶拉小時候很可愛吧？」我指著照片上年僅十歲的陶拉，「還扎著雙馬尾呢。」
歐陽注視著手上的照片，眼神很專注。
一副畫。
是歐陽樊的畫像。
他愣了愣，盯著畫像許久，似乎沒認出畫上的人是他自己。
仰或是，不敢承認。
「為什麼？」他兩隻手開始顫抖。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望向客廳中央的地板，那是陶拉曾經躺過的地方。
一封信。
歐陽樊抖著手展開信紙。
——歐陽同學，我喜歡你。
你笑的時候，我也會笑。
你哭的時候，我也會哭。
你死的時候，我也會死。
是陶拉的字跡。
「不會的。」他語無倫次，「不是這樣的。不可能。」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跟最好的朋友愛上同一個人，」我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歐陽樊，「善良的陶拉決定隱忍自己的感情，強顏歡笑的幫好朋友追求這個男生，卻發現這個男生喜歡的人居然是自己。」
朋友，愛人，到底哪一個更重要？
「陶拉選擇了成全我。」我嗤笑道，「她真是太善良了。」
「你早就知道？」歐陽樊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陶拉的人就是我。」我輕快地說。
最後的遺物，一把刀。
「還記得這把刀嗎？」我一隻手搭上他的肩，柔聲道，「我從警察那兒把刀要回來了，它畢竟曾經插在陶拉的腹部，沾了她的血液，也算是她的遺物吧？」
歐陽樊猛地站起身。
我倒退幾步，看了眼墻上的鐘。
「妳真的是魔鬼。」歐陽樊正對著我，渾身顫抖，手上的刀閃閃發亮。
「彼此彼此。」我衝他燦爛地笑。
刀尖叫囂著向我刺來時，我的後背突然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一股力量帶動我猛的轉身。
裴元緊緊抱著我，在我耳邊低聲說：「我該恨你嗎？」
然後他直直摔了下去。
那把刀刺進了他的後背。
【四】
二十分鐘前，當歐陽樊抱著那副畫像陷入迷茫時，我給裴元發了一條短信：「救我。」
從裴元打工的地方趕到歐陽樊家，需要十五分鐘。
五分鐘前就已經趕到的裴元站在歐陽家門口，聽見了我們的對話，看見了如惡魔般燦爛笑著的心上人。
有時候，明知道那個人不值得去愛，卻還是不可自拔的陷入迷戀，再也收不回已經送出去的真心。
【五】
「元……裴元……」歐陽樊跪坐在地板上，白襯衣上沾滿了鮮血，無助的將手伸向漸漸失去呼吸的裴元。
那是陶拉曾經躺過的地方。
「你太衝動了，」我走近他，微微扯起嘴角，「也太自戀了。居然一下子就相信了陶拉喜歡你。真是笑死人了，陶拉怎麼可能喜歡你？我以前給你寫過一封情書，如果你當初有仔細讀過的話一定會發現內容跟今天這封特別相似，因為這封只是陶拉幫我擬的草稿而已。至於那畫像，自然是我央求陶拉幫我畫的啦。我還記得陶拉畫這幅畫的時候眼睛裡充滿厭惡。哈哈，她真的很討厭你哦。」
歐陽樊哆嗦著抓住裴元尚有餘溫的手，不斷呼喚他的名字。
我彎下腰，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將脣湊到他耳邊。
「我可以幫你處理屍體哦。」
【六】
「放下仇恨，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好不好？」
怎麼可能。
【七】
我會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就算是鋒利的匕首，也無法把我從你身上割下來。
《魔女的條件》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