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卷三‧真煌古都》敗在何處

  「阿楚。」

  趙嵩將金盒子遞過來,說道:「這個送你了。」

  楚喬一愣:「那怎麼行?這麼貴重的東西。」

  「哎呀你就拿著吧。」趙嵩不由分說的把東西塞到楚喬的手裡:「我拿著也沒用,你知道我的,我新鮮一會就不喜歡了,到時候還是得給別人,那還不如先給了你。你身子弱,燕洵也是個冷心冷肺的傢伙,這麼冷的天還讓你東奔西跑的,我聽說你剛從北面回來,是嗎?」

  「嗯,」楚喬點了點頭,說道:「我去北方辦點貨,是世子在燕北的一些小生意。」

  「我宮裡有西瑟俄人新送來的雪皮襖,特別暖和,等回去我打發人送到你那去,你記著穿啊。」

  「嗯,」楚喬一笑:「多謝你了。」

  「那成,我先回去了。」

  楚喬一愣:「你不參加待會的田獵嗎?」

  趙嵩搖了搖頭:「田獵要好幾天呢,今天是人獵,一群人圍著幾個小奴隸射箭,我可沒那愛好。我就是來找你的,現在找到了,我就要先回去了。」

  楚喬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突然只聽一個奸細的聲音高聲叫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奴才可沒那個意思啊!」

  楚喬兩人轉過頭去,只見兩名十六七歲的少年站在趙嵩的帳篷前,肩並著肩,他們輪廓都極深,有七八分相像。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眼神凌厲,穿著一身寶藍色的袍子,外批大裘披風,像是一隻健壯的小豹子。另外一個一身灰白的大裘顯得有些舊,剛剛到大腿,似乎還有點短,眼神淡漠,如冰雪搬冷冽。他們身後只跟了稀稀疏疏幾個個頭矮小的下人,並無車馬,藍袍少年冷冷的瞪著一名二等內侍服的小太監,怒聲說道:「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

  小太監被踹了一腳,一條膀子都幾乎掉了下來,一邊哎呦著一邊叫道:「奴才的意思是,這塊營地是圈給十三殿下的,十六殿下您不能用啊。」

  少年聲音低沉,聞言眼神頓時一寒,他一把抓住小太監的脖領子,怒聲說道:「那我被分到哪裡?」

  「您,您被分在西面的林子旁。」

  「是嗎?」少年冷笑一聲:「好地方啊,我沒記錯的話,那旁邊是關畜生的馬圈吧。」

  「這個,這個,奴才們會小心點,不讓那些畜生半夜吵著十六爺的好夢。」

  「於德祿!」少年眼睛一瞪,登時大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十六!」低沉的嗓音頓時響起,一旁灰白大裘的少年伸手攔在少年的身前,沉聲說道:「別惹事。」

  「我哪惹事啦?」少年怒聲說道:「十四哥,我就不明白,都是父親的兒子,憑什麼有的人被眾星捧月的捧在中間,有的人卻要被分到邊角跟畜生在一起。還不是這群狗奴才,狗眼看人低!」

  「別說了,」十四轉過頭來,對著於德祿沉聲說道:「祿公公,麻煩你帶路,帶我們去營地扎帳篷。」

  「是,是。」於德祿連滾帶爬的爬起身來,在前面領路。

  「等等!」

  趙嵩突然叫了一聲,幾步走上前去,十六見了他,頓時眼睛一瞪,就要沖上前來,卻被一旁的十四一把拉住。

  「十三哥。」

  趙嵩點了點頭,對著於德祿說道:「祿公公,今天的田獵我不參加了,這地方讓給十四弟和十六弟吧。」

  於德祿聞言一愣,小心的看了眼趙嵩,隨即問道:「那明天呢?後個呢?十三殿下一直不來了嗎?」

  趙嵩哈哈一笑,說道:「明天再說明天的,就算去和畜生當鄰居也沒什麼,你別忘了,我小時候可還在馬圈裡睡過覺呢,沒事。」

  「這個。」

  於德祿正想說話,十四突然截口道:「多謝十三哥美意,十六弟年紀小,不懂事,這地方還是給十三哥留著吧。十六,我們走。」

  說罷,拉著十六皇子轉身就走。

  於德祿一愣,隨即趕緊追在後面。

  楚喬走上前來,眉頭輕輕皺起,向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望去。

  「這是老十四,單名一個飏字,最是彆扭。你可能沒見過他,他和十六的母親都是罕賈人進獻給父皇的寵姬,出身低微,向來都在西五宮那邊不往你們那頭走的。」

  「哦。」楚喬點了點頭,靜靜不語。

  「行了,我走了,你去找燕洵吧,小心點諸葛玥,我昨晚在宴會上見過他了。他可不像是以前了,你提防著點。」

  楚喬點頭:「我知道了。」

  趙嵩帶著侍衛,爬上馬背,還不忘回頭交代道:「沒事別四處轉悠,景邯他們當初都是見過你的,小心別露出馬腳。魏舒游這次也來了,你和燕洵壓著點火。」

  女孩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催促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有事趕緊派人通知我,別自己傻呵的挺著。」

  楚喬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再不走天都黑了。」

  「哼,」趙嵩轉過馬頭,一邊走一邊嘟囔道:「就知道催我走,沒良心的,早晚你會知道誰最有人情味。」

  「駕」的一聲響,趙嵩帶著一眾人呼嘯而去。

  楚喬看著趙嵩離去的背影,突然感覺西面的晚霞竟是那般的溫暖,讓她都幾乎感覺不到凌厲的北風了。

  回來的時候,剛好路過西邊的林子,遠遠的,只見十四皇子趙飏和十六皇子趙翔正和幾個下人在一起支帳篷。楚喬暗暗記在心頭,只是看一眼,轉身就向燕洵的營地走去。

  剛一拉開簾子,溫暖的蘭香頓時撲面而來。燕洵並沒有抬頭,似乎正在寫什麼東西,聲音平靜的說道:「趙嵩走了?」

  楚喬看著燕洵,徑直坐在火盆旁烤手:「你倒是聰明。」

  燕洵長吁一口氣,將剛寫好的文書放在書案上,撂下筆,說道:「他從小就玩不來這樣的節目,走了也不奇怪。」

  聽著燕洵風輕雲淡的用節目二字,不知為何,楚喬頓時心下一寒,她抬起頭來,沉聲問道:「他玩不來,那你呢?」

  燕洵皺眉:「你問的是以前還是現在?」

  「都有。」

  「阿楚,」燕洵走上前來,蹲在楚喬的身邊,說道:「你知道我父親當年敗在什麼地方嗎?」

  楚喬仰著臉,卻並沒有說話。燕洵淡淡一笑,笑容苦澀,卻又含著淡淡的血腥之氣。

  「他敗就敗在太過心軟,敗在太重情義,他曾經有機會廢了夏德帝自己登基為王,帶著燕氏一脈回歸趙氏族譜,但是他沒有。他後來也本有機會殺了前來征討的大將軍蒙闐,但是他也沒有。於是他最後就被趙正德抄了家,被蒙闐砍了頭。早在進入聖金宮的那一天起,我就發誓,這一生決不能像他那樣。」

  年輕的燕世子站起身來,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漆黑如同深邃的滄海,舉步向外走去。

  手掀開簾子,男子停住了身子,沉聲開口道:「如果無法接受,今晚就留在帳篷裡,不要出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