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打了松香,開門間有好聞的松香味隨著外面清涼的夜風吹了進來,那名公子顯然換了一件衣服,寬襟窄袖的烏金長袍,衣衫的下襬處是一雙藏青色的靴子,靴子表面有暗青的蟒龍圖文,這圖紋做的極盡精細,又以同色暗紋為掩,乍一打眼平淡無奇含蓄內斂,甚至不仔細看根本很難發覺。然而細細打量,卻隱隱有一絲猙獰的豪氣凸顯而出。
室內燈火幽暗,只在南北兩角點了兩盞宮燈,宮燈以粉紅色燈罩罩住,室內整個籠罩在一片曖昧的燈影之下。一名一身桃紅色羅紗寬胸裙的女子跪在地上,見人進來,深深的叩首,垂下頭去,十分恭順,從上面看去,只能看到一截天鵝般優美潔白的脖頸。
田城守面色仍舊有些發白,但還是強自鎮定的說道:「公子,您先歇息,本官先下去了。」
公子點頭,沉聲說道:「多謝田大人盛情。」
田城守點頭哈腰的奉承幾聲,臨走前對著跪在地上的女子說道:「要好好服侍公子,知道嗎?」
女子連忙壓低身子,越發恭謙小心,一副柔順的樣子,聲音細柔的說道:「是。」
她的聲音很好聽,溫柔如水,謙卑溫順,只是好像是剛剛睡醒一般,帶著點微重的鼻音。那名公子沒在意,田城守顯然也沒有放在心上,和公子打了聲招呼,就退了出去,並小心的關上了門。
腳步聲漸漸離去,但是聽得出,房間的外面,還有最少二十人的護衛在小心的守著,而且個個身手了得,不是尋常之輩。
燈火搖曳,室內一片朦朧,房間的正面,是一張大的離譜的大床,之所以說它大,是因為那簡直不是一張床,像是一塊高出地面的地席,即便並肩躺上五六個人想必也不會覺得擁擠。上面鋪著猩紅的錦緞,軟被高枕,紅綃華曼,大床的前面是一串璀璨的東珠幕簾,外罩紅紗紗簾,室內本無風,可是不知為何那些紗簾卻無風自舞,輕飄飄的搖動著,在暖色系的燈火之下,流瀉出水一樣的奢華曖昧。
烏金長袍的公子淡然撩起紗簾,坐在大床上,身子隨意的向後一歪,看著仍舊跪在門口的女子,聲音平淡的說道:「還不過來?」
他的聲音很低沉,間中還帶著濃厚的鼻音,似乎是受了風寒,呼吸都略顯沉重了些。
女子聞言蚊蠅般的「嗯」了一聲,然後跪在地上,竟然就這樣低著頭跪行而來,走到公子身旁,伸出一雙素白的小手,抬起年輕公子的一隻腿,放在小腳塌上,然後輕柔的為他脫下靴子,然後,繼續脫另外一隻。
「砰」的一聲突然傳來,年輕公子一腳踢在女子的肩膀上,力道並不大,但卻將她的手踢開,女子一愣,身子頓時瑟瑟發抖,一下伏在地上,不敢抬起頭來。
年輕公子坐在床上,皺眉向女子看去,面容陰沉,似乎有些憤怒,有些失望,可是隱隱的,卻又夾雜著一絲莫名其妙的慶幸。
不必再看了,男人緩緩抬起頭來,眼望著屋頂。
本就過於異想天開,若是她,怎會這樣輕而易舉的被人擒住?即便在傷重下被擒事後也定會逃走?更談何這樣溫順恭謙的伺候別人,小心翼翼的一聲不吭?
倒是剛才的那個女刺客,最後那個冷冽的聲音,還有那靈敏高超的搏擊身手……
此時此刻,他幾乎可以有八成的把握肯定那個人的身份!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懊惱,淋了一場大雨,竟淋壞了自己的腦子嗎?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派出手下的追蹤高手和城守府的侍衛一起去捉拿刺客,這個心理很玄妙,讓他一時都有些抓不住自己的心意,是不想多生事端,是因為那兩成不確定的猶疑,抑或是,不希望她落到別人的手上?
不去多想了,他一下站起身來,大步走向屏風後的浴池,邊走邊解開自己的外袍,隨手扔在地上,只穿著棉白的內衫,滿頭墨髮散開,不羈的散在身後,面孔白皙,嘴唇殷紅,眼神邪魅,整個人都透著一絲俊美的邪氣。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年輕公子這樣想著,我只是想將自己的東西拿回來而已。
燈火搖曳,年輕公子已經脫下內衫,露出健美的臂膀,光著上身,就走進了屏風後的另一個房間,打開房門,頓時蒸汽四溢,暖意襲人。
楚喬一直低著頭,始終沒有抬頭看男人一眼,是的,這名一身桃紅色輕紗的女子就是楚喬。剛剛外面聚集了大批城守府的士兵,就算她對自己再有信心,也清楚的知道即便是自己拿著一把AK607衝鋒槍,也沒可能從這麼多人的包圍中活著衝出去。不說即便衝出房間,還有偌大的城守府,還有整個塢彭城的防禦系統,外面還有那麼多架著弓箭滿府追拿刺客的侍衛,就說那名剛剛和自己在迴廊頂交手的男子,就絕對不好對付。
倉促之下,她只能出此下策,將那名昏迷的女子藏起來,換上她的衣服,然後以圖矇混過關。果然,讓她賭對了,田城守被她成功的矇騙過去,而眼前的這個身手了得的男人,很顯然的對她沒什麼興趣。
楚喬嘴角一牽,心下志得意滿,最好這名道貌岸然屢次壞自己好事的男人不好女色,大罵自己一頓將她趕出去,這樣她就可以從外面那幾十名護衛的包圍中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了。
「你,過來。」
樂極生悲,就在楚喬暗自開心的時候,澡房的門口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給我擦背。」
楚喬的表情瞬時間變得十分豐富,她皺著眉,考慮著要不要現在悄悄摸進去,然後趁他不備一刀結果了他。但是裡面男人隨後說出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動作霎時間輕鬆起來。
「然後你就可以出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喬頓時樂滋滋的站起身來,以一個女奴應有的謙卑和恭順邁著碎步迅速的跟了上去。
剛一打開澡房的門,一股熱氣頓時撲面而來,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蒸汽,令人睜目如盲,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楚喬皺著眉頭,就要進去,就聽裡面男人沉聲說道:「脫了鞋子。」
果然,一股溫熱的感覺從腳下傳來,鞋子已經濕了大半。楚喬連忙收回腳來,脫下濕淋淋的鞋子,光著腳丫就走了進去。
這座澡房建的極大,比外面的臥房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從外面看來,根本不會想到一扇屏風之後竟然有這麼大的空間。澡房的正中,是一個足以媲美游泳池的大浴池,浴池的三面牆壁上各有四個白玉雕刻的美女石像,這些石像無不衣衫半裸,姿勢誘人,眼神撩惑,熱氣騰騰的水正是從這十二個石像之後噴湧而出,流進浴池,然後從浴池邊蔓延而出,順著地面向四周的水槽流去,再順著管道流出澡房。
楚喬估計,若是以人工來燒水,很難支持這樣消耗,況且水溫極高,以現在的工藝技術,可能水還沒流進來就已經涼了,根本不會有這麼多的蒸汽冒出來。顯然,這座城守府定是建在一座地下溫泉之上,這位田城守也是個能享樂的人,派人打通了地下,引泉水而上,花重金建造了這麼一座奢侈的人造溫泉。那些輸送溫泉的管道都是銅鐵而鑄,用炭火燒的發紅,水剛一流進來就嘶的一聲冒出巨大的白氣。
澡房的四周,或明或暗的點著幾盞宮燈,卻無不是幽幽暗暗,燈火微弱。澡房的牆壁上,刻著一些浮雕,楚喬仔細看去,竟都是一些妖媚女子的畫像,並且統一的都沒穿衣服,只是以各種撩人的姿勢含羞答答的摀住幾個關鍵部位,卻顯得更加誘人。
也不知道是房間裡溫度太高,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楚喬臉蛋一紅,頓時垂下眼簾,不敢再看。
浴池的上方,有一方高高的平台,下面爐火熊熊,炙烤著上面的一方暖炕,暖炕上有一整塊的白熊皮草,兩側還擺放著一些水果酒肉,楚喬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有了這火炕,即便是在這樣的澡房之內,那些皮草也不會潮濕,這樣,很方便男人們在泡澡之後,和這些千嬌百媚的小女奴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激烈運動。
「你死了嗎?」
低沉的嗓音緩緩傳來,即便帶著濃重的鼻音,還是遮不住那聲音裡所帶的強大煞氣。
楚喬冷冷的翻了個白眼,擦背,看我不擦下你一層皮!
隨後,光著腳就走了進去。
越接近浴池,蒸汽越大,越看不清東西。等到完全走到浴池邊緣的時候,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了。
楚喬摸索著向前,腳下試探著,到處都是水霧,讓她不知道是否到了浴池的邊緣,突然只聽「噗」的一聲,楚喬一個踉蹌,腳下一滑,身子頓時失去平衡,向著池子就栽了下去,原本一個橫步分踏勢就能夠站穩,但是考慮到池子裡的是一個連自己都佔不到便宜的搏擊高手,她只能滿臉苦澀的任自己向巨大的水池跌倒而去,而不敢做任何舉動。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頓時伸出,一把托住了楚喬的腰,一股大力傳來,兩個利落的推扶,就讓楚喬半跪在浴池邊。
「我只是叫你來為我擦背,別搞那麼多事。」
低沉的聲音在霧氣騰騰的澡房裡緩緩響起,男人的聲音十分冷酷,帶著幾絲毫不掩飾的不屑。顯然,他已經認定剛剛楚喬的舉動是一種變相的獻媚了。
楚喬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心裡的怒火,摸索著跪在水池邊,左右看了一會,卻根本看不到擦背的毛巾在哪裡。她的額頭微微冒出汗來,眉頭也緩緩的皺了起來。
一陣呼啦啦的水聲傳來,儘管楚喬看不到,但是仍舊可以感覺的到前面男人已經回過頭來。水霧朦朧中,楚喬甚至能感覺的到對方那銳利兼且不耐的眼神,因為在打鬥結束的時候自己曾說過話,為防對方從她的聲音裡將她認出來,她故意改變聲線,聲音尖細柔軟,兼且帶著幾絲小心翼翼的諂媚,說道:「奴婢,先為公子推拿按摩一番如何?」
前面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去,似乎已經默許。
楚喬擼起袖子,伸出一雙素白的小手,就為年輕公子按摩了起來。
一個優秀的特工,必須能在不同的環境下完美的詮釋出各種不同的身份來,尤其是一名女特工,在工作的需要下,難免會有一些色相上的犧牲。對於推拿按摩之術,楚喬在現代就曾受到過專業的訓練,這麼多年沒用,竟然也沒有荒廢。很快的,她有別於這個時代的專業手法就贏得了面前男人的滿意,最起碼,通過男人逐漸放鬆的肌肉,楚喬知道,他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
儘管看不到臉孔,可是不可否認的,這男人的身材很好。或者,這不能用一個「很」字來代表。他的肌肉十分結實,卻並不像一般的武夫那樣猙獰糾結,而是擁有完美的線條,流暢並且健美,一分不多,一寸不少,既有文人的儒雅之氣,更有男人的陽剛之美。只看上身,就可知這男人身材極高,寬肩、窄腰、長腿,沒有半寸多餘的脂肪,顯見平時經常運動鍛鍊,而對於這一點,楚喬現在仍舊隱隱作痛的肩膀足以證明此人武藝的精湛。
用旁邊的水舀舀起熱水,順著男人的肩膀澆了下去,水流沿著男人的背闊肌緩緩流下,沒入熱氣騰騰的池水之中。楚喬嫩白的手指在他身上賣力的推拿,她不同於一般的女子,手腕上力道十足,認穴準確,手法也十分專業。只聽男人緩緩深吸一口氣,然後微微向後仰頭,竟然就這樣靠在楚喬的大腿上,似乎打算睡上一覺。
楚喬眉頭緊鎖,卻無可奈何,她深知這男人身手不凡,即便自己全力以對,也未必有全身而退的機會。而就算自己趁他不備殺了他,也很難逃出門外那些侍衛的圍攻。更何況今天晚上她的任務是營救采嗪,現在連那女人被關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她也不想節外生枝。按耐下心中的怒火,她按住男人的肩膀,緩緩推拿。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是滿頭大汗,竟比打上一回合七合拳還要疲累。
「啪」的一聲,一滴香汗從額頭滑落,竟然打在男人的鼻樑上。年輕公子眼也沒睜,淡淡的說道:「把衣服脫了。」
「啊?」楚喬頓時一愣,卻猛然知道自己失態,連忙收斂情緒說道:「公子,想做什麼?」
「你現在是巴不得我對你做什麼吧。」年輕公子輕笑一聲,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嘲諷和冰冷:「可惜我現在沒這個興致,我只是沒見過什麼人在澡房裡穿著衣服的,好意提醒你一下,免得你熱死。」
「多謝公子好意,奴婢不熱。」
儘管明知道這話是撒謊,但是想起田城守的話,年輕公子還是不以為意的沒說什麼,繼續沉默不再說話。畢竟,還是個未開苞的清官,雖然有點小手段,面皮卻還嫩了點。
楚喬面色很難看,此處水汽大,雙目如盲,也不必再裝模作樣。這男人簡直欺人太甚,想起剛剛在迴廊頂上被摸的那一把,楚喬頓時嘴角冷笑一下,眉梢一挑,計上心來,手指順著他的肩膀緩緩向下,指尖如蝶,嘶嘶劃下,帶著幾絲調情的味道,一點點的劃過男人的肩膀、脖頸、健碩的胸肌、然後上下畫著圈。
男人嘴角輕輕輕笑,卻並沒有出聲,顯然也默許了這樣的挑逗。
楚喬壓低聲音,聲音嬌媚的說道:「公子,這是前雲穴,最是緩解疲勞的穴位了。」說罷,五指成拳,以指關節驟然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
不出所料,男子頓時悶哼一聲,身子整個弓起,再無剛才的慵懶之氣。
楚喬故作驚慌,連忙垂頭跪下,驚慌失措的說道:「是奴婢下手重了嗎?」
男人悶哼幾聲,急促的喘息,過了好久,方才啞著聲音挺爺們的說道:「沒你的事。」
然後氣喘吁吁的坐回池邊,沉聲說道:「死丫頭,下手還真狠。」
「公子是在說我嗎?」
「不是你。」
楚喬自然知道他在說誰,因為那個地方,正是剛剛打鬥中他挨了自己一拳的部位。只是聽他說話的口氣有些奇怪,好似認識自己一般。楚喬緩緩皺起眉頭,一雙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
「你是田大人前幾天從賢陽城買來的?」
男人興致忽來,竟大開恩德的想要同她聊聊天。
看來櫃子裡面的那個女人是剛從賢陽城買來的,倒是跟自己頗有緣分。楚喬仍舊以那個甜的發膩的聲音說道:「回公子的話,奴婢是。」
「嗯,」男人繼續問道:「從哪家買來的?」
賢陽城的奴隸販子楚喬只認識一個,頓時說道:「西市的木老闆。」
「西市?」此言一出,浴池裡的男人頓時來了興致,整個人轉了過來,沉聲問道:「那你見沒見過一個女子,哦,不對,是一名少年,大約就和你這麼高,相貌很是俊秀,武藝也很好。」
楚喬皺眉說道:「武藝好?武藝好會被抓去做奴隸嗎?」
「她受了傷,好像還很重,身邊好像還有一個同伴。」
楚喬越聽越驚,眉頭緊鎖,試探的問道:「這樣的人有很多的,公子知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
「她叫……」男子一愣,默想了半晌,隨即說道:「算了,她應該會用假名字的。」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楚喬故作輕鬆的說道,說罷還輕笑了一聲,隨即小心的問道:「公子在找什麼人?對了,以公子這樣的身份是不會有奴隸朋友的,那是公子的家奴嗎?」
男人頓時形意闌珊,轉過頭去不再說話,美女石像之後,不斷有熱氣騰騰的水注入,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過了好久,楚喬突然聽那公子輕聲說道:「我在抓她。」
楚喬心下頓時一涼,暗道十有八成是大夏的追兵趕來了。他們果然了得,這樣都給他們找到,搶先在塢彭城圍堵自己,還找到了木老闆的攤位,看來若不是自己混進了詹府大船,可能真的會出事。此時,她不得不再一次斟酌逃出詹府是否應該了,與其被大夏追兵抓到,還不如暫時留在船上,看看景邯想搞什麼鬼。
正想的出神,誰知就在這時,前面的男人卻突然站了起來,楚喬此時正在為他推拿脖頸,他這樣猛的起身,楚喬全身頓時失控,只聽噗通一聲巨響,連掙扎都來不及,楚喬大頭朝下猛的栽進水池裡,幾下就沉了底,腦袋砰的一聲狠狠的撞在池底上。若不是水很深,浮力大,只這一下就足以讓她頭破血流。
楚喬頭暈眼花,這時,手上傳來一股大力,她身子一輕,就被人拔蒜一般的提溜上去。
「嘩!」
「咳咳咳咳!」
兩側的水龍這時驟然放大,巨大的水花噴起,白霧水汽轟然升騰,在整個澡房瀰漫開來。楚喬被男人扶起,她靠在他的手臂上,毫無形象的大聲咳嗽了起來,嗆了水的特工和正常人一樣,臉紅脖子粗,喉嚨被熱碳燒過一樣,熱的難受。
兩人站在水池中央,溫水漫過了他們的腰,白花花的水蒸氣瀰漫在澡房之內,兩人幾乎無法目視。
年輕公子只感覺懷裡的女子身子劇烈的顫抖,彷彿要將肺都咳出來,身材很是高挑,卻極瘦,她的手臂幾乎沒有什麼肉,可是手感卻很好,肌膚充滿彈性,光潔溫潤。
抬眼看去,只見朦朧的白霧中,女子渾身衣衫盡濕,緊緊的貼在身上,越發襯出她的身姿窈窕曼妙,高低起伏,凹凸玲瓏,兩條腿修長,此時正緊緊的貼在自己身上,渾圓健美,只是輕輕一碰,就知道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可以比擬。
不知為何,男子心底竟然生出幾絲柔和,他伸出手來,輕輕拍在楚喬的背上,來緩解她的咳嗽。卻不想手剛剛落下去,那薄薄的輕紗頓時脫落,自己的手一下子貼在女子光滑柔軟的背脊上,好似上好的羊脂白玉,觸手滑膩,手感好的驚人。
楚喬身體一僵,一時間竟連咳嗽都忘了。
男人眼神滑過一絲陰鬱,他手抓著楚喬的手臂,霎時間,猛然低下頭,狠狠的吻住了楚喬雙唇,深深的痛吻下去!
剎那間,楚喬整個人呆住了,又駭又怒,只感覺男人強壯的手臂一把將她緊緊的擁入懷裡,來不及緊咬的牙關被對方的舌頭靈巧的撬開,帶著激烈狂野的氣息驟然破入,男人一手將她緊箍在懷,一手死死的按著她的後腦,讓她避無可避,霸道的無以復加。
巨大的驚恐讓楚喬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可是轉瞬間,她頓時反應過來,一腳抬起就狠狠的向男人踢去。可是倉促間她甚至忘記了現在正在水中,阻力之下不但根本沒踢到對方,還腳下一滑就整個人後仰而去。
男人邪邪一笑,眼神邪魅,抱著她順勢就倒進水池,只聽「砰」的一聲,巨大的水花轟然濺起!
溫熱的水從四面八方而來,霎時灌進了兩人的耳中,兩人烏黑的長髮凌亂的在水中飛舞,遮住了他們的視線。男人壓在楚喬的身上,兩人在一米多高的水中緩緩下沉,水中的花瓣凌亂四散,就要沉底的時候,男人一手托著楚喬的後腦一手托著她的腰,然後再一次痛吻在她的櫻唇之上!
年輕公子的吻技熟練且瘋狂,彷彿是在發洩釋放什麼一樣,狂野的舌頭在她的口腔內來迴游走,吸取著她的甜美和力量。一隻手從她的腰際緩緩向上攀來,楚喬眉頭緊鎖,再也顧不得隱藏什麼,揮拳就要去阻擋。可是所有的動作在水中都大打折扣,男人抽出她頭下的手掌,身手熟練的兩下就將楚喬的兩隻手在背後反握,兩腿更緊緊的夾住了她的雙腿,然後另一手繼續上攀,滑過她柔軟的腰肢,平坦的小腹,高聳的酥胸……
「嗯……」
楚喬悶哼一聲,整個人劇烈的抗拒了起來,突然張開嘴一下狠狠的咬在了男人的嘴唇上,濃烈的血腥味霎時間在唇舌間迴蕩了起來。可是對方卻並沒有退縮,她的反抗反而激發了他的慾火,伸出手來一把撕開了她衣衫的前襟,露出大片晶瑩的肌膚。
楚喬雙眼頓時大睜,突然間怒哼一聲,感覺對方的溫熱的手掌已經觸碰到了她胸前滑膩的肌膚,更是怒不可解。一個靈巧的小擒拿手就從男人的手中掙脫,然後一個後肘狠狠的撞擊在男人的胸前,然後輕巧一躍,就衝出水面。
「呼!」
長久的氣悶讓楚喬雙頰通紅,她劇烈的喘息著,片刻之後,只聽「噗」的一聲,男人也從水下探出頭來。
「過來!」低沉沙啞的嗓音緩緩響起,男人聲音冰冷,隱隱帶著幾絲不耐,沉聲說道:「別跟我玩這種欲拒還迎的把戲!」
嗯,好,楚喬怒極反笑,她冷冷的牽起嘴角,輕輕的眯起了眼睛,就好像是獵手看見獵物一般,充滿了置之死地的決然。
可惜,霧氣太大,男人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當她在水中緩步走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她是回心轉意乖乖聽話了呢。
可是就在這時,只見女子的身體霎時間好似獵豹一般,猛的凌空躍起,原地起跳,即便是在水中,也足足有半米多高,然後,只見她胳膊一揮,右腿旋風般猛踢而上!
「砰!」
比剛才更加巨大的水花頓時濺起,男人呆愣之間,被楚喬一腳正中胸口,整個人瞬時間倒飛而去!
緊隨其後,暴怒中的母獅子猛撲而上,後來居上,跟著男人一起落入水中,然後掄起拳頭,毫不容情的狠揍在男人俊秀的臉頰上!
一切只發生在一剎那間,儘管男人的身手絲毫不輸於她,但是在這樣爆裂般的襲擊下還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砰砰砰巨響連續而起,男人的臉上已經連續挨了幾拳,若不是在水中,就這幾拳完全足以將他的鼻樑打斷!
男人一時間被打懵了,打不過,沒機會還手,然後他迅速做出一個很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舉動。只見他一把推開楚喬,狼狽的爬起身來,就向水池邊爬去。
「想跑?」
楚喬呸的吐了口嘴裡的水,好像發怒的豹子一樣,再一次跳了上去!
在速度、突擊技術還有強大怒火達成完美結合的這一刻,這男人已經沒有還手的機會了。再一次被強悍的女人按住,死死的揍了一頓之後,他終於爬上了水池,然後就向澡房外跑去。
楚喬沒給他這個機會,既然已經暴露,就必須斬草除根,不然等他跑出去,死的人就換成自己了。
飛身而上,一下抱住男人的腰,兩人同時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已經上了岸,男人及時調整,就不再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不退而進,只見濃濃的白霧之中,兩道身影同時暴起,迅速發動了一系列的快攻,硬碰硬的貼身肉搏,手肘相撞,膝蓋前頂,拳拳相擊,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堪稱一絕。
楚喬此時已經暴露,一旦他成功逃離,自己必定毫無幸理,自然用了拚命的打法。
而男人,此刻也不會天真的仍舊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女奴了,他全神戒備,絕招盡出,毫不保留!
沒有武器,沒有刺殺,沒有偷襲,玩的都是名副其實的真功夫,沒有半點花招和技巧可言,轉眼之間,這已是一場以命搏命的對決!
乒乒乓乓,幾十下的交鋒之下,兩人的手肘膝蓋腿腳都已經震的發麻,兩隻手都已經痛得失去了感覺。但他們都死命的支持著,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試圖喊叫。快攻對決快攻,容不得一絲分心,誰都不能讓攻擊稍緩!
兩人都已經紅了眼,驟然間,兩道影子在白霧中好似閃電般的衝向對方,一輪快至巔峰的對決之後,兩人的手指,頓時同歸於盡的捏向對方的咽喉!
死神降臨!勢均力敵!
兩人的動作出奇的一致,五指成爪,捏住了對方的喉管,只要一個人稍有舉動,定會毫不容情的掐斷對方的喉嚨。
然後,兩人出奇默契的都沒有動作,而是同時緩緩舉起另一隻手,輕輕一揮,示意,休戰?
同歸於盡?那是傻!
然後,幾乎是在同時,他們同時鬆開了對方喉嚨上的手指,緩緩退後。表示,此輪休戰,退後之後,再行比過。
這時只聽一陣巨大的水聲頓時響起,就在這個要命的關頭,溫泉再一次開始大型的注水。
而就在這一瞬間,原本退後的手指再一次齊齊上前,就在要掐斷對方脖子的時候,他們同樣感覺到自己脖頸上的力量。
不約而同的,他們同時對著對方冷冷的翻了個白眼。
「卑鄙!」
話音整齊劃一,幾乎同時出口。
然而就在這時,那男人卻突然一腳踹在池邊的一個木桶之上,整個身體迅速後滑,然後站起身來,也不顧身後的楚喬,轉身狂奔而去!
這女人實在是個近身搏擊的超級高手,和她硬拚完全沒有必要,只要自己走出澡房,外面就會聽到裡面的打鬥,如此,他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楚喬的反應何其之快,計算何其之準,她猛地跳起來,身形如鬼魅一般的追擊而上!
眼光一致!步伐一致!動作一致!甚至連選擇的逃跑路線都一致!
「砰」的一聲,澡房大門終於發出轟隆一聲悶響!男人拼著受了楚喬一記側腿,一腳踹開了大門!
楚喬頭皮霎時間一麻,她知道這一聲必然驚動了外面的護衛,最多三秒,外面的人肯定會破門而入,那時候弓箭齊發,自己插翅難飛!
唯一的機會,就是在三秒鐘之內解決這男人,然後兩人爬上那座超豪華的大床上,做出曖昧的姿勢,矇混過關!
來不及細想這個計畫裡到底有多少漏洞,楚喬幾個飛身上前,一邊跑一邊扯下身上累贅的紗裙,只剩下一身短小的布衣小褂和香豔的短褲。
硬衝,別無他法,一腳蹬在牆壁上,楚喬整個人飛身而起,藉著巨大的慣性,轟然撲在男人的身上,兩個翻滾,一拳正中男人後心,隨著他一同撲在豪華柔軟的奢華大床上!
此時,外面的腳步聲已經逼近,要麼制服他矇混過關,要麼制服他當做人質,所有的出路都指向同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制服他,綁架他!
這一瞬間,楚喬甚至覺得自己瘋了。
手腕嫻熟翻動,剎那間,兩人再次交擊二十多下,手腕紅腫,手肘一片腫脹,終於,就在腳步聲在門口響起的那一剎那,楚喬終於完成了這個壯舉。
她成功的綁架了對方,再一次掐住了男人的脖子,但是她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脖子也被男人死死的掐住了!
情況和之前出奇的相同,同歸於盡?同歸於盡!
門外傳來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還有護衛們焦急的呼喊。
室內燈火搖曳,一片朦朧,可是儘管這樣,還是能夠看清對方的長相。
到了此時,這對已經互相折騰了半個晚上的男女,終於有機會抬起頭來,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而就在這一看之下,他們卻齊齊張大了嘴巴,像是一對傻子一樣,瞪大了眼睛,木乃伊一般一動不動!
「砰!」
巨大的撞門聲突然響起,轟隆一聲,門外的士兵們齊齊擠進房間,為首的年輕武士大聲叫道:「四少爺!四少爺!出了什麼事?」
然後,所有人頓時向床上的兩人看齊,一同保持了瞠目結舌的可怕表情。
只見,整個房間一片混亂,好像被賊剛剛光顧一圈,滿地水漬,地毯凌亂,被子一半拖在地上,兩人的衣服也扔的到處都是。而那張宏偉的大床上,一男一女以極度曖昧的姿勢糾纏在一起,齊齊瞪大了眼睛看著對方,然後,又齊齊向門口看來。
「誰讓你們進來的!!!」
剎那間,好似十級颱風席捲大地,月七等人只感覺整個人都幾乎被掀了出去,床上的男人墨髮直立滿臉通紅的發出震撼世人的獅子吼,眾人頓時面如土色,有幾個膽小的甚至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然後,不出三秒鐘,房門再一次被小心的關了起來,眾人嚇得好似一隻隻鵪鶉,哪裡還有半點高手的風範。
呆愣半晌之後,室內唯一剩下的兩人齊齊轉過頭來,對著對方厲聲怒吼道: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