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墨聽著她們交代的話,開始往行李箱裡塞東西:錢包、化妝品、電吹風、各種衣服、睡衣也帶了一套,七七八八的零碎小物件,她只要覺得用得上的,都塞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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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她果然失眠了。
何書墨翌日早晨起來時頂著一雙黑眼圈,但是身心無比舒暢,精神抖擻像是磕了十斤藥一樣。
於是一整天,她都在一邊漫不經心地上課,一邊盼著時間走得再快點兒,像是心尖兒被貓尾巴輕輕掃了一遍又一遍,坐也坐不住,坐了一會兒就得站起來,走一走,消耗一下過剩的精力。
但是隨著時刻越來越逼近,她反而又覺得緊張,想讓時間慢一點,她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見顧凜。
晚上六點,她終於在光明頂的兩次提名回答問題之後,膽顫心驚地下了高數課,從學校出發時已經快七點了。
何書墨覺得心在嗓子眼和肚子裡很大幅度地亂跳,管不住地緊張。
地鐵二號線轉三號線,然後到達南站,候車,檢票,她終於搞定一切,穩穩當當地坐上了去上海的列車。
坐在座位上,她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黑漆漆的夜景,覺得一個多小時,其實很快很快!
她看著手脖子上的腕錶,指針一點點挪動,逼近,最終終於指向十點四十五的時候,何書墨心跳快得就要爆掉了。
車漸漸地減速,溫柔的女聲開始報站,她終於到了……
列車安靜地停下來,何書墨焦急地等車門打開,下車,走出空氣有些悶的車廂。
好緊張……她一邊朝著出站口走,一邊捋一捋想好的腹稿。
何書墨這是第一次獨自出門去外地,下了車之後,有些不熟悉地四處尋摸著指示牌,看見「出站口(南)」那個藍黑色的牌子,就跟著一群腳步匆忙的旅客,朝那個方向走。
周圍聲音嘈雜,背著包和拉著行李箱的人來來往往,何書墨拉著箱子下了扶梯,跟在一大群人身後,腳步有點虛浮。
手心不斷往外冒冷汗,她覺得一顆心在嗓子眼和肚子裡來回不斷,上上下下地猛烈跳動。
越走越近,遠遠張望一眼就能看見,出站口此時人潮擁擠,烏壓壓的,滿眼都是人頭攢動,來出站口接人的人很多,大多站在原地,鬧哄哄的。
她緊張得乾嚥口水。
人群裡張望了很久,她終於在掃過某個方向的時候,看見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她的眼睛在眨動的一瞬間,忽然停住。
顧凜站在那兒,周圍一切亂糟糟的人,就都自動化成一塊形狀莫辨的人肉背景板……
他在等她,此時也看見了出了出站口,正在懵懵懂懂地四處張望的她女主被穿之後。
何書墨其實想過無數次,她在下車之後見到顧凜時,會是怎麼樣的心情,但此時她才明白……她之前瞎想的那些,都太弱了,弱爆了……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連表情都無法控制,走路姿勢瞬間變得很奇怪,剛剛凹好的造型全沒了!
不知道為什麼,顧凜穿著一身正裝,黑色西裝,靜靜地立在人群裡,在看著她步步走近。
天哪,緊張就算了,被他那樣的眼神看著,沒有小姑娘不會心慌意亂的吧,可是他有必要穿得這麼帥嘛……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顧凜穿西裝,剪裁合體,芝蘭玉樹什麼的詞不停地從腦海裡彈出來,最主要的是,襯得他的氣質更禁慾了。
說什麼,說什麼,要說什麼來著,啊!
何書墨拉著箱子穿過人群,一邊朝著顧凜走進,一邊心跳如擂鼓,她剛才在車上想到的是什麼台詞來著……
路過所有擋路的人,從人群裡擠出來,終於走到他跟前了,何書墨想起來了台詞,紅著臉站定,手心裡都是汗,潮乎乎的握住拉桿箱。
憋了好久,她清了清嗓子,抬起眼,看著顧凜,開始按著劇本說話:「那個……車晚點了,我來晚了十五分鐘,你沒等急吧?」
很好,她覺得這句話可以滿分!
這句台詞是何書墨在車上想了很久憋出來的,主要是陳述客觀事實,最後問一句,很禮貌,又很容易回答……
她問完,朝他眼裡望去。
果然他眼裡,是有點什麼的……
四周是人來人往的背景,但何書墨覺得那一瞬間,世界都安靜了,她的心臟漏跳一下,緊接著連呼吸都忘了。
顧凜的眼睛永遠都是冷黑的,但清澈的冰冷下有火,她第一次察覺到,是慢慢燎著的小火,一點微弱的火苗,閃著淡淡的光,絕不會太熱烈,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融化了。
顧凜看定她,然後輕輕地,聲音比之前他說過的每句話都低一些:「等女朋友,不急。」
他的嗓音帶著微微的壓低的魅惑,輕俯下一點身子,靠近她耳邊,好讓她聽清楚……
何書墨懵了,有必要第一句話就讓她血槽清空,戰鬥力全滅嘛?!
接著顧凜的動作,就再次把她嚇得魂不附體,他忽然伸出一隻修長好看的手……
誒?這……這是要牽手嗎?
何書墨心跳得要吐出來,訥訥地伸出一隻爪子,就又聽見他說道:「箱子。」
「……」原來是要幫自己拿箱子,何書墨有點囧,灰溜溜地把小手撤回來,在衣服上擦了把手心的汗。
顧凜把她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覺得好笑,於是左手拉過她的箱子,沒說什麼,就朝著出口走:「走了。」
「哦……」何書墨跟上去,走到他身邊,一邊猶疑地、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了句:「現在……去哪裡啊?」
顧凜微微側過頭,睨了她一眼:「還能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可是,那是到底是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