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沒有病,但是原勳總是讓我吃藥。
幸好我明天就要重生了,重生後,再也不會有一個讓我吃藥的原勳。」
這一場晚飯吃得很不舒服。
童瑤心中充滿了疑惑,經常不回家吃晚飯的原勳為什麼偏偏今天要回家吃飯,而且還回來得這麼早?以及原勳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她都沒有聽到外面的車子響聲?
她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就有些心不在焉。
原勳凝視著她,放下筷子:「今天霍大夫過來,幫你檢查身體,另外就是之前開的藥,你一定要記得吃。」
童瑤皺了皺眉:「我可以不吃嗎?」
原勳搖頭:「童瑤,你生病了,要吃藥。」
童瑤聽到這個,沒說話。
她並不認為自己有病,沒有大夫說過她有病,除了那位霍大夫。
原勳還堅持要讓自己每天吃藥。
童瑤心中難免浮想聯翩,她想起了叫雷雨的那個戲劇,想起了童話中藍鬍子的故事。她看向原勳,卻看到原勳正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
原勳的手指修長而有力,無名指上戴著一個低調而古老的戒指。
原勳這個人說的話,是不容拒絕的。
根據童瑤過往許多次的經驗,她必須按照他說的做,因為他堅定地認為他是對的,並且你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
她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想著幸好,她就要重生了,她就要離開這讓她窒息的人生,重新開始她的生活了。
原勳陪著她來到了客廳,霍大夫也過來了,開始為她檢查身體。
霍大夫是一個臉型呈長方形的男人,留著平頭,做起事來極為認真,哪怕是測量血壓這種常規小事,他也做得一板一眼。
童瑤不喜歡霍大夫,有時候她看著霍大夫,總覺得他眼中閃著一道詭異的光。
可是原勳卻十分信任霍大夫,原勳讓霍大夫每隔一週都要為自己檢查一次身體。
霍大夫很快為童瑤檢查完了,他望了眼原勳:「很好。」
原勳看了他一眼,點頭。
童瑤不舒服地坐在一旁,那種下一刻就要被人謀害的感覺更嚴重了。
「檢查完了,你吃過藥,上樓休息吧。」
童瑤聽到自己可以離開了,趕緊取了藥過來。
白色的藥丸攤在手心,外面的一層糖衣在燈光下閃著柔和模糊的光。
不管這是不是穿腸毒藥,她都認了,只要讓她離開這個客廳。
就水吃下藥後,她轉身準備上樓。
一步步走上木製台階的時候,她感到身後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
芒刺在背,不寒而慄。
當走過樓梯拐角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接著拐彎的角度掃了眼客廳裡的原勳。
透過台階旁的條紋格縫隙,她看到原勳正坐在沙發上,修長優雅的手捏著一根菸,並沒有點燃,只是在那裡遠遠地注視著自己。
她心裡一驚,彷彿冰水從頭到尾澆下去,透心的冷。
她不敢再看,慌忙加快了腳步,回到了自己房間。
她的床上擺放著一個十分陳舊的布娃娃,那是跟了她許多年的。
她抱住了布娃娃,鑽進了被子裡,讓被子裹得不留一點縫隙。
我要重生了,我要回到小時候。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真得回到了小時候。
她有小小的身子,還有帶著嬰兒肥的小手。
她睜大眼睛,望著媽媽,發現她簡直是和長大後的自己一模一樣,她一下子撲了過去,抱著媽媽,哭著說道:「媽媽,我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我愛你,媽媽!」
童瑤的媽媽蘇婉秋頓時有些詫異,她像是不明白為什麼女兒忽然彷彿和自己久別重逢。
童瑤哭了一會兒後,還在不捨地摟著媽媽的脖子。
蘇婉秋以為她是因為不想去原家,便笑著安撫說:「瑤瑤不要害怕,你原叔叔說了,瑤瑤長得這麼可愛,原家人一定會喜歡你的。」
童瑤在最初重生的激動過後,停止了哭泣,她擦乾眼淚後,摸了摸自己頭上的蝴蝶結,終於明白過來。
這就是那一天啊,最初遇到原勳的那一天。
她重生了,想要改變命運,那麼第一件事就是,她不要認識那個惡魔一般的原勳,不要丟掉爸爸留給自己的蝴蝶結。
於是她仰起臉來,對媽媽祈求道:「媽媽,我們可不可以不去原家呢,我真得不想去。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了原家很多壞人,他們害了媽媽。我們離他們遠遠的,可以嗎?」
蘇婉秋愣了下,便溫柔地笑了,她摸著童瑤柔軟的頭髮,笑著說:「瑤瑤,有些事,是媽媽必須面對的,因為媽媽愛原叔叔,原叔叔也愛媽媽。如果媽媽不敢走進原家,那麼這輩子就永遠只能名不正言不順。這是媽媽的愛情,所以媽媽必須爭取。」
童瑤聽到這話,怔怔地望著媽媽半響,終於點了點頭。
她以前並不明白,現在終於懂了。
原叔叔是媽媽的愛情,所以她就要努力走進原家,為自己的愛情努力。
這是屬於媽媽的勇氣。
即使她重生了,即使她知道面前是狼潭虎穴,她也必須往前走一遭,因為這是媽媽必須要做的。
她點了點頭,沒吭聲,跟著媽媽走進了原家。
原家還是像記憶中那麼豪華,奢侈的游泳池和草坪,修剪整齊的後花園,裡面甚至有假山流水。
七歲的她曾覺得眼前的一切彷彿走入了童話中的宮殿,可是長大後經歷見識了那麼多的她,自然也就看淡了。
她環視過那來往的眾人,從中尋找著原勳的身影。
一切的事情正如上一世般發展著,她被介紹給原家人,原家人鄙薄的目光,以及媽媽被原叔叔拉到旁邊見原家老爺子,自己卻走失在人群中。
她看了看四周的情景,信步來到了游泳池旁,那個上輩子最初遇到原勳的地方。
或許是媽媽的堅決和勇氣讓她明白了些什麼,假如這場相逢是無可避免的宿命,那她就應該將後面一切可能發生的噩夢碾碎在搖籃之中。
就在她孤身一人站在游泳池旁邊的時候,原勳果然再次出現了。
原勳現在才十一歲,穿著黑色襯衫和藍色牛仔褲,頭上戴著個棒球帽。他現在還遠遠沒有以後那麼成熟刻板,年少的他灑脫不羈,俯首騎著山地車過來時,略顯捲曲短髮在風中飛揚。
童瑤害怕年長的原勳,可是現在這個還年輕的,她不怕。
她挺直腰,昂起頭來,盯著俯衝過來的原勳。
原勳原本應該是直直地衝著童瑤騎過來的,不過就在將要到達童瑤身邊時,他忽然來了一個急剎車。
隨著一聲刺耳的剎車聲,他黑亮的短髮在空中也隨之頓挫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雙手握著車把,他頗感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娃。
童瑤昂首望過去,略顯捲曲的黑髮,質地上乘的黑襯衫,昂貴的山地車,年少時的原勳像是一個神秘而俊美的小王子。
當他扯唇對著自己笑時,竟然有幾分蠱魅的味道。
童瑤低哼了聲。
她重生了,再也不要從一開始就被原勳欺負,她必須讓這個還小的原勳知道下她的厲害。
「笑什麼笑,哼!」她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珠。
誰知道她說完這話,原勳竟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甚至還按響了山地車上的鈴鐺,笑得前俯後仰。
童瑤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氣鼓鼓地扭身走了。
果然十一歲的原勳是個小惡魔,惡劣之際,莫名其妙!
誰知道她剛走了兩步,便感到一陣急旋風從身邊掠過,隨之而來的是腦袋上的一絲揪疼。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原勳又搶走了她的蝴蝶結。
他正得意地衝她笑著,笑得露出整齊的白牙。
和前世一模一樣啊!
童瑤一下子惱了,她要努力改變,怎麼還是能看到這樣的畫面呢?
她顧不得揪疼的腦袋,撲過去就要搶那蝴蝶結。
「壞蛋,還給我,那是我的,是我爸爸留給他的,不許你搶走它!」
她是真的恨,有時候她總覺得,彷彿就是從走進原家,丟失這個蝴蝶結開始,她的命運開始走入了不可控制的悲劇中。
後面的一切,猶如一場噩夢,將她的媽媽席捲進去,也將她自己禁錮在了原勳的身邊,再也逃脫不得。
所以她一定要搶回這個蝴蝶結。
原勳看著小姑娘氣得眼裡冒火,兩家紅鼓鼓的,也是笑了,敏捷地躲過她的身影,對著她挑釁地擺了擺蝴蝶結:「小姑娘,你過來搶啊!」
說著他騎著山地車在這草坪上跑開了。
童瑤也顧不得其他,撒腿追在山地車後面跑。
「停下來,還給我!」
「原勳,你這個壞蛋,太壞了!」
無意中說出口的話,讓前面那個男孩子一下子愣了。
他剎車停下來,回頭看著撲過來的童瑤。
童瑤猛地一躍,直接搶過來了自己的蝴蝶結。
牢牢地抱著蝴蝶結在胸前,她聽到原勳疑惑的聲音:「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童瑤拿回自己的蝴蝶結後,安全感一下子回來了,她抬頭望向原勳,卻看到原勳盯著自己看呢。
少年的眼中是顯而易見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