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天的午後,童瑤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沒有署名,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大字「童瑤收」。
童瑤詫異地打開來。
她是不明白,在這個互聯網的年代,誰會給她寄一封這樣的信呢,而且這封信和普通的信完全不一樣,那簡單的三個字,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坐在露天的茶廳裡,一邊品著咖啡,一邊打開那封信。
信封裡掉出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耳環。
金色的,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發暗的耳環。
在這一刻,她渾身的血液幾乎停止了流淌。
顫抖著手,捏起耳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
她認識這個耳環的,怎麼都不會忘記這個耳環的。
這是媽媽的。
那一天,媽媽倒在血泊中,她的耳環丟失了一隻。
這對耳環是爸爸當年留給她的。
童瑤捏著那個耳環,大步奔向樓上,到了樓上後,她翻箱倒櫃,終於從一個櫃子裡找出了一個淡綠色的首飾盒。
就在那個首飾盒裡,她哆嗦著捏出了另外一隻耳環。
兩隻耳環,恰好是一對,因為保存環境的不同,一個泛著暗色,另一個卻色澤極好。
可是這些色差也無法抹滅它們是一對的事實。
其實當年耳環的丟失,也是一個重大的疑點。
在她堅信原勳和自己母親的死並無關聯後,她更傾向於認為,那個耳環只是被媽媽無意中丟在了哪裡。
可是現在,她卻明白,不是的,不是自己猜測的那麼簡單。
媽媽的耳環,在她去世的那一天,確實是被有心人拿走了。
是誰?是誰拿走了媽媽的耳環?
又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寄給自己,對方是什麼目的?
童瑤握著那耳環,猶如一隻被困在籠子的拚命掙扎的兔子。
她想去追問,想知道為什麼,可是卻只能悶悶地咬牙,忍下。
她能去問誰?
這封信又是被什麼人投放到了原家的信箱裡?
原勳,原勳。
她幾乎是急切地拿起手機,要給原勳打電話。
他一定知道為什麼的,一定會想辦法查出來。
為什麼媽媽的耳環會在陌生人手裡,為什麼有人會把這個耳環寄給自己。
可是手機撥出去後,卻是一片忙音。
再撥,還是忙音。
她一下子急了,連忙奔下樓去,要去前院找公公婆婆。
原勳的那個手機是私人電話,因為怕她找不到他,他會一直開機的。
除非他出了什麼事?
可是他能出什麼事呢?
童瑤想起自己剛剛收到的那個耳環,一股徹骨的冷意襲來。
奇怪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怎麼會收到那樣的一個耳環呢?是什麼人,一定是別有用心的人!可是如果是別有用心的人,以原勳對自己的保護,怎麼可能允許這樣別有用心的人將這樣一個耳環送到自己面前呢?
童瑤大口喘著氣,站在大廳裡,卻看到婆婆正在陪著客人說話。
「瑤瑤,這是怎麼了?」原母看到童瑤氣喘吁吁的樣子,詫異地問道:「快點過來,這是孫太太,你之前見過一次的。」
「媽媽,原勳呢!」
儘管曾經和這位婆婆生分到了懼怕,可是如今,看著她含笑的面容,想起這是原勳的母親,她心中竟然充滿了依賴,當下語氣中帶了點哽咽:「媽媽,我打不通原勳的電話了,怎麼會這樣?他人呢?」
原母也是被驚到了,不過礙於客人在場,忙道:「打不通,應該是沒電了吧,我記得早上是老劉開車送他去公司的,我去打……」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到旁邊有刺耳的電話聲響。
她疑惑地拿起來,接通了。
童瑤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可是她看到,她那位向來養尊處優的婆婆,臉上的紅潤瞬間消失了,那張臉彷彿紙片一樣,變得雪白雪白。
「媽媽,原勳怎麼了?」童瑤忽然意識到,一定是原勳的消息。
旁邊的孫太太也是驚呆了,嚇得不敢說話。
原母皺著眉頭,一字又一字,艱難地說:「我不懂……那個案子,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不是結案了嗎……」
卡嚓一聲,電話掉落在地上。
童瑤的心,彷彿被石頭狠狠砸上。
案子,還能有什麼案子……一定是媽媽的那樁案子了。
媽媽消失的耳環出現了,舊案重翻,原勳再次被捲入其中嗎?
怎麼會這麼突然?昨天不是他還好好地笑著說要帶她去歐洲玩嗎,怎麼今天,忽然就這樣?
彷彿一塊巨石陡然投入平靜的湖水中,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舊案重翻,原勳再次被刑事拘留。
而這次公安部門竟然掌握了新的證據,證據是,原勳上一次的所謂遺書物證,根本是偽造的。
偽造的?
童瑤幾乎把牙齒壓碎,不敢置信地搖著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原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童瑤。
「那個信,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是你母親當年留下的嗎?」原父皺眉問道。
「是的,確實是的,那封信是我媽媽臨死前交給我的。」童瑤拚命點頭。
「可是現在有證據證明,那封信,根本不是你媽媽的遺書,是偽造的!你知道如果真是偽造的,這將怎麼影響案情嗎?這幾乎是擺明了說我們在偽造物證,這是對原勳極為不利的證據!」他這幾天顯然有些上火,語氣都變得焦躁起來。
「瑤瑤,到底怎麼回事?既然你媽媽確實留下了遺書,公安機關拿到的那封是不是你媽媽留下的那個?會不會被人從中做了手腳,換掉了?」關鍵時候,原母竟然想得更深遠。
「我不知道。那封遺書,按說除了我,除了原勳,沒有人知道才對!」她該怎麼說,那是她做夢重生到過去,才變出了這封遺書的。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這個世上又有幾個人知道這封遺書的存在呢?又怎麼可能掉包,怎麼可能作假?
「童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遺書,是你找出來的啊!」原家四叔搖頭嘆息著,一臉的無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質詢的,懷疑的,甚至帶著敵意的。
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是了,這封遺書是她找出來的,如果真得是偽造的,那麼所有的人第一時間應該懷疑她。
畢竟死的人是她母親,畢竟她曾經怨恨過原勳那麼多年,畢竟她是最有理由要將原勳置於死地的!
她收到了那個耳環,不知所措,她正要找原勳幫助自己,可是原勳卻已經身陷囹圄。
這個時候,誰還能幫她,誰又能幫她證明清白?
「我會去向公安局說明情況,那個遺書確確實實是我媽媽留下的,他們要來問,就問我好了!原勳從來不知道那封遺書的存在,如果是偽造的,那就是我自己偽造的!」
她對原家的人一字一字地這麼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彷彿一場夢,流光幻影,人來人往,她一次次地被迫回憶當年的那一幕,又一次次地辯解著關於那封遺書的事情,她也上繳了收到的那個母親的耳環。一切有用的沒用的,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
最後她坐在了公安局一間屋子裡,對面是兩個大蓋帽的警察,一男一女,神態冷靜,言語犀利。
「那封遺書,確實是我媽媽留下的,當初我媽媽攥著它叫到我手裡。」
「為什麼七年前,沒有拿出那份遺書?」
「我……」
「說實話。」
「我那個時候年紀小,不懂事,並不知道這樣的遺書是重要的證據。那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我需要好好保存著。而且當時我傷心過度,也沒有細想這些。」
「就你剛才的描述,原勳也知道那封遺書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因為當時他在旁邊,而我抱著我媽媽,我媽媽把那封遺書交給我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當時我嚇壞了,肯定不會注意到他。」
「你有沒有和原勳提起過那封遺書?」
「沒有。從來沒有過。」
「為什麼?」
「我並不懂法,不知道那封遺書會那麼重要。」
「你認為原勳是殺害你母親的凶手嗎?」
「不認為。」
「但是據我所知,你嫁給原勳的七年裡,過得並不好。」
「夫妻之間總有矛盾的,而且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他又忙工作,我們兩個人之間缺乏交流,感情並不好。不過如果我懷疑他和我媽媽的事有關係,我怎麼可能嫁給他呢?」
「他強姦了你,是不是?」
「沒有,從來沒有。我和他是自願發生關係的。」
「但是你當時喝醉了酒,他是趁人之危,在你無意識的情況下發生了關係?」
「不是,我雖然喝醉了酒,但是我當時很清楚,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沒有後悔過。」
「你很愛他?」
「是,我愛他。」
「為了所愛的男人,你竟然做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