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小樣你呆了吧

偌大的加油站中,響徹著孩童的哭聲,這聲音與外面的雨聲交織在一起,和弦成一首讓人聽了心中酸澀的曲調。

「爸爸……媽媽……」

渾身為汽油和鮮血染透的任強靜靜地走到抽泣的孩童身邊,伸出手搭在他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低聲說了些什麼,那一瞬間,雨聲驀然加劇,劉磊也應景地發出了一聲暴吼,以至於夏黃泉根本沒有聽清任強最後說了些什麼,但孩子的哭聲,到底是漸漸停息了。

夏黃泉沒有親眼看到任強死去,也許這是那個男人最後的驕傲也說不定,她還記得他臨走前走向劉磊,說「抱歉,磊子,差點忘記了還有你」,而後用羅曉玉留下的匕首,讓那具變成怪物的肉體徹底解脫,再然後,他拿起了一把傘,最後衝他們笑了笑,轉身走入了漫天的雨簾。

第二天一早,兩人也開始做離開的準備工作。

夏黃泉的心中有些許惆悵,明明只過了一個晚上而已,居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怎麼了?沒睡好?」

她懨懨地瞥了眼商碧落一眼:「只有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傢伙才能睡得好吧?」

「其實我也是很難過的。」

「……」夏黃泉抽了抽眼角,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揪住對方的臉頰,「你說這話之前至少先把臉上的笑容給我收起來!」

「任強可是說過讓你別欺負我的。」Boss不愧是Boss,即使臉都快被扯得變形了,依舊能維持住笑容,雖然它已經被迫扭曲了,「你第二天就反悔,不太好吧?」

不提昨晚還好,一提夏黃泉瞬間更加暴躁了:「囉嗦!昨晚只有你一個人說『好』吧!我可從來沒答應過任何事!」

商碧落面容惆悵地歎了口氣:「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欺騙。」

「閉嘴!」不妙啊,這傢伙真是越來越皮糙肉厚,也越來越懂得如何折磨她的神經,嘖,真是太討厭了!

「噓。」商Boss居然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夏黃泉注視著在他身邊的位置上熟睡的男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縮回了手。

昨夜小真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夏黃泉拿毯子將他裹好後,就將其放到了自己原本睡著的位置,自己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將就了一晚,說實話,她不擅長照顧孩子,而且商碧落這貨除了吃飯睡覺外總得幹些正事吧,於是「帶孩子」的重任就交給他了——這種黑暗型賢妻良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不過……夏黃泉看向男孩熟睡著的稚嫩的小臉,眼神柔和了一瞬,一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無論什麼世界,孩子就是希望。」

「呵……」商碧落低笑出聲,「你也想成為任強嗎?」

「怎麼可能?」夏黃泉回答道,「我就是我,永遠成不了他那樣的人,就算再努力也做不到。但是,我也有我能做得到的事情。」

商碧落面孔無波,眼眸卻沉了沉,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說這句話時,臉上有著孩童炫耀珍寶般的天真,同時又有著騎士凱旋時的驕傲,雖然看似是在說「我無法變成別人」,但其實就好像在告訴別人「誰也無法改變我,哪怕世界變更也是一樣」,多麼天真又多麼驕傲,讓人既想看她是否能實踐自己的諾言,又情不自禁地想打破那份篤定,讓她一點點陷入……

「啪!」

頭頂上遭受的一擊打斷了商碧落的思緒,他抬首,正看見夏黃泉歪頭衝他冷笑,口中露出了兩顆銳利的小虎牙:「再敢亂想,揍你信不信?」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你已經在揍了吧?

「別誤會,我不會讀心術,但剛才身上起了雞皮疙瘩,所以肯定是你的錯!」

「……就算我什麼也沒做,也都是我的錯吧?」

「咦?」夏黃泉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智商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你打算用什麼車上路?」在慘烈的現狀前,商碧落毫無節操地果斷轉換了話題。

「什麼車?」

「越野車裝不下多餘的物資。」

「唔……」黃泉妹子摸下巴思考了片刻,而後跑到貨車旁拉開後車廂,裡面的確裝著不少物資,汽油啊大米啊被褥啊等等,放棄的話太可惜了,等等!

她靈機一動,仔細比了比貨車的大小,又回頭看了看越野車,暗自點頭,在心中下了決定。

跳上車將物資整理好後,她重又跑回了越野車旁邊,問道:「按照貨車的載重量,能再放下這輛車嗎?」

「……理論上可以,但你打算如何……」商碧落的話還未落下,只覺得身體突然一陣輕飄,下一秒,視線上移,如果夏黃泉此刻看他,就會非常心滿意足地發現——Boss的臉居然呆滯了,這其實真的不是他的錯,正常人都會因此而震驚的好嗎?!

雖然早知道她的力氣大過常人,但是,居然憑借雙手就抬起一輛裝滿了物資的越野車……也太誇張了吧!

真相是,夏黃泉自己也有些驚訝,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最初就是因為把握不好力氣大小,吃了不少苦頭,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她才學會控制,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每次只用一點力氣,更不知道自己身體的力量上限。

所以剛才她心中突然浮起這麼個念頭,其實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做,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太不科學了!

所以說,其實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力氣嚇到了好嗎?!話又說回來,早知道力氣這麼大還砍個毛的喪屍啊,直接全部抽飛不就好了!

不知不覺,她似乎又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從此走上了「怪力女」的不歸路……

直到連人帶車被丟進貨車的車廂中,商碧落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地看向一旁跳上車捶打著肩頭的女孩,只見她一邊動作一邊低聲抱怨:「好重,你就不能少吃點嗎?」

「……」不,就算他少吃點,對越野車的總重量也不會有多大影響——等等,他怎麼會一本正經地思考這種問題。

蠢病毒果然是會傳染的。

商碧落撫住額頭,他覺得自己需要一點時間,但夏黃泉什麼時候順過他的心?只見她毫不客氣地打開車門,一把將商Boss提了出來,跟玩偶似的在手中晃了晃,青年第一次理解了之前經常做的動作背後的危險意味,毫無疑問,只要她樂意,隨時可以把他晃到散架。

其實他真心想太多了,夏黃泉只是將他搬到了貨車的駕駛座上而已,越野車她都不敢開,更何況這種大型貨車。將商碧落移過來後,她想了想,重又回到了後車廂中,小心翼翼地將熟睡的男孩也抱了過來,原因無他,車開時,後車廂是要鎖住的,裡面漆黑如墨。

與此相對的,駕駛座雖然睡起來可能不太舒服,但至少,醒來時他所看到的——會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