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
「還有?」
商碧落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智商上的優越感展露無遺:「再次,蘇玨既然是軍方重點保護的科研人員,且不說可能有人跟蹤保護,他一旦失蹤,想必會引起極大的震動,這些人冒得風險未免也太大了。」商碧落說到這裡,微微一笑,「也就是所謂的搶蜂蜜不成反被狗熊揍啊。」
「喂,你說狗熊的時候敢不看著我嗎?!」夏黃泉看著他那副聖父笑臉,突然覺得牙和手都癢得厲害。
調節氣氛能力MAX的言必行適時地跳了出來:「的確如此,如果他們的老巢不在這裡也就算了,等蘇玨一來套上麻袋暴打至暈再直接運走,問題是總部就在這個城市啊,這夥人膽子也太大了吧?」
「還有……」
「還有?!」夏黃泉扶額,「你的思維到底是有多複雜啊?我的腦袋都要繞暈了……」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好嗎?!
商碧落歎了口氣:「算了,也不指望你能理解。」其實問題還有很多,比如如果目標真的是蘇玨,在他到來S市後和本市病毒爆發之間有一段不短的空餘時段,那段時間裡他為什麼沒有被抓;再比如為什麼他們可以順利到達實驗室入口,是此處已經被放棄,還是出了意外;放棄精心構建的實驗室也太過大手筆,而意外——病毒是從南方開始傳播的,知曉詳細信息的他們應該事先已經做好了防範……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但是,這些疑問和他們其實並沒有多大關係,事實已經造成,追究原因毫無必要,最重要的只有一點——那份資料是否還在。
在這末世,那可以說是了不得的砝碼。善加利用的話,輕易就能攀登上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但問題是……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女孩,只見她興沖沖地拉開門,一把從口袋中拿出了信號槍:「我現在就去放信號通知他們,找到實驗室了!你們自己小心點!」
果然麼……
大公無私?不,只是單細胞得什麼都沒想吧。
「阿商,」言必行左右張望了下,突然伸出手一把勾住身旁青年的脖子,「趁妹子不在,你老實說,她到底是什麼人?」
「你認為呢?」
「唔。」言必行吐出口中的煙頭,用腳碾滅它,「難道是傳說中的龍組?還是七號女特工?」
「……」商碧落突然覺得一陣無力,在這樣的隊伍中維持智商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別這樣嘛。」言必行手又緊了緊,臉孔湊近到青年耳邊低聲說道,「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而且……你看我有沒有加入的資質?」
「卡嚓!」
就在這時,門應聲而開。
放完信號回來的夏黃泉呆呆地看著勾肩搭背臉孔湊得分外近的兩個男人,從她的角度看,他們簡直像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十分能理解之前蘇玨的心情,沉默片刻後,她默默地關上門:「不好意思,打擾了。」
——突然覺得之前和商碧落預言什麼「你會愛上我」的自己,簡直像個蠢貨。
——雖然早知道他討厭女人,但沒想到會發展到這一步。
——果然性別相同才是真愛麼?
——好累……真的無法再愛了……
「……」
「……」
言必行也呆滯了,他扭過頭問道:「兄弟,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商碧落努力克制住拔槍的衝動:「在說這個之前,能先放開我嗎?」
「啊,抱歉……等等!妹子,你誤會了!其實我的取向真的很正常啊啊啊!」
最終,夏黃泉被言必行拖了回來,但三人間的氣場突然變得超·奇怪。
商碧落抬頭注視著無論如何都不肯和他有目光接觸的夏黃泉,心中感慨良多,一方面,他似乎終於能讓她逃避自己,另一方面,理由實在是坑爹至極!
言必行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無聲地溜了出去,將房間留給了這對「情侶」,被當成男小三的直男傷不起啊傷不起!
屋中,瞬間更加安靜,氣場也越加詭異。
夏黃泉左右張望了下,她本來是想跟著言小哥離開的,但那混蛋居然把門給鎖上了,雖然以她的力氣,踹飛門什麼的不在話下,但總覺得會更加尷尬啊。
青年靜坐在原處,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女孩的一舉一動,因為她不肯看向他的緣故,視線反而更可以肆無忌憚。如第一次遇見時有些許的不同,現在的女孩上身穿著格子襯衫,外罩一件寬鬆的亞麻色鉤織毛衣,□則是緊身牛仔褲和高筒皮靴,記得終於換下那身漆黑衣服時,她還嘟囔著什麼「太好了,幸好不用穿一輩子!」之類奇奇怪怪的言辭,不過,現在這身比起之前的確要有活力了不少。
但是,也有不變的地方,比如左眼上的漆黑眼罩以及高高束起的長馬尾……髮質很好,這點每一天他都能切身覺察到。
除去左眼,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大學女生,情緒也外露得厲害,卻又偏偏隱藏著不少秘密,而且,更為重要的是……
夏黃泉在青年毫不隱藏的視線掃射下終於炸毛了,回轉過身指著他吼道:「不許再這麼看我!和變態跟蹤癡漢一樣,太噁心了!」
這樣的語言打擊對久經考驗的商碧落來說實在不算什麼,他只微笑著調整了下坐姿,如此問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談談如何?」
「……」怎麼一個個都要和她談談,不過說話也總比一直被盯到毛骨悚然強,夏黃泉歎了口氣,走到商碧落面前,環抱手臂靠牆而立,「你想談什麼?詩詞歌賦還是人生哲學?」
「都可以,」商碧落淡定地回答道,「但是,你確定真的要談這個嗎?」
夏黃泉抽了抽眼角,所以說,她又被鄙視了?好吧,其實她真的不想談這些。
「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青年的問話讓她愣住,下意識反問:「什麼?」
「在這樣一個世界裡,你以後想過怎樣的生活?」商碧落指尖敲擊著身下的椅凳,接而問道,「你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嘖,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啊。」夏黃泉輕哼了一聲,直接走到商碧落面前,俯身與他對視,「你們這種文藝二逼青年真是太討厭了。就算現在想好又如何,就像沒人知道病毒會爆發一樣,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所以說……」
「所以?」青年挑眉。
「所以說,拚命活下去就不容易了,哪有閒餘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夏黃泉站直身體,伸出手拍了拍商碧落的腦袋,「但有一點我可以斷言,那就是,你這混蛋別想從我的手裡逃脫,就算死我也要帶著你一起。」隨身掛件什麼的,必須牢牢收好,萬一這傢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弄死了,她的希望可就全沒了。
「是麼?」商碧落垂首,片刻後突然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不,沒什麼。」
「哼,古古怪怪的混蛋。」正抱怨間,她的另一隻手突然被握住,她大驚地低下頭,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青年近乎突兀的動作,「你、你做什麼?」腦袋抽了嗎?討厭女人的話就別隨便摸女人啊!還是說……他根本已經把她當男人看了?一股悲涼感突如其來……
「你能看見未來不是嗎?」商碧落捏緊手心,不讓掌中的獵物逃脫。
「……是又如何?」
商碧落抬起眼眸,探究地注視著女孩露出的右眼:「那麼,在那未來中,我做過這樣的事情嗎?」
「……」這種鬼問題,讓人怎麼回答啊喂!
「沒有嗎?」青年歪頭,語調疑惑地問道,「你不是說我愛你愛到死去活來嗎?喜歡一個人的話,想接觸她是很自然的事情吧?還是說……」說話間,他緩緩抬起了手。
夏黃泉驚愕地發現,這傢伙居然抓起她的手往唇邊湊,開什麼玩笑!雞皮疙瘩要起來了好嗎?!她連忙一把抽回手,卻還是晚了一步,那雙淡色的薄唇已然擦過手背的肌膚,知覺彷彿在那一個瞬間被放大了——微涼、柔軟、細膩……她在想些什麼啊?!
回過神的女孩一把將手背在身後努力用衣服擦了擦,彷彿要擦去剛才那段記憶般,慌張過度的她甚至一時之間忘記揍對方,臉上卻還努力維持著鄙視的神色:「閉嘴!你都已經變成基佬了還說什麼有的沒的?!」
商碧落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回應道:「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誰也沒想讓你證明好嗎?!」
因為剛才的事情和背脊突然發涼而有些氣急敗壞的女孩並沒有注意到,青年眼眸中閃爍過的一絲深色,或者說,就算看到了也無法理解,因為,他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他並不討厭與她接觸。
被動也就算了,主動地握手、撫摸臉孔以及親吻,也沒有絲毫的不適感。
商碧落不認為自己的心理問題換了一個世界就會被治癒,事實上,這些天被其他女性靠近時,他依舊會感覺不舒服,果然……她是特別的。
那麼,造就這份特別的原因是什麼呢?
預言?那種荒謬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相信……唔!
深思中的青年一手摀住腹部,熟悉的痛感再次襲來,毫無疑問,從驚訝中回過神的女孩終於開始了遲來的報復,她一邊將拳頭捏得嘎吱作響,一邊陰暗問道:「說吧,你想幾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