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月的夜下的私奔

夏黃泉當然無暇顧及商碧落心中的鬱悶,或者說,她此刻也很煩惱——一時只顧得狂霸酷帥跩就那麼直接從窗口跳下來,三樓什麼的在夜裡跳真的好嚇人啊啊啊救命!!!

好在月光在剛才就已然出來,憑借良好的視力在牆上連續借了幾次力後,夏黃泉靈巧的一個翻身,眼看著就要平穩落地,就在此時——

【請攜帶好隨身物品。】

「……」這坑爹的節奏是怎麼回事!

心一亂,人一慌,動作自然就失去了平衡。於是原本一個瀟灑的單膝跪地慘烈地變成了就地一滾臉著地……夏黃泉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手一摸臉,瞬間淚流滿面,好傢伙,鼻血都摔出來了!

「什麼人?!」就在此時,小區內巡邏的衛兵發現了她,一束燈光很快掃到了她的臉上。

咦?這聲音有些耳熟啊?

夏黃泉手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擋著燈光轉過頭,就著光亮認出了來人:「路毅,是你啊?」這位不就是從前帶商碧落那貨上廁所的好心人嗎?

「夏小姐,你住這裡?」臉孔憨厚的小戰士見到熟人也很驚喜。

「嗯,是啊。」

「你這是……」路毅見女孩跪坐在地上,連忙走了過來,正好看到她糊的滿臉血,被嚇了一跳。

「這個啊……是這樣的,我剛才散步,結果不小心摔了一跤,你明白的!」

「……」散步……路毅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天上那再次躲入厚厚雲層後的月亮,真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夏黃泉知道自己好的借口真心糟透了,但問題是她也不能說自己是從三樓跳下的時候摔成大餅臉啊,於是轉移起了話題:「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今天輪到我在這裡執勤啊。」

接下來兩人聊了一回,因為路毅還要巡邏的緣故,注視著夏黃泉的背影消失在樓道中後他就轉身離開了,在那之後,躲在陰暗處的女孩偷偷地冒出頭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好險好險——所以說,做人呢,還是要走正道!

隨便將臉上的血擦擦乾淨,夏黃泉再次走了出去,就在此時,她再次得到了提示。

【請攜帶好隨身物品。】

果然,剛才不是幻覺。

但問題是!她為什麼非要帶著商碧落那混蛋不可啊!她是出去做正事能別帶寵物遛彎嗎?!

【請攜帶好隨身物品。】

「……」好吧,你贏了。

夏黃泉磨了磨牙,毅然地轉身爬樓,好在鑰匙就在衣服口袋裡,否則她真要把其他幾個人都驚醒了,悄無聲息地溜進屋時,她驚愕地發現商碧落居然沒睡,沒閉眼也就算了,還……她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是我,槍口挪遠點!」

「……」商碧落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槍,對她舉著也沒用,他深切懷疑像這樣的鐵背大猩猩早已刀槍不入,但是,她剛才不是一頭勁地出去了?怎麼又突然跑了回來?反悔了?不,不像……

正猶疑間,女孩已經跑到床邊,伸手就將他提了起來,陰暗臉威脅道:「你是自己換衣服還是要我幫你換?」

商碧落微微皺眉:「你是……」

話音未落,夏黃泉已經動作利索地把他睡褲扒了,又順著肚皮把上身的睡衣一捋,商碧落只覺得手被迫一抬,再次回神時,身上就悲劇地只剩下一件最小型衣物了。

「喲,不錯,除了腹部,原來這裡也有肌肉啊。」夏黃泉拍了拍他胸口,將一旁的衣物往他頭上一丟,「給你一分鐘,不然我就再親自動手。」

簡直是忍無可忍,無需……還得再忍!

商碧落一言不發換好了衣服,而後就被對方一手拎了起來,就在這時,對面房間的蘇玨突然發出了一點響聲,從未半夜做壞事的夏黃泉一緊張,直接公主抱著青年就從窗口跳了下去,才一離開窗台她就後悔了,怎麼就不吸取教訓呢?人間正道是滄桑啊!

好在這次運氣不錯,沒有臉著地。她有些慶幸又有些遺憾,因為剛才已經暗自在心中發誓——這次要再摔,就拿Boss同志做肉墊。

「你要去哪裡?」被她一陣小跑地帶出了小區,商Boss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

夏黃泉的回答讓他相當無語,她只是背著他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亂竄著,時不時停下腳步閉上雙眸,似乎在傾聽著什麼聲音。雖然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但城市中依舊不算冷清,即使是在這樣的世界中,似乎依舊有著所謂的夜生活,或者說,正是因為在這樣的世界中,才更加需要夜生活。

但這座城市的人們,已經無法在醉生夢死中獲得發洩,轉而將這份怒氣灌注於拳頭,再狠狠地砸向他人,一個接一個,就這樣形成了悲劇的連鎖。

「有了!」

女孩猛地睜開雙眸,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味道,她說了聲「抱好」就快速地奔跑了起來,越過一條又一條幽深的巷道,肉體碰撞發出的打鬥聲也清晰地呈現在了商碧落的耳中——鬥毆現場?她來這裡做什麼?

尚來不及問些什麼,夏黃泉已經將他放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上,抓起腰間未出鞘的長刀就衝進了亂局。雙方的角力因為她這個第三方的介入而徹底混亂了起來,好一會功夫,人們才反應過來,這個突然跑來見人就毆的女孩明顯不是任何一方的幫手,於是紛紛暫且停下了手,問道:「什麼人?」

「女人。」夏黃泉甩了甩頭髮,果然沒有束髮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打起架來容易遮眼。

「……你是哪條道上混的?」

「正道。」

「你有什麼目的?」

「目的?」夏黃泉笑了起來,這笑容轉瞬即逝,而後她的臉孔漸漸冷凝下來,「不許你們打架算不算?」

「哈?」

女孩右手緩緩拔出鞘中的長刀,刀身平移,畫出一條圓滿的弧線後,穩穩地直指著對面的眾人,她說:「從今天起,W市禁止私下鬥毆,想打架,只能來找我。」

對面一個裸著上身的男子噴笑了出來:「小妞你腦子不清醒吧?需要我幫你治治嗎?哥哥我晚上有空得很……」

話音未落,原本距他一米遠的夏黃泉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身邊,手中的刀柄狠狠地磕在他的脖項上,眾人只聽見「卡嚓」一聲輕響,原本囂張笑著的男子瞬間倒落在地,濺起了滿地的塵土,女孩毫不客氣地伸出腿踩在他的背脊上,碾了碾,冷笑道:「還有誰想給我治病?」

剩餘的人左右看了看,在目光中,原本敵對的雙方宛如達成了共識,盡數揮舞起手中的武器,朝女孩衝了過去。

自尋死路。

——這是此時唯一清閒的圍觀者商碧落做出的評價。

身下的垃圾桶很髒很臭讓他很不愉快,好在眼前的戲倒並不難看,因為他終於意識到,女孩所謂的「解決城市危機」的方法究竟是什麼了,真是異想天開到了極致,然而,唯一能將其付諸實踐的人,也許只有她也說不定。

青年眸色沉沉,於黑暗中注視著人群中的女孩,夜色淒迷,小巷凌亂,手舉著武器的壯漢與揮舞著長刀的少女,近在咫尺的慘叫聲、肉體碰撞倒地聲與時不時飛濺而出的鮮血,一切宛如是一場鮮活的電影。月光無聲地映照在女孩手中明亮的刀尖上,長刀每一次舞動都泛起一抹清冷的波光,那動作仿若合乎著某種奇妙的韻律,舉手投足間滿是古樸而純粹的美感,她簡直不像是在打鬥,反倒像在舉行某種神秘的儀式,而其他人,不過是她殺意下的祭品,僅此而已。

很快,現場只餘下唯一一個站著的人。

毫無疑問,是夏黃泉。

她挽了個漂亮的刀花,反手將武士刀插回鞘中,就在此時,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腳腕,掙扎著的男子怒吼道:「你居然殺光了我的兄弟,我和你拼了……啊!」

夏黃泉將捶暈對方的凶器掛回腰間,歎了口氣:「殺什麼殺,我都是用刀背砍的好吧。」隨便拿瓶正紅花油推個幾天就能恢復,別把她說的那麼凶殘好嗎?!

什麼?飛濺而出的鮮血是從哪裡來的?她的鼻血打架的時候不小心飆出來了好嗎?!

「真坑爹……」夏黃泉嘟囔著仰起脖子,摸著牆走回商碧落旁邊。

青年看著她不斷抹鼻子的滿是鮮血的手背,無語地別過眼,片刻後,重又扭了回來,抬起手遞出了一塊手帕。

「沒毒吧?」

「不要算了。」

「敢收回去我揍死你。」

「……」

在經歷了幾次空抓後,夏黃泉順利地接拿起手帕摀住了鼻子,她長長舒了口氣,也不管垃圾桶髒不髒,一屁股就坐到了商碧落身邊,青年只覺得脖子一癢,原來是她的長髮掛了上來,女孩喘息間,髮絲微微挪動。他手指微顫,終究是沒有動作。

夏黃泉因情勢所迫被動仰著頭,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頭頂的月光,靜靜地看了一會,她突然伸出手戳了戳青年:「我才發現,今晚的月亮挺漂亮。」也許是月色的緣故,她突然覺得身邊的人也能那麼討厭了,起碼正常聊個天還是能做到的。

商碧落抬起頭,注視了片刻:「我不覺得和昨天的有什麼區別。」

「嘖,你這個陰暗的男人,在你眼中世界漂亮過嗎?」

「呵呵……」

「再敢這麼笑我就揍你。」當她不知道他心裡在罵人嗎?

「剛才揍了那麼多人還不夠?」商碧落扭頭注視著女孩揚起的側臉,「還打算揍多少個?」

「你知道了?」夏黃泉並不驚訝這傢伙知道自己的想法,「怎麼樣?這辦法不錯吧。」

青年淡色的唇中卻吐出了非常傷她自尊的話語:「蠢透了。」

「……喂!」

「從危機四伏的南方逃生,卻被扣留。不安,恐懼,憤怒,這些負面情緒充斥了大部分人的心靈,當心靈無法包容承接這種情緒時,人們就需要發洩,而最好的渠道莫過於酒、性以及暴力,也正因此,這座城市的秩序變得混亂。」商碧落淡淡地說道,「你卻阻止他們。」

【W市禁止私下鬥毆,想打架,只能來找我。】

說著那樣的話語。

不允許鬥毆,不允許向其他人發洩,想要鬥毆的話,目標只能是她,她是想以一個人的身軀承接住整座城市的負面情緒嗎?

「你是想成為所有人的敵人嗎?」

夏黃泉只覺得膝蓋中了一箭:「……人民公敵什麼的……」不至於吧?想她祖上三代都是貧下中農,怎麼說也是根正苗紅,這個說法是不是太可怕了?

「仇人的仇人就是盟友。」等到被她揍過的人越來越多,「隨著你的舉動,原本敵對著的人們反而會摒棄前嫌聚集起來,齊心協力以你為敵,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咦?我居然有這麼厲害嗎?」夏黃泉大驚。

「……」商碧落也覺得膝蓋中了一箭,這種費盡全力的一拳打到棉花裡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但是,按照你的說法,只要我繼續揍下去,城市反而會變好,是這個意思吧?」夏黃泉瞬間來了精神,她低下頭一把扯掉臉上的手帕,漆黑的右眼閃閃發亮,「那麼,W市的危機就算解決了,對吧?」

青年只覺得一陣胃疼,他深吸了口氣,問道:「你最初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嗎?」女孩歪了歪頭,思考著回答道,「我就想,他們不是*打架嗎?我就把所有鬧事的都打趴下,這樣他們就沒辦法打了不是嗎?」

「……」商碧落扶額,真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就是所謂的野獸直覺嗎?但是,憑借本能擊打出的直球卻陰差陽錯地成為了解決現狀的最好方法,而這個方法,除了她,沒人可以用。

但是——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雖然可以解決,但也很危險。」

「我不怕。」夏黃泉從垃圾桶上跳下來,蹦躂著朝前跳了幾步後,回眸很驕傲地回答道,「別小看人,我可是很強的!」她又不是蠢貨,打不過可以跑嘛,然後再偷偷跑回去打什麼的,就算躲在暗處射彈弓,依照她的力氣也能一彈幹掉一個……如果她不小心猥瑣了,那一定是言必行傳染的!

女孩說話間,漆黑長髮在夜風的拉扯中左右舞動,皎潔月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小巧的臉孔上還沾染著些許殷紅的血跡,嘴角的笑意很純粹。

也許是月光的緣故,商碧落在這一瞬間只覺得心中微微一動,有什麼東西彷彿悄然發生了變化,還未等他仔細查明那究竟是什麼,女孩不知何時又竄回了他身邊,一手拎起他,嚴肅臉說道:「所以,我們暫時私奔吧親!」

「……理由?」

「你不是說很危險嗎?接下來還要打很多場架,阿玨和言小哥消息太靈通,回去的話也許會被他們扣押,所以在成功拉到所有人的仇恨前,我們不回去。」

「其實你一個人就完全可以。」實在沒有必要帶著他不是嗎?

「說些什麼呢。」夏黃泉直接將他丟到了背上,頭也不回地說道,「人家可不能沒有你啊親!」不然系統提示吵都吵死人了好嗎?!她可不想再重複一次臉朝下落地的經歷,真是太可怕了。

商碧落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只是微微凝眉,感受著又一股突然襲來的奇怪感受,因為費解而倍感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