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寧微嫻都沒能從床上下來。
可看看顏睿,他依舊神清氣爽,甚至精神奕奕的準備出門賽車,但他也是溫柔的,不僅幫她洗了澡,換了睡袍,還讓傭人送來了食物,看著她一口一口吃完。然後命令她待在家裡好好休息,等他回來看她。
就是這樣若有似無的溫柔,讓寧微嫻在他的迷魂陣裡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終至不能自拔。
誰能拒絕得了這樣的男人?俊美,多情,體貼,溫柔,就算你知道下一秒他的溫柔可能就是穿腸而過的毒藥,你又怎麼捨得不吞下去,只因他正用那雙深邃的眼睛凝視著你?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怎麼會屬於一個女人呢?他合該被女人們追逐愛戴,卻不應該墜落凡塵成為某一個女人的男人。
而對於如此渴望愛的寧微嫻來說,丈夫是誰或許都無所謂,她都會讓自己愛上他,但是——如果是別人的話,她或許不會有以後的痛苦,但是,現在她的丈夫是顏睿呵,是那個「無情的浪子」顏睿呵!
她要如何不愛他,又如何讓他愛上她?!
想了又想,還是理不出個頭緒來,於是寧微嫻強撐著痠痛的感覺起身,拉過床單包住自己赤裸的身子,走到更衣室去換衣服。
等到梳洗完畢,已經是早晨九點了,這是他們新婚的第二天,第一天除了床,他們幾乎就沒去過別的地方,兩個人都在瘋狂的糾纏著彼此,抵死纏綿;今天卻不行,不僅顏睿有比賽,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揉了揉痠痛的不像話的腰桿,寧微嫻發現自己走路有些微駝,雙腿發顫,甚至直打飄。可她還是咬著牙下了樓,因為是新婚,所以家裡的傭人都是在特定時間內才來打掃做飯,這也是婆婆對他們新婚的特別照顧。
走進廚房,冰箱裡滿滿的都是各種食材,果蔬魚肉一應俱全,早上顏睿走的時候讓傭人送了早餐,可現在她居然又覺得餓了。
她的食量一向不大,屬於少量多餐的那種。
找出幾顆蘋果,削了皮之後丟到榨汁機裡,又在冰箱裡發現一盒蛋糕,於是也一併取了出來。
吃過東西后,門鈴剛好響了。
雖然是在家裡,但也不排除突然會有什麼人上門,所以她一向被教育無論何時都要衣衫工整,一塵不染。家居服什麼的幾乎都沒有穿過,所以也就不用換了衣服再去開門。
果然是送花的工人們。
指引著他們把花送到花房,她真該慶幸在結婚前婆婆曾無比熱情的拉著她來參觀新居,否則別說花房了,恐怕她連大門在哪兒都找不到。
以生疏卻又有禮的笑將工人們送走,寧微嫻也沒有換衣服,直接就在外面套了一件圍裙,找了棉線手套帶上,滿頭青絲挽起來,就開始懧真擺花。
她最愛的是曇花,那種一瞬即逝卻又觸目驚心的美麗,實在是讓人無法自拔。可栽種著曇花的花盆太大,她移不動,也就只好任它待在花房門口,——剛剛她應該讓工人幫忙移進來的。
忙活了好久,終於將所有的花兒都料理好,抬頭看了看時間,太陽正明晃晃的掛在正中央。
也就在這時,才發覺肚子開始「咕咕」的叫起來。
「少夫人、少夫人!」花房的玻璃門被敲響了。
寧微嫻回頭過去看,卻見是傭人齊媽。她摘下手套,粉唇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怎麼了?」
「都已經十二點多啦,少夫人,您已經忙很久了,該吃點東西了,我已經將午餐做好了,可是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所以也沒敢多做——」
她笑著打斷:「沒事。」脫下圍裙往外走,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停了下來,「對了齊媽,少爺有回來嗎?」
齊媽的臉色變了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直到確定她神色正常之後才略帶保留的道:「少夫人,我在顏家做傭人已經幾十年了,還從來沒見過少爺哪天中午回過家的。」
聞言,寧微嫻微微怔了一下,美麗的臉龐略略黯淡了下來,但很快她便露出了溫柔的笑:「齊媽,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哎、哎……齊媽一邊答應著,一邊在心裡嘆息。
少爺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他是什麼脾性她還能不瞭解?!他就跟風一樣,想往哪兒吹,就往哪兒吹,誰也管不住他,留不下他,他天生就具有了吉普賽人熱情流浪追逐自由的因子,沒有什麼能比自由更重要。
這也是他為什麼遲遲不肯接受顏家,不肯成婚的原因。他也知道總有一天這些責任終會落到他身上,所以,在老爺還能理事的時候,他想盡情的放縱,直到真正接手的那天到來。
只是可惜了少夫人這麼好的一個女娃兒呀!
身為女人,唯一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庭,一個彼此深愛的丈夫,這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尤其少夫人亦是身出名門,溫婉美麗。這樣的女人,即使表面上再怎麼優雅高貴,內心裡也仍然是渴望愛情的,可是——她嫁的不是旁人,是顏睿啊!是花花公子顏睿啊!天之驕子的他,怎麼可能會為一個女人停留住他追逐自由的腳步?
看著寧微嫻臉上清淺美麗的笑容,齊媽在心底,再一次深深地嘆息。
走到客廳,禮貌的與齊媽道謝,並看著她離開後,寧微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坐到餐桌旁,粉色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
如果母親在這裡的話,她一定會出口指責。紆尊降貴的與一個傭人說話,這哪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模樣?更何況她還說了謝謝,要是被母親聽見,少不了又要被教訓一頓。
這也是在家裡住了二十幾年也不曾有傭人關心過她的原因,誰會去關心一個冷冰冰的僱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