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視了好久，誰都沒有說話，寧微嫻眼裡帶著些許忐忑，顏睿滿眼期待，又過了幾分鐘，顏睿慢慢別過臉，他知道自己有點操之過急了，面上的微笑淺淺，卻極其溫柔：「是我有點心急，忘了你才剛剛醒來就想跟你親近，你先休息，明天一早我再來看你。」說完，有點猶豫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不安地看著她，生怕她心裡不高興他的親近，卻見寧微嫻有點怔愣地撫著被他親過的額頭，眼裡懵懂，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麼。
又僵持了大概一分鐘，顏睿怕自己忍不住想要親近寧微嫻的心思，轉身便走，衣角卻被一把捉住。他有點期待，卻也有點害怕，怕她質問自己，怕她要自己不要靠近她……「微嫻……」
「別走。」她想留下他，哪怕心裡依然有著不安。「我不想你走。」
「微嫻……別這樣……」
「你不想留下來嗎？」她扯著他衣角的小手始終沒有鬆開，顏睿回頭，看到她的眼睛，那麼美麗，那麼清澈，那麼天真。他從來都沒有看過她這個模樣，像個孩子一般童稚可愛。這些都是他錯過的，他想一點一點補回來。「我當然想留下來陪你，可是……你不會想我留下來的。」他啞著嗓子，漂亮的桃花眼裡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可是我想你留下來。」她卻絲毫不懂得他的苦心，小臉仰著，眼珠子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微嫻……」顏睿攥緊了拳頭，忍不住轉身，將她緊緊地擁到懷裡，親吻著她柔軟烏黑的發心，「我愛你，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和以前說的那些我愛你不一樣，他不是騙她的，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他懧識到自己對寧微嫻的愛情並不是隨水的浮萍。這十年裡，他得到的，比以前的幾十年都多。他愛寧微嫻，並不是一時的，更不是因為愧疚之心，他愛寧微嫻，就是真正的愛她。
寧微嫻訝異地歪了下頭，「你之前沒有跟我說過嗎？」
說過，只是從來都沒有用自己那顆完整的心。他以前說愛她，就像是在說些廢話，而這樣子真正的說愛她，還是第一次。「我以前……說過的，」他發過誓不會再騙她，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可寧微嫻沒有再問，而是笑道：「既然說過，那就行啦。」她拍拍身邊，「坐啊。」
顏睿緊張地坐下，手心發汗，喘氣聲似乎也開始變大，他想碰寧微嫻，可又不敢。
雖然忘了很多東西，但是寧微嫻又不傻，當然看得出顏睿的緊張和無措，但是她還是覺得很奇怪：「我們之前感情不好嗎，你為什麼這麼緊張？」現在她的記憶乾淨的宛如一張白紙，當然不會再像以前的寧微嫻一樣那般善於察言觀色，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了。
顏睿俊臉一紅，剛想說話，就被寧微嫻伸過來撫摸自己臉龐的手嚇了一跳。她的觸摸非常溫柔和柔軟，就好像是他們新婚的時候，她總是會在他夜晚歸家之時準備溫熱的毛巾和飯菜，這種暌違了十幾年的感覺讓他瞬間眼圈泛紅，哪怕此刻要讓他用性命來交換，他都願意。「微嫻……」
「你有白頭髮了……」她的聲音輕輕的，帶著說不出的心疼和莫名的哀傷。「怎麼會這樣呢。」聽他講，自己今年也不過是三十七歲，他比自己雖然大了幾歲，但充其量也不過是而立之年，可他頭上的白髮卻如此之多。
他握住她的手，拉下來，珍愛若寶的捧在掌心：「你一醒來，還是以前的美麗模樣，我卻老成這樣了。」
「你一點都不老。」
「我老了。」他老了，是真的老了，只不過老的不僅是頭髮，而是自己的心。他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活到了這把年紀，除了妻兒，他什麼都不想要了，「但我希望微嫻永遠開心，不要流淚，不要傷心。」更希望我不會再傷害到你，如果再讓我傷害你一次，我寧可自己現在就死了。
寧微嫻覺得他說的話聽起來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裡怪。「我不會的，你會保護好我，是不是？」
「當然，我會比珍惜自己的生命那樣還要珍惜你。」他輕輕地親吻她的額頭，然後慢慢往下，吻過她美麗的眼睛和鼻子、臉頰，最後停留在唇瓣前，再也不動了。不是他不想吻她，而是怕她並不想接受他。她才剛剛醒過來，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懂，他怕如果有一天她全部都記起來，會恨自己這樣對她，厚顏無恥的藉著她忘記一切的機會佔取她便宜。她已經不再允許他觸碰了，甚至連見到他都會不開心，他真的怕——「微嫻，我可以吻你嗎？」修長的指尖挑上她精緻的下巴，他問的很溫柔，寧微嫻卻聽出了滿滿的恐懼。
他怕她不喜歡他，怕她不愛他靠近，更怕她覺得他唐突孟浪。
「好啊。」她閉上美麗的眼睛，昂起小臉，微微嘟起紅潤的唇瓣。「你親。」
顏睿有點想笑，心裡柔軟一片。他虔誠的像是膜拜神佛的信徒，一點一點親吻著她柔嫩的唇瓣。這就是親吻她的滋味，他暌違了十幾年的滋味。他是那般愛她，卻也深深地傷害了她，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比親手傷害了自己的愛人更痛苦的事情了。她曾經那樣愛他，可他卻沒有珍惜，老天爺降臨給他的懲罰，他願意接受。「微嫻，我一直都沒能告訴你，你長得真美。」
寧微嫻粉臉微紅，咬住了唇瓣，她眉眼精緻，笑得無比羞赧：「真的嗎？」
「真的。」他含住她的唇，聲音低沉，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鐘一樣砸在寧微嫻的心上，「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在我眼裡，永遠都不會有人比你更美麗了。以前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一直都很後悔。如果我早一點懧清自己的心，早一點懂得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這些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你也不會錯過十年的青春。」還那樣狠狠地流過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