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直接把她電話掛了,這讓沈木星不知所措。
喧鬧的大街,洶湧的人潮,嚴熙光摟著她的肩,慢慢的走在她身邊。
「你臉色不好。」
「我沒……我只是猜到了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沈木星一時有些愕然,將他的手拽過來握在自己的手心,訥訥地說:「熙光,你說……卡卡到底找他做什麼?律師……難道當年的案子還沒有完嗎?她被沈冥傷害成那副樣子,現在突然聯繫他是重修於好還是來者不善?」
嚴熙光沉了沉,忽然很冷清地回答她:「我覺得不要聯繫的好。」
沈木星倏然抬起頭看著他,恰好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抹促狹。
這樣絕情的話,不像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嚴熙光見她看著自己,將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來,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彼此有過那麼深的傷害,再見面又有什麼意義。」
沈木星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
其實當年沈冥的案子,是在她人生的低谷和轉折發生的,當時家人瞞著她,沈木星並不知情,後來回家母親告訴了她,也只是盡量閉口不談,加之嚴熙光的失聯讓沈木星萎靡不振,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她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也就沒有精力去瞭解細情,只知弟弟將卡卡砍傷被判刑,而卡卡也在出院後也遠走他鄉。
她和沈冥都做過讓父母操碎心的事,所以很多事在沈家是絕口不提的。
這就是她所知道的一切。
新工作的面試通過了,嚴熙光給她買了一輛車,沈木星不用每天再坐地鐵,終於也能穿著細跟高跟鞋去上班了。
早在來深圳的第一天,沈木星穿著高跟鞋迷失在深圳街道磨出一腳的水泡時,就恍然頓悟,原來櫥窗裡那些高跟鞋其實都是給坐車的女人準備的。
如今如此年輕的外來者也能夠穿著高跟鞋坐在轎車穿梭在金燦燦的街道上,嚴熙光的歸來,讓沈木星有種少奮鬥二十年的感覺,這感覺並不好,但也不壞。
兢兢業業的工作了一周,終於到了週末,沈木星坐在車裡,望著那一串母親發來的電話號碼,猶豫不決。
卡卡,那個當年與沈木星稱得上是朋友的女孩子,如今再次聯絡沈冥,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沈木星很想看看她,就算是作為一個愧疚者也不能躲著人家。
正出神,嚴熙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下班了?」
「嗯,剛從停車場出來,你在家呢?」
「今天新學會了一種湯,給你嘗嘗?」
嚴熙光最近熱衷下廚料理,每天都要搞出一些花樣來,沈木星自然樂得享受,但代價卻是,喝了他的熱湯,晚上就不能拒絕他的熱情。
「又是啥湯啊……」沈木星嬌滴滴的笑了。
「蘇伯湯,酸甜口的,你這幾天吃不下東西,給你開開胃。」
「行,我見個朋友,晚半個小時回來,在家等我。」
「好。」
「謝謝老公?」
「客氣客氣。」
電話那頭傳來了嚴熙光低低的笑。
沈木星掛斷電話,想了想,還是決定給那個律師打過去。
***
律師姓巫,此刻也正準備下班,接到沈木星電話後,將見面地點定在了一家茶樓。
巫律師長得白淨秀美,眼長唇薄,若不是還穿著一身正裝,沈木星真的無法將他同律師這個職業聯繫到一起。
「沈小姐您好,我叫巫華梁,這是我的名片。」
對方律師拿著遞來一張名片,沈木星的目光卻一直盯著桌上放著的檔案袋。
「我是沈冥的姐姐。」
「親姐姐?」巫律師打量著她,若不是沈木星已婚,還真的覺得他那雙會說話的笑眼是因對她有意思。
「嗯,親姐姐。」
兩個人對視一眼,談話便被上茶的服務員打斷了。
沈木星越過服務員,看著律師:「巫律師,卡卡……尚小姐她不方便出面嗎?」
巫律師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不方便。」
「哦。」
沈木星的心裡有些忐忑,正欲盤問,手機卻響了。
是沈冥。
「不好意思巫律師,我接個電話。」
「您隨意。」
沈木星站起來,走到茶樓的屏風後面,小聲說:「弟,怎麼了?」
電話那頭有嘈雜的廣東話,有箱子被丟到地上的聲音,而沈冥卻是靜靜的。
「姐,你有她電話嗎?」
電話裡聽不出是男他還是女她,但沈木星還是微微驚訝,猜到了他的心思:「冥冥,你想做什麼?」
沈冥那頭倉皇一笑:「我能做什麼啊……」
在沈木星心裡,他可是對卡卡使用過暴力的危險人物,她不可能輕易的讓他們兩個再聯繫,於是拒絕說:「我看你是沒累夠,整天琢磨沒有用的,你找人家做什麼?」
沈冥疲憊的坐在地上,劉哥遞來了一塊西瓜,他接過來一頓狼吞虎嚥,夕陽打在他的臉上,有一抹動人的橘色:「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沈木星心裡一疼:「傻弟弟,你知道了又能什麼樣啊?」
沈冥哧溜哧溜得吃著西瓜,含糊不清的說:「如果她過得好,我可以多一個客戶,如果她過得不好……我養她。」
沈木星靜靜地吸入一口氣,只覺得心房忽然像是被什麼炸開了一樣,一股強光照進來,讓她什麼都看不見。
他瘋了嗎?
還是有什麼不對勁?
這一切都不合理。
沈木星罵了一句神經病,就把沈冥的電話給掛了。
轉回身來,巫律師坐在那裡擺弄自己那漂亮的手指。
「抱歉,久等了。」
「沒關係。」
「我想知道,尚小姐讓您聯繫我弟弟,有何貴幹。」
巫律師笑笑:「按法律來講,應該和您弟弟沈先生面談,但我等了許多天,他也不肯出面,那麼我現在就把情況簡單的向您介紹一下。」
「好的您說。」
「我呢,是尚小姐遺囑的執行人。」
「什麼?遺囑?」
「對,她過世了,遺產於今年的1月24日生效。」
沈木星茫然失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月24日,記得深圳下起了雪,二十年難得一見。
1月24日……卡卡死了。
***
沈木星開車回家,腦子裡都是律師口中的遺囑條款。
「立遺囑人:尚夏
本人現年24歲,在立遺囑時精神正常、頭腦清醒,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
「本人現有財產:存款330萬元整,寶安區龍華梅龍路51平方米商舖一間,福田區98平方米雙門面底商一間,本人身故後,該上述財產中的230萬元、兩間商舖由沈冥繼承,100萬元由佘金鳳繼承。」
「本人指定巫華梁律師作為遺囑執行人。
……
「補充條款,佘金鳳女士在繼承遺產之前,需提供與沈冥親子鑒定,親權概率結果是親生母親,則繼承成立,親權概率結果非親生母親,無權繼承財產,則100萬元遺產將捐給中國癌症基金會……」
沈木星開著車,像是被這些遺囑洗腦了一樣,不停地在腦海裡重複。
巫律師提供的檔案裡,還附帶一封卡卡親手寫的信,上面用凌亂的字跡寫著:沈冥親啟。
在這四個字的前面,是兩個被碳素筆畫成一團混亂的黑,儘管已被遮掩,卻在字型的邊角處不難看出,是「吾愛」兩個字。
開車胡思亂想,沈木星犯了新手的大忌。
車子出事的時候她猛地踩上剎車,巨大的晃動使她頭腦裡的那些東西全部被攪成了一團,越來越混亂。
一聲尖銳刺耳的剎車,將她帶回了現實!
索性是一場很小的事故,交警過來拍照,責任在她。
嚴熙光打電話來,問她怎麼還沒回家,沈木星實話實說,說自己的車子在路上出了事故,嚴熙光就緊張了起來。
「那你有沒有傷到?」
「沒有,怨我怨我,我和另一輛車同時拐上一條路的時候,另一輛車拐彎拐得比較大,我這邊沒反應過來,車頭的左前側就碰到了對方的右側車門……就是擦了一下,我們兩個協商解決。拍幾張照片就可以走了。」
嚴熙光鬆了口氣:「告訴我你的位置,我現在去接你。」
「真不用,你把湯做好,我馬上就到家了。」
交通事故不論大小,身為車主心情都不會很爽。
沈木星回到家,強撐笑臉喝了嚴熙光,就去浴室裡洗澡,出來之後,嚴熙光已經穿著一身睡衣坐在床上等著她。
沈木星停了停,走過去,格外主動地坐在了他的腿上,柔軟的身體往他懷裡一靠,嚴熙光就順勢吻住了她。
兩個人纏綿悱惻,沈木星的手慢慢向下摸,他的體溫逐漸變得熾熱。
「我去關燈。」他輕輕的推開她。
沈木星說:「不要……我新買了一件內衣,想不想看?」
嚴熙光笑了,低沉的在她耳邊說:「木星……關燈也能看見……我又不像你,是個散光的近視眼。」
沈木星的嘴角勾起來,一把推上他的胸膛,嚴熙光失去平衡,就倒在了床上。
她騎上去,去接他的衣扣,盡量用嘴唇將他搞得迷亂,可嚴熙光的理智永遠讓她佩服。
「木星……關燈。」
沈木星不管,上去就扯他的扣子,嚴熙光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沈木星倉促的笑了,心裡七上八下的:「你幹嘛啊……」
嚴熙光好脾氣的笑笑。
「我真不習慣……」
沈木星癟癟嘴:「你不讓我脫你的,那你也別脫我的!」
嚴熙光壞笑著起身,將她撲倒:「不脫衣服也可以。」
沈木星尖叫一聲,被他壓到了身下。
嚴熙光的吻在她的頸窩間落下,沈木星緊緊地抱著他,忽然很溫柔的說:「嚴熙光,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