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唯願沒想到好好的一場公司慶功會變成了這樣。
慶功會的地點定在了一個娛樂性很強的酒吧裡,負責公關的經理還特地給她們騰出了一個大包房來。褚唯願因為身體不舒服,比大批人馬晚到了一會兒。誰知道剛把車停在廣場上,她正拎著包琢磨著明天要去醫院好好檢查的事兒,就遇上了麻煩。
酒吧處在最熱鬧的一條街上,來來往往的全是在這裡玩兒的。張斌今天新簽下了幾個模特,剛喝完酒出來沒想到就遇上了褚唯願。他用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人,醉醺醺的打了個酒嗝。「哥幾個,幾天給你們介紹個新人怎麼樣?」都是風流成性的年輕人,又喝了酒,腦子暈乎乎的根本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摟著懷中的美女哄鬧傻笑配合著張斌。「行啊,誰不願意多認識幾個漂亮的。」
張斌腳步虛浮走上前去,指著褚唯願好不得意。「褚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褚唯願皺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一雙圓圓的眼睛帶著些防備一一掃過這群人,她十分警戒的往後退了一步。「讓開。」
張斌恍若未聞,被酒精沾熏過的眼睛十分不老實在褚唯願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道。「今天咱遇上了就是緣分,賞個臉一起去喝杯酒吧。」
褚唯願面無表情臉色冷的要命,攥著包的手悄悄緊了緊。「我再說最後一遍,滾開。」
張斌身後帶著的幾個人見狀已經呵呵樂的嘲諷起來,「斌哥,你這也不行啊,人家姑娘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你。」張斌臉上也掛不住,沒想到褚唯願說話這麼不客氣,剛才被酒精刺激的暈乎乎的大腦也慢慢清醒起來。「褚唯願,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褚唯願最討厭別人威脅她,從小被寵著長大的也向來不把這幫烏合之眾擱在眼裡,好看柔軟的唇瓣微揚,張口就是一嘴地道的京片子。「張斌你還真別威脅我,用板磚拍別人的時候也請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是踩上高蹺還沒你懷裡那姑娘高呢吧,天天拿著老子的錢像只癩蛤蟆似的在外面沾花惹草,你媽知道嗎?」
「啊?」張斌被她問的一愣。
褚唯願伶牙俐齒嘴皮子又快,聽見她這麼辟里啪啦的一說原本還等著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偷著樂出聲來。人多勢眾,女孩子出門在外不能吃虧硬碰硬,褚唯願不想再和他們糾纏下去,只抿緊了唇迅速從他們另一側快步走了,留下張斌在原地氣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暴躁的回頭吼了一嗓子。
「都給我把嘴閉上!!!!」
一個常年在外頭流連風月的男人在女人面前吃了虧,張斌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憤憤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下這口氣,把蕭文茵曾經警告過他的話全都忘在了腦後,呸的一聲闖進了褚唯願剛才進去的地方。
雜誌社年輕人鬧的正歡,看見張斌進來還以為是哪個不認識的同事也沒多想,褚唯願正在角落裡跟人發信息,更是沒注意。直到張斌啪的一聲在她面前摔碎了酒瓶子,屋裡才靜了下來。
見二十幾個人都帶著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張斌才滿意的走到褚唯願身邊撂下一瓶酒,一雙熏紅的眼睛帶著濃濃的狠意,「把酒喝了,咱倆剛才的事兒一筆勾銷。」看著被嚇了一跳的褚唯願,他挑釁的指了指酒。「剛才嘴皮子不是挺快的嗎?怎麼了!啞巴了!!!」
褚唯願沒想到他竟然能鬧到公司的場合裡來,對於他這麼沒品的行為瞬間被激怒了,抬手就把他扔給自己那瓶酒朝著他砸了過去,一張白淨的小臉氣的煞白,整個腹腔抽痛的險些讓她說不出話來。「張斌,你他媽有病吧。」
雜誌社裡有男青年玩兒的火力正旺,看著張斌一臉不善這麼明晃晃的威脅女同事都擼起袖子站到了褚唯願前面推搡著他,企圖趕他出去。好端端一場聚會被鬧成了這樣,沈嫵見狀快步走到褚唯願身旁,凌厲的看著張斌。
「願願,這人你認識嗎?我們要不要報警?」
一聽沈嫵這麼說,張斌的情緒更加激烈。「報警?報什麼警?我看你們公司的風氣倒是要好好抓一抓,褚唯願,你還真拿自己是什麼名媛公主呢?」張斌此時理智盡失,嚷嚷著推開擋著自己的幾個年輕小伙子,隨手抓起一個話筒說出了這輩子他最後悔的一句話。
「你們雜誌社當成寶貝是的褚唯願褚大小姐早在兩年前就成了說不清楚不乾不淨的東西!!!」
巨大刺耳的麥克回音透著張斌近乎吶喊。張斌看著因為他這一句話全都愣住驚住的眾人,報復的快感讓他紅透了眼,有些站不穩的呵呵笑著。「不信你們問問她!!兩年前到底有沒有讓人關到深山老林裡?褚小姐,聽說整整兩天一夜啊……」
屋裡所有人都被張斌這突如其來的兩句話震驚了,幾十雙眼睛此時此刻全都毫無意外的落在了褚唯願身上,或嘲諷,或同情,或悲憫。
褚唯願腦中嗡嗡的響聲讓她感覺不到週遭的一切聲音,一個年輕女孩如今孤立無援的站在這裡被人以這樣一種殘忍直白的方式揭開生命中最黑暗最壓抑的一段歷史,那種感覺,是足以讓人窒息的。
看著張斌瘋狂的笑容,褚唯願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一雙盈盈的眼睛連著睫毛都在抑制不住的發抖,再開口時,聲音沙啞的讓人心顫。
「你憑什麼這麼說……」
張斌努力的眨著眼企圖讓目光聚焦好看清眼前的人,冷哼著。「我……啊!!!!」
話都還沒說完整,只聽見清脆的一聲響,褚唯願手裡哆哆嗦嗦的拿著一個被砸碎的酒瓶,碎玻璃茬飛濺起來幾顆崩在她的手上,有鮮紅色的血緩慢的流了下來,她高高的揚起頭眼中毫不躲閃的看著周圍每一個人,似是一個勇士最後的驕傲——被人剝下盔甲,卻仍然手執白刃。
「我告訴你……我乾不乾淨清不清楚用不著你來說,相對你做的那些骯髒齷齪的事情,你連說褚唯願這三個字,都,不,配。」
褚唯願跌跌撞撞的走出包廂,抗拒一切企圖中途來扶她的人,有關那一晚的事情又都清晰的浮在眼前,她那麼努力的想要忘掉想要扔在故去歲月的塵封裡,可總是抵不住別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直接抹殺掉她作為一名女子最基本的尊嚴和清白。
漫無目的的街上,口袋中的手機一遍一遍的作響,龐澤勳的名字像是毫不氣餒的一遍一遍亮在她的屏幕上,褚唯願怔怔的看著,似乎不認識這三個字是的。腹中尖銳越烈的痛感透過四肢百骸疼的她快受不住,顧不得去找自己的車,褚唯願直接伸手攔了一輛出租,意識尚清明的時候對著司機說出了一個地址,她只知道,在她最想有一個人來保護自己的時候,那個人,並不在她的身邊。
……
蔣清風正在夜場的二樓俯瞰著樓下的狂歡男女,樓下有人匆忙跑上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作為晚間風月場上掌管生殺的掌權人,他對自己地盤上發生的任何風吹草動自然是第一時間瞭解。
「你能確定嗎?」
上來傳信的服務生篤定的點點頭,「能,那邊的人說親眼看見褚小姐打了那人一個酒瓶子,然後磕磕絆絆的自己打車走了。」蔣清風靜靜的思忖一會兒,對著服務生揮揮手。「你下去吧,另外向那邊核實好了褚小姐是為了什麼打人,打的是個什麼人。」
待人走後,這個精明的中年男子才拿出手機走到安靜處撥出了一個電話,畢恭畢敬。「紀少,褚小姐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