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聽到梁冰死訊呆滯了好久。
辛辰用筆在她眼前晃了幾圈才讓她回神,「你認識梁家公子?」
「認識……」辛月斟酌道,「恐怕他昨天去酒樓就是找我的……」
辛辰的臉上看不出特別的神色,「是嗎?你們很熟?」
辛月繼續低頭為他磨墨,「算不上熟,見過幾次。」
「那位梁公子死了你傷心嗎?」
辛月看了他一眼,辛辰依舊寫著字,好像那句話是他隨口問出來的。
「有點難以接受,究竟誰這麼張狂,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虐殺官家子弟。」
辛辰寫完了折子放下筆,「別擔心了,總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梁冰之死還沒等在京城風傳開來,就被更大的風浪掩蓋了。
元國在和雲國的分界線處的森林地帶放了一把火,兩國天然的分界線被打破,隨即元國派兵入侵了雲國邊境。
元國的訴求很簡單,就是要雲國交出原本屬於辛國的西北五城,如果交城他們就收兵,不交就繼續打。
在這樣一個危急關頭,皇帝雲醒的決定居然是要交出那五城,態度異常堅決,且不聽勸告,跟以往那個事事都要先過問朝中大臣的皇帝判若兩人。
大多數臣子不同意就這樣窩囊地交出西北五城,因為元國的兵力他們清楚,真打起來不一定就會輸。
就是他們的皇帝不知道怎麼了,抽風抽成這樣。
雲醒遲遲不做決斷,不接受一切進言不說,甚至還曠了早朝。
最終,是由死了心愛的徒弟後就一直沉寂的天師出面,替皇帝做出了出兵的決斷。
因為之前有不少兵力已經被派去了西北,這次出兵,調用了雲國精銳之師——駐京軍隊前去抵抗侵略。
這也就是說,辛辰又要出征了。
辛月的心情相當複雜。
她跟辛辰的關係有很長時間處在一種微妙的狀態中。
其實主要還是她自身的原因,辛辰多看她一眼、手不經意間放在她身上,她都會覺得毛骨悚然,但是辛辰要是不跟她說話、或者語氣平淡一點,她又覺得辛辰在刻意疏遠她。
本來是再自然不過的兄妹關係,現在卻複雜得讓她有些痛苦。
就像現在,辛辰明日就要出發,今天晚上特意趕回來跟她告別,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捨不得」「會一直想你」是她心裡想說的,但她不敢說出來,怕被對方理解成另一種意思。
辛月舉起酒杯,「這一杯我敬哥哥,希望哥哥能凱旋。」說著,猛地一仰脖子一飲而盡,結果喝得太急被酒嗆住,辛月咳得驚天動地的。
辛辰拍了拍她的後背,「傻蛋,喝個酒也能嗆成這樣。」他為辛月舀了一碗粥,「喝點粥吧。」
飯還沒吃完,辛月突然感覺到一陣睏意,她控制不住自己往飯桌上載去,把自己的意識交給了睡魔。
辛辰眼疾手快用手護住了她的額頭,不然第二天起來絕對是一個腫包。
他輕輕擦拭著辛月的嘴角,把她抱起來。
門外小藍詫異地問:「小姐怎麼了?」
辛辰回答:「酒喝多了,你們都下去吧,不用伺候。」
他把辛月放在床上,辛月習慣性地想蜷起來卻被制止住。
辛辰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輕聲叫她:「辛月?」
第二天辛月起床的時候真是頭痛欲裂,她捂著腦袋在床上翻滾。
小藍在一旁說:「誰讓小姐喝酒喝那麼多的,都不去送送少爺。」
辛月從被子中探出頭問:「阿兄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晚上就走了,走之前還囑咐我今早要為小姐準備醒神湯,喏,喝吧。」
辛月接過碗,「他還說了什麼?」
「沒有了,反正不高興。」
辛月捧起藥碗正準備喝,突然聞到自己手上有點異味,放下碗道:「讓我洗漱完了再喝吧。」
前方的戰事算不得順利,傳回來的消息都是敗多勝少,隨著元國不斷地補充兵力,這場戰爭看起來一時半會無法結束。
全國上下唯一淡定的人恐怕就是辛月了,她清楚辛辰實力,智勇雙全再加上睚眥的驚人威力,說不定只他一人便可扭轉局面。
很快,前方有了他的消息。
五月十七,文昭林外戰事膠著之時,天降異獸,京軍參將陳新率不足千人之兵擊退元國萬人軍隊。
自從這消息從戰場傳來,辛月家裡就沒有安生過,每日都有人情往來,甚至還有聽聞他們兄妹二人沒有長輩前來攀親戚的。
一天,府裡來了幾個太監,說是皇帝雲醒想要見她。
雲醒再怎麼懦弱但還是皇帝,辛月乖乖地坐上了來接她的步輦。
皇帝是個體型消瘦的年輕人,他眼下一片青黑,笑的時候都是雙眉緊鎖,不笑的時候眼中全是憂慮和焦躁。
帶著辛月來的宮女很快退下,皇帝等了一會也不見她跪下行禮,示意道:「陳姑娘坐吧。」
「是。」辛月坐在石凳邊沿上,低著頭。
雲醒把玩了一會手中的茶杯,看著對面女孩如花瓣一樣嬌嫩的臉龐,他頗有些煩躁。
「上次陳姑娘進宮,端妃在朕面前一直誇獎姑娘,說姑娘姿容秀麗,文采出眾,朕一直想見姑娘,卻總沒有機會。」
辛月心提了起來,謹慎回道:「端妃娘娘謬讚了。」
雲醒問她:「陳姑娘今年多大?」
「今年十六。」
「哦……那和朕的敬嬪一般大。」
到了這,辛月如果還沒聽出他的意思那她就是豬腦子。
辛辰剛在前方立功,他就急吼吼地想把辛辰扯到自己身邊來,建立姻親關係恐怕是最快速的了。
辛月本來還挺可憐這麼一個總被人拿捏的皇帝,他來這麼一下真讓她倒盡胃口。
辛月不再維持假笑,沉下臉,「陛下慎言。」
雲醒看著她,突然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手,「不行嗎?」
辛月渾身汗毛倒豎,差一點就拿出鐮刀來砍掉他的手,是一個聲音制止了她。
「皇兄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