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廖遠跟他媽媽通電話,氣氛要比跟他爸爸通電話輕鬆得多。

  這一年多來,他和她的關係隨著電話聯繫的增多變得比從前稍稍親密一些。當然也沒有親密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但是聽到她的聲音,知道她每天都過得還好,或許有些小小的生活煩惱,但總歸過得還算好的時候,廖遠就會感到輕鬆。

  「……昨天晚上給你打了錢,你記得查一下。」廖遠說。

  「不用老給我打錢,我手裡還有錢。」她說。

  孩子長大了,掙到了錢,時不時的會給她些錢,希望她手頭寬裕能過得更好一些。他這份心,她收下了。

  每每從他那裡拿錢,她就感到心酸又開心。

  從前那個每次來看她,都什麼話也不說,捧著一杯水乾巴巴的坐半個小時就走的男孩,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他張開羽翼,將她護在其下,讓她覺得格外的有依靠。

  連丈夫家的親戚,都高看她一眼。

  「那就不回來了?」她抹抹眼睛,問。

  「嗯嗯,今年不回去了。去我女朋友家裡。」廖遠的聲音透著高興的意味。

  女人就頓了頓,想說什麼,最後只是長長的「哦……」了一聲,作罷了。

  待掛了電話,她跟丈夫抱怨:「說去那姑娘家裡過年。真是的……」

  廖遠就這件事讓她十分的不開心。她的兒子長得這麼好看,果不其然現在成了大明星,卻找了個大他八歲,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當女朋友。

  「孩子的事,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小遠都這麼大了。」她的丈夫說。

  「他才二十一呢。」女人說,又追問丈夫:「你說小軒沒搞錯吧?他怎麼會找個這麼大的呢?」

  十一的時候曹宇軒從羊城回來,偶然聊起廖遠,順口就說起了廖遠「那個比他大八歲的女朋友」。結果他的繼母一臉懵逼,他當時就心底「哎喲」了一聲。他是答應了廖遠不亂說,但他沒想到都這麼長時間了,廖遠都還沒跟她交待這個事。

  當廖遠媽媽再追問的時候,曹宇軒就推說自己也不清楚了。

  她當時就想打電話給廖遠,被丈夫給攔下了。

  男人不以為然:「你著什麼急。廖遠才多大啊,都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呢。大城市那邊跟咱們這裡不一樣,什麼都講法。說不定就是談談呢。這年頭,年輕人今天好,明天分的,不是太正常了嗎?你搞得一驚一乍的,興師問罪似的,幹嘛呀。」

  她覺得丈夫說的有道理,便擱下了。她一直等著廖遠主動來跟她說這件事,但廖遠一直都沒提起過。

  他偶爾電話裡也會說「我女朋友」,但從沒說過那姑娘比他大八歲,都快三十了。她就也搞不清,他現在說的這個「我女朋友」究竟還是不是曹宇軒提起過的那個老姑娘。

  現在年輕人啊,換男朋友、女朋友,換得太快了。

  這麼想著,她倒是也不那麼擔心了。

  但廖遠說起春節去女朋友家過,這女朋友叫什麼,多大歲數,他都一點口風沒露。她就又有了猜疑,懷疑這個「女朋友」依然還是那個大八歲的老姑娘。

  可能就是因為她條件差,小遠才不好跟她開口說吧!

  好在小遠年紀小,他現在又成了明星。明星都不會太早結婚的。小遠能耗,那姑娘怕是耗不起,到時候沒辦法就只能找別人嫁了。

  這麼想著,她那因為兒子的電話而起伏不定的心,就又踏實了。

  只是心裡埋怨那姑娘。

  她兒子年紀小,在大城市容易迷花眼,被人哄了去。

  這姑娘一個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呢。差了八歲呢,怎麼就這麼好意思跟她的兒子談戀愛呢!

  真是的!

  到了年根,郭智提前幾天給公司的人放了。她自己也鬆快兩天。

  廖遠忙著各種年終晚會和綜藝節目的趕場,忙得腳打後腦勺。她閒下來沒人陪,居然有點寂寞空虛冷。

  廖遠慢慢的讓人覺得有種靠得住的感覺,但他把結婚這件事提上了日程,一件件一步步的羅列出來,讓郭智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她很有點想找個誰小酌一番,好好的談談心的想法。可是翻著手機通訊錄,卻翻到了顧清夏的號碼之後,她就失了心情。

  朋友不少,夥伴更多,但真正能稱得上知交的,能深入的談及這種私人問題的,其實也就寥寥一兩個。

  她心情寥落,不願意待在家裡,乾脆拎上包去逛商場。年根了,看看給爸媽和郭恆買點什麼吧。

  「郭智?不是郭智嗎?」

  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郭智回頭,意外:「章姐!」

  她和章姐在辦公室的時候,算是交情還不錯的同事。以前她沒和廖遠在一起的時候,章姐常常幫她張羅著介紹對象。

  說起來,心是好的。只是常常讓郭智覺得難以消受。

  「好久不見了啊!哎,你氣色可真好啊郭智!」章姐熱絡的跟她打招呼。

  的確是從郭智離職之後,兩個人就沒再見過面了。看對方似乎也挺閒,不趕時間,兩個人乾脆去了商場裡的星巴克。

  「我不喝咖啡,我來杯白水就行。」章姐笑著說。

  郭智微微詫異,她們在辦公室的時候,一天四五杯咖啡都是正常的。

  章姐笑著說:「懷上了,不能喝這些刺激性的東西了。」

  郭智恍然。怪不得她剛才就覺得章姐臉色不好,原來是她沒化妝。再看她手上拎的紙袋,都是什麼什麼媽咪之類的那種品牌,大約是孕婦裝之類的。

  郭智給她要了杯溫水,自己點了拿鐵。兩個人聊起了近況。

  「你走之後,我級別調上去了,等穩定了,我就趕緊懷了。」章姐嘆道。

  她被婆家人催逼著要孩子催了好幾年了。她一直怕影響工作,硬扛著不要。她年紀比郭智大,但郭智能力強,職級比她高。郭智一離職,反倒是給了她升級的機會。

  她終於升到了高級資深編輯的級別,穩固了一段時間後,立刻便要上了孩子。

  郭智眼見著她又要開始念叨她娘家婆家那些事了,頓時發毛。她是最不愛聽這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和勾心鬥角了。

  趕緊不動聲色的把話題轉到辦公室裡去,問起了從前的同事們。

  「你不知道,年底的時候公司高層震過一回,也不能說是大換血吧,但變動也不小。」章姐沒察覺,順著她的話頭就說了下去,「徐老大沒動窩,但景老大跟邱總聯手,把趙副總給踢走了。景老大上去了,他現在是VP了……」

  相比她家裡的那些雞毛蒜皮,這些辦公室的事,郭智就愛聽多了。兩個人還說了挺長時間。

  章姐問起她的公司,知道業務上漸有起色,不由心生艷羨。

  「還是你有幹勁兒啊。唉……我就想起來,其實我以前也想過以後自己弄個工作室單幹的。可是愈往後就愈沒那種心氣兒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上了年紀?」她嘆道。

  郭智笑而不語。

  她剛到公司的時候這位大姐還是個挺有衝勁的年輕女人呢,後來慢慢的,從她嘴裡聽到的越來越多的就變成了家長裡短。她是眼看著她從幹勁十足,到後來的求穩定,求升職然後好趕緊生孩子的期盼。

  好在,現在她求的,都求到了。

  她人其實還挺好的,郭智倒也替她高興,便恭喜了她的升職和懷孕。

  說起懷孕的事,她沒有化妝因而看起來氣色不太好的臉上,好像又有了短暫的容光煥發。

  可以看出以前也並不是不想生,而是苦於很多現實的因素,所以不敢生。

  真的懷上了,好像全身的母性都被激發了出來,格外慈祥的關心了關心郭智的情感問題。

  「還跟Alex在一起呢?我是聽過你們好像訂婚了?」她說,「唉,一直擔心你呢。」

  這話說的,讓郭智頗無語。好在不看好她和廖遠的,章姐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了。郭智從下決心跟廖遠在一起時,就已經不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了。

  她淡淡笑笑:「嗯,算訂婚吧。主要他現在年紀不到,還不能領證。」

  她伸出手給章姐看了她的訂婚戒指。

  「TIFFANY呀,挺好看的!「章姐讚嘆,總有些不敢置信似的,「真的要領證了?」

  郭智跟她處得時間長了,知道她這人其實沒壞心,她人就是這樣,有時候說話吧……微妙的不討喜。

  她磨磨牙,道:「嗯。打算節後去看房呢。」

  「都要買房了呀?」章姐訝然,「真是,果然當明星賺錢快啊。這才多長時間……」

  「真是想不到,當初啊……我跟你說你別生氣,我們聊天的時候啊,都覺得你這是要養個小白臉的節奏。都覺得Alex這碗軟飯是要吃定了,誰想到你運氣這麼好呢……」章姐感嘆道。

  郭智:「……」

  所以,她沒操心,廖遠也沒努力,都要感謝「運氣」君咯?

  郭智真的覺得,自己出來單幹還是很磨煉人的。擱著以前,她這會就要對章姐翻白眼兒了。

  可現在,她還能端著杯子保持笑眯眯的狀態。

  「我記得你生日是三月?你是不是馬上就三十了?」章姐關心的問,「你要三十了,領了證就趕緊要孩子吧。反正你情況好,你看你公司現在已經正常運營了吧,你自己就是老闆,不用跟我似的怕耽誤升職。那就趕緊要吧,太晚了真的不好。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妊娠高血壓多難受……」

  章姐倒是一片好心。她自己懷孩子懷得太晚,因為是高齡孕婦,身體狀況確實非常不好,這才沒幾個月,就遭了不少罪。

  郭智大口大口的抿著咖啡,膽顫心驚的聽她說了那些懷孕之後的各種難受。

  「我跟你說,你領完證,就趕緊要吧。別再拖了!真的年紀大了不行!」

  「不不不!」郭爺素來膽大過人,都被這大姐說的那些東西給嚇得夠嗆,「我不生!」

  她驚恐地說:「廖遠跟我說好了的,以後我們倆不生孩子的!我們丁克!」

  「嗐!那是因為他還年輕!他現在懂什麼呀!」章姐不以為然,「我跟你說,男的啊,他就算年輕的時候想丁克,等他到了一定的年紀,他也丁不下去,遲早得想要孩子!」

  「你看以前商華。跟她老公一起丁了多少年了?最後還不是要孩子了。你還記得商華沒離職前那段時間嗎,她老公……天天跟二十四孝似的過來接啊。這可是以前信誓旦旦說要丁克的人!」

  「我就告訴你,男的年輕時候說的話都別信!他說不生就不生啦?你等過幾年再看!」

  「不,不會吧……」郭智不肯相信。

  廖遠可是親口答應了她不生的!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別人一個一個從事業女性變成孩奴讓她覺得太可怕!

  她是堅決不生的!更何況她的公司才剛剛開始有起色。章姐想的真是太簡單啊,自己當老闆,離開了大公司的成熟平台,根本不可能優哉游哉!

  至少五年之內,她的精力都得專注於發展事業。

  生孩子?

  廖遠要敢食言讓她生!她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