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陽自打許雅淑來了之後,眼皮一直在跳,原先她還不在意,可跳得時間久了也開始心慌起來。
今晚她和許雅淑有一場對手戲要拍,這會正在走男主的戲,她便和許雅淑坐在一旁的軟椅上,邊讓化妝師上妝邊和她對著台詞。
米雅原本一直悠閒地給她端茶倒水,接了一個電話之後臉色微變,忙把秦暖陽拉進了保姆車裡,「許正陽來了。」
秦暖陽一愣,「他來這裡幹嘛?」
米雅看了眼時間,「我不知道,估計也是有難處才來找你的。」
秦暖陽想著也是,讓米雅把人叫上車來說話。
帶許正陽上來之後,米雅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她指了指窗外的許雅淑,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許雅淑看見了。」
秦暖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語氣卻淡然,「不打緊,她翻不起什麼浪來。」
許正陽上來之後一直沒說話,她抬手示意他坐下,他這才拘謹地尋了她旁邊的那個座位。
車內不方便開燈,她就藉著車窗外的燈光打量他。
許正陽的臉色有些灰白,看著她的眼裡都是掙扎,好半晌才輕聲說道:「暖陽,我需要錢。」
秦暖陽抿唇看了他一會,大致猜到他發生了什麼,二話沒說翻出包來遞過去一張卡,「密碼是六個零。」
許正陽盯著那張銀行卡不說話,咬得唇都白了,「對不起。」
秦暖陽沒吭聲,只是把銀行卡塞進他的手裡,「是不是正新生病了?錢你先拿著用吧,我現在也走不開,等晚點我收工了就去醫院看看他。」
許正陽捏著卡,手指猛然收緊,把她的手指也握在了手心裡,語氣裡已然帶了哭腔:「正新昏倒了,我抱著他去醫院,醫生說要動手術……我沒那麼多錢,我只能來找你了……」
秦暖陽的臉色也沉了沉,半晌也只是從他手心裡收回手,安撫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趕緊回去陪著他吧,一個人可以嗎?」
許正陽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抖著唇好一會,才點了點頭,「我可以的。」
秦暖陽看著就有些不忍心,透過窗口看過去眉頭都擰在了一起,「米雅,幫我去請個假吧,我跟許正陽一起過去。」
米雅還沒說話,許正陽已經拒絕了,「我一個人可以的,正新已經在手術室裡了,你現在過去也就是乾等著,忙完再過來吧。」
秦暖陽還是有些不放心,可看著他神色堅定的樣子,終究什麼也沒說。
許正陽也不再耽誤,推開門就下車了。
秦暖陽看著他單薄的背影,抬手捏了捏眉心,又想起什麼來,把包裡的現金也取了出來,讓米雅拿去給他,「讓他叫車回去,他身上肯定沒有錢了。」
米雅應了一聲,也顧不得許雅淑一直盯著這邊看,趕緊追了上去。
米雅把他送上了車這才回來,看暖陽還是不放心,打了個電話給小凌,讓她今晚辛苦一下,先去醫院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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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暖陽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正巧方子睿值班,她毫不費力地就直接找到了許正新的手術室。
小凌陪到12點的時候米雅就讓她先回去了。
所以此刻,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只有許正陽一個人坐著,低著頭神色不明,背脊卻挺得筆直,整個人都顯得格外孤寂和無助。
方子睿沒見過許正陽,此刻不免有些疑惑,「這位是?」
秦暖陽並不想多說,只是笑了笑,一筆帶過,「朋友。」
方子睿也不再追問,倒是提醒道:「這個月你預約了我體檢,再往後推延我就直接找你哥了啊。」
米雅正好買了幾杯咖啡上來,看到方子睿的時候「哎」了一聲,「這麼巧啊,主治醫生。」
秦暖陽從米雅手裡抽出來一杯給許正陽遞了過去,輕聲地安慰他:「會沒事的,我陪你等。」
許正陽這才抬起眼來看她,眼淚也落了下來,卻是嗚咽著怎麼也開不了口,只是哭得越來越厲害。
她輕聲安慰著,神色裡不見一點的不耐煩,等他終於哭累了,這才遞了紙巾過去,「你難道忘了你當初也是我救回來的?既然你都能好好的,正新也會好好的。」
明亮的燈光下,少年哭得一塌糊塗,眼睛紅紅腫腫的。她單膝跪坐在他的身旁,眼神溫柔又堅定,滿室的寂靜裡,她緩緩伸出手把他攬進了懷裡,就像當初他命懸一線不敢入睡時的那晚——輕輕地把他抱在懷裡,用這種擁抱的姿勢來緩解他的恐懼。
方子睿和米雅下樓的時候終究沒忍住,問道:「暖陽和那個男孩子……」
米雅捧著手裡的咖啡歎了一口氣,「暖陽不想太多人知道,你自己問她吧。」說話間,把手裡的熱咖啡塞進了他的手裡,「方醫生要值班,咖啡給你提神。」
方子睿一愣神,她已經快步走遠了。
他剛要回辦公室,轉頭看見一個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斜倚在他辦公室的門前,臉色蒼白地咳了幾聲,聲音沙啞,「給我開點胃藥,止疼的。」
方大醫生差點爆粗口,「我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看胃的!」
五點的時候許正新終於被推了出來,一張小臉煞白得毫無血色。
秦暖陽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剛站起身眼前就是一黑,許正陽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讓她直接摔下去。
一路陪著許正新進了重症監護室,她才去醫生那裡詢問了具體的情況。得知暫時沒事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許正陽似乎是有話要和她說,就坐在長椅上等她回來。
天色已經透出了微白,她在那一片影影綽綽的天色下走過去,就坐在他的對面。
走廊裡開了窗,涼風順著吹進來,吹得她的髮絲緊緊地貼著她的臉頰。她順手撥開,從窗口看進去,看了好一會才先打破了沉默。「你有話要跟我說?」
許正陽點點頭,神色認真,「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弟弟的醫藥費就不該麻煩你了。」
她笑了笑,「恩」了一聲,「講重點,我有些困了。」
許正陽這才想起她陪著他守了一夜,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先睡會?我以後再跟你說吧。」
秦暖陽見他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也實在是困得要命,乾脆就躺在長椅上將就一會。
許正陽張了張嘴,可看她一閉上眼就睡了過去,轉頭看了眼還在監護室的弟弟,閉眼小憩。
秦暖陽是被方子睿和許正陽說話的聲音吵醒的,再加上長椅睡起來極其不舒服,她的困意稍稍一緩解立刻渾身酸痛。
她坐起身來,身上蓋著的黑色外套就落在了地上,她一抬眼就看見方子睿正坐在許正陽的身邊低聲和他說著話,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桶。
她揉了揉眼睛,彎腰把衣服撿起來遞過去,「謝謝你的外套。」
許正陽看著那件外套臉色很是複雜地開口道:「不是方醫生的,是……」
「不是我的。」他笑瞇瞇地打斷他的話,把手裡的保溫桶遞了過去,「你這麼熬了一晚上,喝點清粥順順腸胃。」
秦暖陽狐疑地看了眼手裡的外套,「真的不是你的?」
方醫生立刻嚴肅地搖了搖頭,「不是。」
她轉頭看向許正陽,示意他趕緊交代。
許正陽默默地掃了眼外套,「我那時候睡著了……」
秦暖陽見問不出個所以來,翻出外套的牌子看了眼,不由挑了挑眉。
接下來的幾天,秦暖陽的空餘時間都用在了許正新上面。
方子睿換班之後也會上來看一眼,知道許正陽的親人只有這個弟弟,家裡連個照顧吃飯的人都沒有,飯點方便的時候都會帶上盒飯過來。
許正陽也倔,每餐都非要給他錢,他起先還不願意收,第二次許正陽就不願意吃他送上來的飯菜了。
秦暖陽那日來他那裡順便體檢的時候他順口提了一句,她倒是笑了起來,「收著吧,你沒義務照顧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他的自尊心很強,這點驕傲你就不要再去破壞了。」
方子睿一愣,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我聽他說你照顧了他兩年。」
秦暖陽點點頭,卻始終不願意多說。
別人也許不理解許正陽,她卻明白的,這個男孩最富有的就是他的感情以及他的驕傲。
許正新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臉蛋也開始紅潤起來,看見她來的時候,還能甜甜地叫她好幾聲「暖陽姐姐」。
她最近都是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正新的身體好了起來,她跟許正陽交代了些事後就不再過來了。
方子睿知道她的顧慮,願意幫忙照應著,她就徹底放心了,只每天一個電話聯繫,鮮少再去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