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唐澤宸約她吃飯,但劇組今晚的聚會安排卻是一早就定下了。因為她總是不愛湊熱鬧,缺席了好幾次,李傲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留了她下來。
今天早上,她忘記告訴他了……
避開人群,她給唐澤宸打了一個電話,接通沒多久他就接了起來,很輕柔的「喂」了一聲。
「我今晚和劇組的人一起聚餐。」頓了頓,她咬了咬下唇,又補充了一句,「我早上忘記告訴你了。」
那端沉默了片刻,再響起時,語氣沒有絲毫的變化,「既然這樣,那我一個人在酒店用餐就好。」
秦暖陽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雖然語氣平平的,可那「一個人」三個字卻偏偏像是被他特意放大到了她的耳邊,聽得一清二楚,讓她有了一絲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心軟。
閉了閉眼,很是挫敗地妥協了,「你一個人的話要不過來一起?」
唐澤宸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非常善解人意,「會不會不方便?」
「那你一個人好……」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好,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我等會過來。」
秦暖陽掛上電話,卻笑了起來。
還有最後一場戲,是許雅淑和沈默哲的對手戲,沒有她的份。所以她早早卸了妝,換了衣服,就坐在場邊等著,聽見汽車引擎的聲音時總會不自覺抬頭看看。
米雅見她心不在焉的,便問道:「不舒服,還是悶得慌?」
「在等人。」她說著,又抬眼看了看四周,依然還沒看見他的身影。
秦暖陽來往的人很少,或者說,她向來不愛與人結交,獨來獨往慣了。很多藝人轉場拍攝的時候總是能遇上曾經合作過的搭檔或者是CP,閒暇便能串場去玩一玩。
但秦暖陽對所有搭檔的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除了親近她和小凌之外,也不見她和誰說話超過半個小時。
不理解她的說她高貴冷艷,故作清高,理解的人才知道她不過是不願意參與這些。
起初米雅也提過,秦暖陽的回答是:「人脈你有就可以了,我不需要。不然我哥哥也不會讓你做我經紀人了,事事都是我親力親為的話還要你做什麼?」
米雅那時候被她嚇唬的不輕,忐忑了好幾天。可後來跟在秦暖陽身邊的時間久了才知道。她早年在美國長大,本就不太愛說話,對於與人虛與委蛇更是沒有半點興趣。
照理說,她這種性格其實在娛樂圈那是根本待不下去的,可她就是有本事讓人心服口服。不僅因為她身後有整個秦家默默的撐腰,更是因為她本身的氣度和特質,引人趨之若鶩,無法拒絕。
所以她現在說在等人,結果就很明瞭——自然只有唐澤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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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片場快收工的時候,他才姍姍來遲。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等秦暖陽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她的身後了。
似乎是有所察覺,秦暖陽轉身往後看去。
他站在暗處,離她僅有幾步遠,但即使如此低調,也不免吸引著眾人的視線。他拎著西裝外套,隨手掛在了手彎處,信步走過來,立於她的身側,微低了頭去看她。
天色已經黑了,他的眼睛卻依然很明亮,眼底含著一抹笑意,「等我等了很久?」
「沒有。」
「我早就來了,剛遇上了溫少遠,就多聊了一會。」說罷,怕她不知道溫少遠是誰,又解釋了一句:「溫家的大少爺,也是盛遠酒店的最大股東。」
「我知道他。」她索性也站起身來,就站在他的身邊,目光遠遠地看向前面強烈白光裡的許雅淑和沈默哲,輕聲道:「秦家和溫家,是世交,一直都有聯繫。」
尤其是秦昭陽掌權之後,跟溫家在生意上的來往就更多了一些。
唐澤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很含糊地提了一句,「我和溫家也不止合作那麼簡單。」
秦暖陽抬頭去看他,他便低了頭,彼此間的距離很近。
她覺得這句話似乎是在提醒她什麼,剛有一點頭緒,導演那邊一聲「過」就打斷了她的思路。她聞聲看去,許雅淑和沈默哲已經朝著他們走過來,正對著唐澤宸盈盈的笑。
「你認識她?」她問。
唐澤宸眼底似乎是很快的閃過一絲冷漠的諷刺,「聽說過。」
正說話間,李傲也發現了這邊的唐澤宸,丟下東西大步走了過來,看到他身旁站著的秦暖陽時,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唐總。」
唐澤宸不冷不淡地點了點頭,不熱絡,也不失禮。
其實,秦暖陽上次便已經發現了。在S市的時候,他雖然出現在飯局上,但李傲的表現卻似乎是有些忌憚,對他的態度很客氣。
A市TC會館那晚,李翰鬧事砸壞了東西,李傲也是在場的,他連作陪都沒有,直接上了樓來。可見兩個人所謂的交情並不深,那S市的飯局,他到場的原因——難道是因為她?
這麼想著,她不由多看了唐澤宸幾眼。
那眼神正好被他捕捉到,他眉角微舒,很自然地靠過來問她:「怎麼了?」
李傲聞言也看了過來。
秦暖陽立刻囧然,搖搖頭:「沒事。」有事也不能現在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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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一起去吃飯,地方是早就訂好的,李傲事先也不知道唐澤宸要來,現在臨時騰出個包廂也略有些困難。
好在唐澤宸並不在意,給秦暖陽拉開椅子,等她入座後這才輕飄飄地說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隨意,不用在意我。」說話間,若有深意地看了眼秦暖陽。
李傲是聰明人,知道他來這裡無非是因為秦暖陽,索性把事情踢給了她:「那暖陽你招呼著。」
秦暖陽愣了一下,隨即毫無異狀地點點頭:「……好。」
米雅在一旁很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一整晚,唐澤宸的筷子幾乎沒動幾下,只偶爾秦暖陽看過來的時候才裝模作樣地吃幾口。
看見了幾次之後,她掃了眼桌上的飯菜,輕聲問他:「不合胃口?」
唐澤宸毫不掩飾地對她點了頭,的確不合胃口。
秦暖陽:「……那我也少吃點,等會跟你一起吃夜宵吧。」
他眼底猝然掠過一抹笑意,答應了下來:「好。」
吃過飯,等服務員來收拾過了房間,劇組裡的人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打牌湊樂。時間還早,也沒有人離席,秦暖陽自然不好先走,看他面上並沒有不耐之意,索性也在一旁圍觀。
許雅淑拿了牌過來,和李傲一起,來叫暖陽和唐澤宸拼桌。她聲音很大,一開口,整個房間裡的人都看了過來,不由興致勃勃地想看這四個人殺一盤。
秦暖陽淡淡地掃了眼許雅淑,幾不可查地冷笑了一聲,嘴上很客氣地推拒了一下但隨後,很快就應了下來。
對打牌這種事情,秦暖陽不覺得兩個UCLA- Anderson畢業的聯手,還能有敗局。
但第一盤她就是輸了,不止她輸得慘,唐澤宸也配合著輸得潰不成軍。
外界對唐澤宸的傳言神乎其神,不知不覺就給這個男人加了太多光環。好像他這樣的人,就不該有一分的失利,所以對於這樣的結果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眾人都不同程度地表示了詫異。
秦暖陽抿嘴笑了笑,並沒有多餘的表示。
第二局開局時,秦暖陽拿的是一手好牌,但依然眼也不眨,愣是放跑了對手好幾張牌。
許雅淑看出她的不屑為戰,未免有些心高氣傲,乾脆提出壓錢,一張牌一張紅的,剩得越多壓得毛爺爺自然也多。
秦暖陽看了她一眼,眼底精光一閃,答應了下來。
但這一次,她可沒放過許雅淑。捏著到手的牌看了一眼,又抬頭和唐澤宸對視了一下,兩個人立刻領悟了彼此眼裡的含義。
許雅淑又輸了兩次之後,索性又加了一副牌,雖然記牌有些不好記,但唐澤宸做她的上家,她根本不用擔心。扣起許雅淑手裡的牌時,毫不手軟,幾盤下來,許雅淑就已經輸了個好幾千。
「還來不來?」她看著面色有些白,早已沒有了剛才神氣的許雅淑,這麼問道。
秦暖陽的聲音很淡,但聽在許雅淑的耳裡就有了幾分諷刺和挑釁,尤其圍觀的人還在起哄,她根本下不了台,也不願意下台。
唐澤宸看了她一眼,開始洗牌。
他的手很好看,洗牌的時候也是乾脆利落,十指的動作又快又敏捷,跟那些專業的幾乎沒有差別。
洗完牌,他手指輕彈了一下,剛放下,李傲就伸手遞過來一支煙。
唐澤宸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不抽。」
秦暖陽原本是看著窗外的,窗簾並沒有拉上,能清晰地看見外面的夜色,有些沉,一絲星光也沒有。
可聞言,轉過頭來看了眼唐澤宸,笑了笑。
這一笑,李傲就明白了原由,剛把煙叼進自己的嘴裡,就見唐澤宸眼神頗有些冷意,淡淡道:「她不喜歡聞到煙味。」
這個她指誰,不言而喻了。
接下來幾盤,眾人慢慢就看出了些門道,有些不見外的乾脆問唐澤宸,「唐先生,你應該是老手吧?」
他還沒回答,李傲先笑了起來,「唐總可不碰這些,現在乾脆連煙也戒了。」說著,又調侃道:「唐總什麼時候戒酒啊?」
唐澤宸唇邊隱隱有了一絲笑意,看了眼故作淡定的秦暖陽,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暫時沒收到這個指令。」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連一直沉著臉的許雅淑唇邊都泛起了一個冷笑,看了秦暖陽一眼。
莫名被唐澤宸拉去躺槍的當事人表示很無辜……
玩得開了,好奇唐澤宸的人也多了,看出他的心情好,便有人問些無關緊要的。他想回答的時候就回答幾句,不愛回答的時候看都不看一眼。
通常這個時候,李傲就成了公關發言人,所以氣氛一直很好。
許雅淑一連輸了十幾萬後,秦暖陽這才把牌一丟,很大度地把扣放在她這裡的牌點都遞給了她,落落大方:「別不開心,鬧著玩的。」
許雅淑的臉色更難看了,可真要她拿錢她也是心疼的,就這麼接下了又覺得被秦暖陽擺了一道下不了台。
秦暖陽給足了她難堪,推說要去洗手間,轉身走了。
她前腳剛走,許雅淑就很不聰明的說了句冷場的話,「難怪要謊報學歷了,看來上學的時候光顧著玩紙牌了,這個技術倒不錯。」
唐澤宸原本起身也要走了,聞言,側目看過去,眼神微冷,睨得許雅淑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他這才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低聲道:「我是UCLA- Anderson畢業的。」
眾人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面面相覷時,只聽他壓低了聲音,語氣涼薄:「秦暖陽是我的學妹。」
話落,他指間夾著一張牌,輕輕地敲了下桌子,毫無波瀾道:「她說算了我可沒算,還請許小姐盡快把我那筆錢打進我助理的賬戶裡。」
滿室寂靜裡,許雅淑的臉白得就跟紙一樣,再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