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時間,天色已經不早了。
李熾暫時還要在醫療中心觀察一段時間。他不能離開,送飯的任務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許微秋的頭上。
他現在挑剔的很。甦醒之後的第二件事,就是無理取鬧的拒絕了默叔特地送來的病號飯。理由還很理直氣壯,現在他身體不好,應該吃點好的。然後,他就趁著自己住院的機會,自動自發的進化出了點菜的技能,每天都會按時將想要吃的菜單列成表格,發給許微秋。
看著公民環投射出的那一長串信息,許微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李熾的內部構造是什麼樣的,是不是裡面裝了一個無底洞。看他也不運動也不健身,每天吃那麼多高能量的食物竟然也沒發胖。三高人群,年紀大了就糟糕了。腦補了一下李總長禿頭肥肚的中年形象,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許微秋現在已經開始嘗試使用本地的食材做菜了。先實驗的都是些不含源力的普通食材,參照地球的食物進行替換,做法也是按照地球的來,效果似乎還不錯。她試著用廚房的儀器測量過營養含量,又參照著合成食品的成分標準搭配了一下,比起地球的食物,李總長還是比較喜歡土著食物的口感。
不過這段時間她一直沉浸在巴裡木的研究之中,也沒怎麼在食材上花心思,能拿的出手的大都是些簡單的煎炒,太複雜的還真是湊不齊材料。
暫時打發李熾是足夠了。他說的嚇人,其實還是很自覺的。只在她這裡白蹭了一頓飯,他就開始主動繳納伙食費。雖然原始食材的價格要比合成食品高不少,可架不住李總長給的多啊。就算她卯起來花,還是能剩下不少,讓她小小的發了筆財。
給錢歸給錢,這傢伙順桿爬的本事真的很高明。現在也不是給什麼就吃什麼了,遇到不是很合口味的也會抱怨,半夜餓了也會找許微秋加餐。保鮮庫裡面的東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耗下去,再這麼縱容他,很快她就招架不住了。
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傳送的緣故,她總覺得花椒送來的東西味道都有些奇怪。有些明明長得和地球的很像,可是吃起來總覺得多多少少都差了一點,倒是和麥哲雷的某些食物有點相似。
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大不了就罷工。
許微秋在心裡盤算著。左右她也即將到手一筆巨款了,雖然以首都星的物價來說,她這僅僅算是步入了小康水平。可要是放在其他的殖民星球,不說能成個土豪暴發戶,一輩子吃喝不愁還是可以做到的。當然,這是按照每天吃合成食品的價格計算。要是換成原始食材,日子還是要過的稍微勤儉一些。
比起之前那掰著銅板過日子的時候,現在簡直就是天堂一樣的生活。想起賬戶中即將出現的那一連串數字,她頓時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有錢就是有了底氣,想幹什麼都不那麼束手束腳的。
趁著還有時間,先去附近的購物中心補充一下食材吧。
李家的病區在西內側,想要走出醫療中心,還需要穿過中庭。這個區域大部分都是專屬病房,除了定期清潔保養之外,其餘的時間都鎖著門。和外面普通治療室的喧鬧比起來,這裡顯得分外僻靜蕭索,顯得冷冷清清。除了有突發事件,幾乎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路過路芒倒下的那棵樹,許微秋特地停了一下。
那裡已經沒有人了,想必是舒飛科教授醒來之後就自己離開了。他並沒有聯繫自己,想來應該是沒發現什麼。
她又從公民環中拿出那塊小石牌,除了尾部的那個凹痕,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路芒說這是他的傳家寶,總放在自己手裡也不是個辦法。要是哪天她不小心把這東西給丟了,那可真不知道要怎麼和路芒交代了。
下午的時候他說的倒是很可憐,可是那天揮著片刀砍人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路芒和舒飛科,真的就是雙重人格這麼簡單嗎?
這個石牌為什麼不能交給舒飛科,放在她手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越想越不放心,這種強迫中獎的感覺真是糟透了。回憶起路芒乾淨利落的那一刀,許微秋頓時覺得渾身冷汗直冒。
還是找機會盡快東西還給他吧,這樣的麻煩人物她可是招惹不起。
她邊走邊想的出神,一時之間也沒注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直到又走了一會,發覺腳下的青石板還是沒有盡頭,許微秋這才回過神來。
中庭到普通醫療區的距離並不遠,算起來直線距離也就400米左右。以她的速度,大概也就是幾分鐘的事兒。就算是今天走的慢了些,也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還沒走出去啊。她抬起頭,超四下裡看了看,發現自己孤零零的還站在中庭花園,出口就在前面不遠處,她能清楚的看到那裡來往不斷的人群。
她又走了幾步,出口依舊在前方,距離一點都沒有拉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花園裡竟然湧起了白色的輕霧。
這可真新鮮。她到首都星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天氣現象。
有些古怪。
中庭花園在整個建築群的中間,周圍都是環繞的樓宇,能進出的只有這一條路,想走岔了都不可能。說來起來,這個小花園也不算很大,裡面有些什麼,許微秋一眼就能看到底。剛才她想事歸想事,腳底下可是一刻都沒停下過。
可是現在再回頭看去,之前她剛剛路過的那棵樹不見了。眼前只有綠茵茵的草坪和青色的石板路。所有的景物就像是被重複粘貼的一樣,一草一木都一模一樣,只是該有的東西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霧氣不斷的在四周瀰漫,濃重,加深,漸漸的籠罩了整個中庭。很快,四下裡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腳下的石板還提示著她方向,什麼都已經看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
許微秋心裡發緊,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忽然湧起的古怪濃霧,怎麼也走不到盡頭的路,越走越相似的景色,怎麼看都像是恐怖片裡面的經典情節啊,
難道這裡的醫院也鬧鬼?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心慌。人就是這樣,未知的恐怖總要比已知的更有殺傷力。因為處在即將到來的那個節點,人總會自己幻想出比實際可怕得多的猜測,這一點上,許微秋也不能例外。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的動靜上,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現在沒人能幫她,就算是g2的廢柴,也必須拚死一搏了。她從公民環中取出一把切石刀,緊緊的握在了手裡,刀柄冰冷堅硬,讓她微微有了些安全感。
路芒的小石牌此刻也起了一些變化,許微秋發現它竟然在微微的發熱,牌子上刻下的那個奇怪餓符號隱隱的閃著一絲紅光,似乎是在像他預警。
她心下一動,收回了準備將石牌放進公民環的手,而是將石牌放在了褲子的口袋裡。
但願這個小石牌在關鍵時刻能幫她一把。
霧,越來越濃了。就連腳下的石板路也都被遮蓋住,除了自己的身體,什麼都看不到。
遠處隱隱的傳來一絲絲的鳴叫,像是秋日裡最後的蟬鳴,帶著無盡的淒切和寒涼。
然後,是翅膀扇動的聲音,由遠及近,向著她的方向飛來。
飛到近前,它又不肯靠近了。它就停在她的前方,似乎是畏懼,又有些猶豫不決。
向前,後退,再向前。它狡猾的刺激著許微秋原本就繃得快要斷掉的神經,不斷地試探著她的反應,不但不肯攻擊她,反倒是在確定些什麼。
聽著身前幾米處不斷傳來的聲音,她覺得來的一定是個大傢伙。她握緊了手中的切石刀,雙腳穩穩的站在地面上,渾身的肌肉都蓄勢待發。
她總覺得就在這濃霧的背後,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一旦被它尋找到機會,它隨時都會向她發起攻擊。
她想大聲呼救,可是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一團團的濃霧圍繞在身邊,彷彿是一堵厚厚的牆,將許微秋困在中間,隔絕了一切。除了耳邊「嗡嗡」翅膀拍打聲,她什麼都聽不到。
像是進入了一個真空的地帶。
「嗡嗡......嗡嗡......」
這個世界唯一的聲音在她頭頂忽上忽下,忽遠忽近,不斷的盤旋。最靠近的時候,許微秋幾乎能聽到它牙齒磨動的聲音。
不管來的是什麼東西,如果她自己不自救,那就等於自我放棄了一樣。求人不如求己,與其坐在這裡等死,不如站起來拼出一條生路。在這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恐懼和絕望都是沒有用的情緒,只會拖自己的後腿。
想到這裡,她忽然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心跳漸漸放緩,呼吸也變得悠長。
口袋裡的小石牌漸漸變的冰冷,閃著紅光的怪符號也隨之黯淡了下去。
可是全神貫注的許微秋根本就空注意到,她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十分玄妙的狀態,她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就連手指和刀柄的摩擦,聽在她耳中都清晰無比。
眼前的霧依舊濃的幾乎凝固,可是卻再也不能阻擋她的視線。她的目光穿過這堵厚厚的牆,準確的找到隱藏在幕後的窺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