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金髮的男人,應該是我的堂兄李煒。」
李熾沉吟的片刻,忽然開口說道。他無意識的把許微秋圈在懷裡,聲音有些飄渺。
「李煒是我父親堂兄的兒子,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父親去世的早,母親又......李家這一代中,只有他和我最親近。」
「李煒的資質並不好,他們那一支很久都沒有出過b4以上的孩子了。好在我們李家對於資質什麼並不十分在意。有當然是最好,沒有也可以向別的方向培養,所以李煒長大之後,就主要從事安保系統的設計和製造。」
說到這裡,李熾頓了頓,接下來的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我家的安保系統,就是他設計的。我沒想到,這麼多年唯一的一個入侵者,竟然會是他本人。」
「他和你有什麼仇嗎?」
許微秋有些疑惑的問道。
聽起來,這個李煒應該是李熾的鐵哥們,李熾能把自己家都放心的交給他,想必兩人的交情真的應該是很不錯。她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見到那個黑影的時候,發現李煒當時的影子雖然虛幻了一點兒,但的的確確沒有傷人的意思,不禁又有些好奇。
聽到她的問題,李熾頓時有些尷尬。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原委。
見他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許微秋忽然福至心靈。她大膽的猜測了一個答案。
「是不是......李煒喜歡你啊......」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李煒替李熾設計的安保程序,說明他對李熾的家非常熟悉。可自己自從寄居到李熾家之後,就從來沒見過李熾的這位摯友,這不是有點兒奇怪嗎?
唯一的答案,就是李煒因愛生恨,反戈相向,既然的不到他,就乾脆毀了他。於是投靠了李熾的敵人,成為惡勢力的爪牙......
「哎呦!痛啊!你幹嘛彈我腦袋!!」
許微秋想的正風雲迭起,忽然額頭一痛,被李熾彈了一個爆栗子。李熾的手勁可不是蓋的,她的腦門瞬間紅了一片。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和李煒怎麼會是那種關係!!!」
眼見許微秋一臉「解釋就是掩飾」的表情,他的覺得又可氣又可笑。
她的腦袋到底裝的是什麼,怎麼可能想到那裡去?!!
「李煒喜歡的是水清清。我下手殺了她,李煒自然要找我麻煩。」
水清清?沒想到前帝大女神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即使人已經死了,還挑撥的一對好基友反目成仇。
「李煒知不知道水清清蟲化了?」
李熾點點頭。
「我把那天的視頻發給他了,可是現在看起來,效果並不好。」
視頻?!
許微秋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她的腦子拚命的旋轉著,仔細的回憶自己動手時的每一個細節,確定沒有任何紕漏之後,才稍微安了下心。
一想到有視頻記錄,她覺得頭上懸了一把利刃,隨時都有可能將自己幹掉。
「放心吧。那視頻裡只記錄了水清清的變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那是我為了防備施倫貝格留的後手。在場都是他的人,如果他要是在屍體上做什麼手腳,我們也沒什麼辦法。有了記錄至少能證明你攻擊的水清清並不是一個匹配者。」
「你知道是我動的手腳?」
許微秋輕聲的問道。
李熾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可是水清清在蟲化的時候,我感受到來自身後的能量波動,那應該就是你了。」
聽他這麼說,許微秋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你能感覺到,那沙克中將應該以發現了......」
沙克·施倫貝格的級別比李熾還要高一點兒,李熾能感覺到的撥動,沒道理他會沒有反應。
虧他們還在人家眼皮底下演戲,其實那些小把戲小伎倆,人家只是不電破,其實早就看穿了。
「所以我才把你放在家裡,誰知道這最後一層保障也沒了。」
「許微秋,你知道麼,我多擔心你會出事。」
他收緊了手臂,額頭抵在她的後背上,喃喃的說道。
「我擔心你會像她一樣,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一昧追求著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最終走向毀滅......」
許微秋沒有回答。她知道身後的男人不需要別人回答他或是規勸他什麼。他只是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和一個默默的傾聽者,讓他有機會把壓在心底的那些痛苦釋放出來。
「一個普通人,撿到一份劃時代的研究資料,這樣的幾率能有多大?百萬分之一都不到罷,偏偏她就相信了。她總說她是上天選定的人,冥冥中有種神秘的力量在幫助她,指引她,讓她能改變自己,甚至是全民族的命運。」
李熾忽然低低的笑出了聲。
「多可笑?!冥冥中的力量?!自從帝國建立之後,這裡已經沒有神了!」
他笑的諷刺,彷彿在講述的不是他母親的過去,而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許微秋的心,微微一沉。
「冥冥中的力量?那是什麼?是誰在指引著她?」
「誰知道呢。」
李熾陷入了回憶。
「我只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她曾經說過,她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他並沒注意到許微秋忽然沉默了下來,而是繼續說道。
「就因為這麼無聊的幻覺,她把我父親的身體改造成了另外一個樣子——和她自己一樣的,半蟲化那副噁心的模樣。」
「可是我父親的身體條件並不好,如果不改造也只能勉強維持生存,蟲化之後額消耗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就在這個時候,她卻失蹤了。只留下我父親在擔憂和絕望中死去。」
他把下頜放在了許微秋的肩膀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看,李家的男人就是這麼好笑。即使知道自己喜歡錯了人,也要一門心思的走到底。我父親在去世的前一刻,還在擔心她的安危,完全不記恨就是這個女人害他成了那副模樣。」
「我父親是這樣,李煒也是這樣,沒有例外。」
「我看到她最後的樣子......果真是如此......她連自己都沒有放過......」
「那個密室被我毀掉了。已經離世的人就應該安息,歸於塵土。」
「所以那天你問我怕不怕你是蟲人,你是蟲人又怎麼樣呢?我已經喜歡上你,就沒辦法回頭。」
他灼熱的氣息噴吐在她耳畔,引起她莫名的戰慄。安靜的夜裡,李熾的話帶著些陰森的寒意,卻又讓她無比的安心。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有受虐傾向,李變態說出這樣的話她竟然也能覺得很心疼。
不管怎樣,她終究不能忘記他那場無聲的哭泣。那是最真實的李熾,是隱藏在精英外表下一個蒼白的孩子,在祭奠早已不存在的親情和幻滅的期待。
「這是從密室帶回來的資料。我當時走的匆忙,都沒來得及看一看。現在都交給你吧。」
許微秋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這些應該就是水清清那天喊著要找的東西,也是艾格尼絲教授最後的遺物。水清清說教授那裡有將人轉化為匹配者的完整資料,我想應該就是這個了。」
隨後,她又取出來一條項鏈,放到了李熾的手中。
「不管你喜不喜歡,這是她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也只有你才有資格保管。」
李熾接過項鏈,墜子是一枚小小的鏈盒,外面還雕刻著鏤空的花紋,顯得非常精緻。他打開鏈盒,裡面鑲嵌著一張艾格尼絲教授的肖像。照片似乎是許多年前留下的,那時候的她年輕優雅,皮膚白皙,墨綠色的眸子波光瀲灩,帶著醉人的柔情。
「這是她失蹤之前的樣子。」
李熾看了一會,忽然開口說道。
「別這樣看著我。雖然現在我不喜歡她,可是小的時候我還是很想念她的。」
「那時候不知道真相,看到別人的父母都在自己孩子的身邊,就覺得很羨慕。爺爺把他們僅有的照片都給了我,所以她各個時期的樣子我都記得很清楚。」
他自嘲的笑了笑。
「原本這張照片就是我印象中最後的她,現在可倒好,都被那蟲化的現場給刷新了。」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手指卻一直在那個小小的鏈盒上撫摸,彷彿這樣還能感受一些畫中人的溫度。
也不知道他碰到了哪裡,只聽「呯」的一聲輕響,鏈盒的底層打開了,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按鍵。
「竟然是個隱蔽型的記錄儀。」
李熾驚訝的說,他和許微秋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好奇。
「等等,這裡現在安全嗎?」
許微秋忽然想起了剛才客廳裡面的那個人影,忽然就警覺了起來。
「你說,他會不會再回來?」
李熾想了想,似乎抓到什麼頭緒。
「你之前說的她的札記,現在都放在哪裡?」
許微秋指了指自己的公民環。
「也就是李煒沒拿到東西,按照他的性格,應該還會在潛伏進來的。」
「今天晚上咱們先換個地方,明天在回來等著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