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夜色朦朧,明月照人。
今夜是民間賞花燈的節日,湖畔四處都是男男女女。
蘇墨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慢慢用修顏膏再次恢復了平日裡的面容。
隨後,她躺在蘇家自制的小舟上,來到湖中,眸色倒映湖光,享受著夜色清風。
不知何時,只要有湖有水的地方,她便特別得喜歡。
此時此刻,蘇墨慢慢整理著思緒,側著頭凝思了片刻,隱隱猜測著當日那個白衣男子究竟是何人?既然他與染公子是不錯的朋友,那麼他一定也有特別的身份,然而不論她如何推斷,甚至想破了腦袋,可惜都想不出那白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她驀然想起周先生提起的聞人公子,蘇墨的腦海中立刻湧出了一些線索。
聞人氏乃是齊國的皇族姓氏,這種姓氏不論是皇帝、皇子、皇孫、皇親國戚,沒有上萬,也有上千。
而她憶起兩世在齊國的經歷,也並未見過那個白衣美男,此人很是低調與神秘。
她有些鬱悶的凝了凝眉頭,看來目前是無法得知對方真正的身份了。
放下思緒,蘇墨歎息一聲,指尖敲了敲璇璣天書,想起這半日以來,那美少年倒是非常安靜,仿佛消失了一般。
她輕輕的勾了勾嘴唇,「我說……你今日怎不說話?」
半晌,終於,天書內有了動靜。
「為何我要開口?」少年的語氣依然倨傲,「你這女人做什麼我都興趣不大,本公子不會常常出來陪你做些無趣的事情。」
「果然,沒有血肉之軀真是非常可悲。」蘇墨指尖挑了挑荷葉,語氣有些輕嘲。
聞言,少年修長漂亮的身影終於浮現了出來,只是他出現的方式有些奇特,他是後腦先出來,如綢緞般的漆黑髮絲飛揚在身後,而後是他優雅的曲頸,漂亮的背部,柔韌的腰身……不過少年如此一現身,就仿佛趴在她的身前坐起來的一般。
倘若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誤以為二人躺在小舟上你儂我儂,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蘇墨手腕支著臻首,側眸看著他,眼底掠過一絲詫異,眸光微沉。
明明可以一瞬間就走出來,這般豈非看到了不該看的風情。
少年在船上坐直了身子,雙手抱著手肘,輕哼一聲,語氣漠然道:「你這女人對別的男人倒喜歡投懷送抱,骨子裡那麼輕浮,本公子方才可什麼都沒有做過,只是剛剛聞到在你身上有木料的氣息,沒想到你身上一點脂粉味道也沒有,有時候你可真不像是個女人。」
他昂著頭,眼眸斜挑,目光對蘇墨不屑一顧。
蘇墨如玉的手指撫過胸前,平抑了一下心情道:「你這樣出來不怕被人看見?」
「此處無人,女人,沒想到你一旦露出真面目,居然可以談成一筆不錯的生意。」
蘇墨優雅而風情萬種地一笑道:「有時候,機會是靠自己來爭取的。」
少年依然面無表情,「更想不到的是……你居然會傀儡機關術?」
「略知一二,不值一提。」
「哼,算你有一些自知之明,總之我這裡准備了一些東西給你,是一本陣法圖譜,配合你的機關術可以更進一步,還有一冊適合你的心法,你記得用其他東西來交換,本公子目前需要最華貴的衣衫,還有幾壇美酒佳餚。」
蘇墨微微動容,這少年居然在天書中想出這麼一個主意,逼著她拿東西與他交換,如此甚是有趣。
這時周圍傳來其他動靜,少年皺了皺眉,再一次消失在天書中。
蘇墨微微一笑,指尖撫過了蓮葉,百無聊賴地抬眼凝望時,正看見一群少男少女走過,正是墨門一眾弟子。
她用蓮葉遮擋住面龐,不予理會,眾人正好站在橋頭賞景,無人發現她的蹤影。
最前面站著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女子楚楚動人,含羞帶怯,兩人並肩而立,宛如金童玉女,看上去頗為親密。
二人正是沐無痕與蘇玉壺,周圍幾人則是狐朋狗友。
蘇玉壺肌膚白嫩,儂儂軟語,小鳥依人,乃是典型的溫柔玉女。
沐無痕身形修長,風流倜儻,氣度不凡,目光帶著點點傲氣。
此刻,不遠有幾個女孩子如驕傲的孔雀般前來,傲然道:「蘇玉壺,我聽說你今日去了金虞堂,是不是?」
蘇玉壺眸光不易察覺的一沉,隨即若無其事的笑道:「是啊!我剛剛回來,在金虞堂內坐的有些久呢!」
幾個女子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對蘇玉壺的態度也好了很多,「玉壺妹妹,看來你也是有本事的。」
蘇玉壺立刻昂起了下巴,自欺欺人的一笑,「哪裡,哪裡,只是陪著家父而已。」
沐無痕不由詫異地問道:「玉壺,她們是……」
蘇玉壺抿唇一笑道:「無痕哥哥恐怕還沒有見過她們吧,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高尚書家的小姐,這位是李侍郎的千金……」蘇玉壺昂著首,語氣中帶著三分傲意,她這種女孩子當然是愛慕虛榮的,與官家小姐交往畢竟是一件體面的事情。只聽她悠悠說道,「家父知道金虞堂的分支就在此地,我今早與無痕哥哥分開之後,就與父親一起拜訪金虞堂的周先生,回來在路上碰上了她們。無意中被她們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
沐無痕立刻動容,沒想到蘇玉壺的父親如此了得。
能與赫赫有名的金虞堂搭上關系的都非尋常人物。
據說金虞堂富可敵國,富麗堂皇、美倫美幻、很多貴族都被拒之門外。
看來,這個蘇玉壺遠勝過蘇墨百倍,千倍。
聞言,幾個官家小姐對蘇玉壺的態度愈發好了起來。因為她們是知道內情的,周先生才是金虞堂管事之人。
若是蘇玉壺說自己見到染公子,則所言必是不實,若說見到的是周先生,那麼定是真的。
殊不知,蘇玉壺也是聽到門外兩個小廝所說而已,暗暗記了下來。
於是,貴女們放下了架子,與蘇玉壺拉起了家常。
此刻,眾墨門少年居然其樂融融地暢談起了江湖中的奇聞,卻是引得貴族女子豎耳傾聽,其中有說到魔教中人殺人越貨,江湖又分為幾派勢力,聽到貴族女子們一陣驚歎。
忽然,有人嗤笑了一聲道:「我剛才聽說……玉壺師姐有個堂姐去做頂級任務,到目前還未回去復命。」
「我也聽說了,她再不回去怕是要受罰了,但這可怨不得別人,都是她不自量力。」
「這是怎麼回事?」一位貴族女子好奇地問道。
那人笑著道:「據說,蘇墨知道沐師兄與蘇玉壺師姐兩人關系很好,立刻外出做墨門最頂級的任務,以此證明自己勝過玉壺師姐,我覺著她肯定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就憑蘇墨也想比過玉壺師姐?當自己多了不得的人呢,也不想玉壺師姐一直是墨門中最聰慧的女弟子,又是墨門有名的大美女,她還不是東施效顰?」
「是啊!這回若遇到她,我定要替玉壺師姐羞辱她一番!」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眾口鑠金,把蘇墨說成為心懷感傷,便一心外出做墨門的任務,一則是不想看到沐無痕與蘇玉壺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二則是要證明自己的實力,讓沐無痕認清楚自己勝過蘇玉壺很多,所以才會不自量力的選擇頂級任務,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臉面回墨門復命。
眾人一邊說著,一邊笑著,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與譏諷。
湖面微風輕蕩,泛起漣漪,聽著眾人言不符實的謬語,蘇墨揚起嘴角,輕笑了一聲,真是無聊透頂呢!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墨門的懲罰,蘇墨並不畏懼。
隨後,她雙手枕在腦後,慢慢闔上了眸子。
此時,沐無痕側了側頭,望向遠處,忽然道:「對了,今日飛鴿傳書,讓我們集合回墨門,究竟怎麼回事?」
一個少年笑道:「師兄不知道吧,就在你和玉壺師姐外出的這一個月,奕師叔要回來了。」
「奕師叔?」沐無痕挑了挑眉,不由詫異。
「是啊!奕師叔在當日的比試中,只要一招就可以把對手打下台,連勝百場。」
「據說,奕師叔已經是淬體實力,二十歲就達到了淬體的實力,是墨門百年內第一新人,後來去了昆侖山。」
「不知道奕師叔是哪位?」有人好奇的問道。
「他一向很冷淡,很少說話,很少出現在墨門,長得極是絕色。」那人表示出對奕師叔的欣賞與敬重。
「是麼?」沐無痕不屑一笑,他並不認為墨門有年輕一輩的男子實力會超過自己。
「那奕師叔現在何處?」
「不知道,大概就在路上吧。」
正說著,遠遠的,眾人看到一個男子從遠處慢慢的走來。恰是一個玉樹臨風的年輕男子,此人穿一襲素白色錦袍,領子裹著一圈兒薄薄的白色狐裘,足踏雲靴,雅若流雲,腰間的玉帶上佩著一柄漆黑長劍。
男子身姿修長,月光映射在他的身上,為他周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淡淡銀輝。
他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俊美,完美無瑕的容顏,恰是一個劍眉星目的美男子。
美男子看上去二十二歲左右,氣質中卻透露出一種冰冷與漠然,玉人般的風姿中流露出絕世之美,肌膚晶瑩剔透,卻是渾身上下透著難言的冷意,恍若天顛千年不化的皚皚白雪。
蘇玉壺的手忍不住撫向胸膛,忽然感覺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太美了!如此高貴,如此俊美,沐無痕雖俊美貴氣,居然遠不及此人一二。
世間造物主為何會誕出這般絕美的男兒,讓她忍不住想要膜拜。
蘇玉壺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荒唐大膽的念頭,倘若是這個男子要娶她,那麼她絕對不會多看沐無痕一眼!倘若此人需要一位紅顏知己陪著他的話,她願意陪著他直到天荒地老……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不知不覺,她已經完全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
這時,忽然有人大煞風景地叫了一聲,「哎呀,快看,橋下有人。」
原來有人的袖中白絹落下,掉入湖中,探下頭去,正瞧見蘇墨慵懶的側躺在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