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寂靜無聲,金虞堂內卻是有人不得安眠。
「嘩——」一桶寒澈入骨的冰水從頭淋到腳,聞人奕抽了一口冷氣,睜開狹長的眸子,目光陰沉。
不行,沒想到還是不行,他這副模樣是不是中了邪?
但見他身上僅披一件白色的外衣,隱隱現出結實的輪廓,如玉的面龐染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女人?居然是那樣一個女人,竟會讓他如此的情緒失控!
雖然不近女色,但他也不是沒有定力,在昆侖山進修之時,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詭異的事情。
但見染公子一襲深藍色華貴長袍翩翩而來,看著眼前的冰冷男子,唇邊勾起了迷人笑意,「這麼晚了不安寢,聞人在做什麼?」
「在沖涼。」聞人奕渾身上下濕漉漉,衣衫下勾勒出完美的線條,一副穿雲拔霧的姿態。
「沒想到你不去那兒軟玉溫香的宿著,反而在這裡用刺骨冷水消火,閣下實在是好興致,好體魄。」莞爾的笑意在染公子的眉眼間慢慢流轉。
聞人奕目光冷冷掃他一眼,立刻披上一件外衫,畢竟自己的狼狽模樣全部落入這個男人眼中,兩人雖是友人,但不是諸事都不避諱,這委實太尷尬了些。染公子對他眨了眨眸子,這一眨,恍若優曇花在深夜完全盛放,笑道:「究竟是什麼絕世美人,居然讓你如此失態?」他看了一眼對方遮遮掩掩的模樣,意有所指。
「沒有什麼女人,只是上火了。」男子瞟他一眼,聲音冷過天顛之雪。
「我在這裡准備了清熱敗火的藥茶,對你這火氣極好。」染公子輕輕一笑,淺淺揚眉。
「哦?」聞人奕慢慢道,「但我記得你常常喜歡品嘗美酒,為何這次備了藥茶?」
「咳咳。」這時灰衣男子已端著茶走了進來,「因為染公子與聞人公子一樣,今日需要敗火。」
「周先生,你不覺著自己……應該非禮勿言。」虞染斜睨了他一眼。
「我只是實話實說!誰讓你們都上火呢!」周先生目光看向眼前兩個男子,二人都是非常出色的,染公子就像一抹淡雅的清泉,聞人奕則如寒冷的冰雪,這兩個平日裡向來性情冷淡的男人居然同一日「上火」,還真不愧是至交好友,卻又實在是有些蹊蹺。
「莫非虞染已有了喜歡的女人?求而不得?」聞人奕轉身看了染公子一眼。
「他哪裡有喜歡的女人,只是出現一個勾魂的妖精。」周先生故意歎息一聲。
側過眸子,染公子斜睨了他一眼,唇邊似笑非笑。
聞人奕也面無表情,目光淡淡看向遠處。
第一次,兩人都保持了沉默。
半晌,染公子問道:「對了,那個女人拿走了天書?」
「不錯,但是天書又不見了……」
「此事倒是有些蹊蹺。」染公子的嘴角緩緩上揚,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若我猜的沒錯,天書已經認主,那個女人大概是故意讓我拿走,從而讓我死心。」
「哦?那女子倒是有些心機。」
「嗯,所以明日……我會去見見那個女子。」
「有意思,我也想去見一見。」
……
是夜,兩個傲氣的女侍衛帶著蘇墨來到一間客房,為她准備了替換的衣物。
隨後,兩女目光挑剔地望著她,站在左右一動不動,仿佛是在監視著她。
這二人都是皇族安排過來監視聞人奕的,俱是長得出類拔萃與實力拔尖的美人兒,又有官銜與品階在身,身份地位勝過諸多大家閨秀。
二人本該安排在聞人奕身旁做一個貼身女侍,日後也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甚至得到一個不錯的貴妾身份,卻未曾料到聞人奕從來都不需要她們二人伺候,如今卻被安排在這裡看管一個來歷不明且妖媚冷艷的女子,心中當然非常非常不痛快。
既然她們不痛快,自然也不想眼前的女子痛快。
怎知蘇墨靜靜地坐在那兒,眸光嫵媚的流轉,開始寬衣解帶,淡淡道:「二位,我已經倦了,准備安寢,兩位若是喜歡在這裡看著,那便好好的看著,有你們這般體貼的照料著,我自然會睡得更安穩些。」
一個女侍衛立刻不屑的轉過身子,低低道:「誰在照料她,這女人真是自以為是。」
「長得妖裡妖氣的,誰喜歡看著?」
「若非皇上說要留意聞人公子的動向,我才不會理會這種卑微的女子呢!」
於是兩個女子當夜站在外面守著,說話聲音極大,不時傳來兩三聲嗤笑,根本不顧及屋中女子是不是在休息,蘇墨猜出她們把她當成了自薦席枕的低賤女子,唇邊只噙著一抹不屑的淡笑。
夜裡,蘇墨睡在軟榻上,忽然覺著有些寒涼,睜開眸子,卻看到一雙漂亮的眸子望著自己。
但見少年的額頭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溫暖的氣息輕輕地噴吐在她的面頰。
那少年,看上去比起昨夜見到他時,肌膚竟有些紅潤的血色。
少年的唇離她很近,仿佛再往前一些,就可以觸碰到她的面容。
然而,當他看到蘇墨睜開眸子時,立刻貴氣十足,高高在上的坐起身子,側過了腦袋,一臉的傲嬌。
「你捨得過來了?」蘇墨微微一笑。
「你如何知道我會過來?」慢慢的,他輕哼了一聲。
「有些事情還是可以賭一賭,畢竟我們有契約在身,你不可能離開我的,萬一我有了意外,你豈非倒霉?」她起身坐著,並沒有驚動外面的女侍衛,慢慢朝著少年眨了眨眼,「因為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正是你最虛弱的時候,這些日子閣下休養了一番,恢復了一些實力,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夜裡會出來吸取我身上的陰氣,而後我才會覺著精神不濟對不對?所以你眼下才已有實力帶著天書來找我。」
沒有想到她是抱著賭一賭的心態,更沒想到她也知道自己吸取陰氣的做法,少年不由微微一怔。
隨後他勾了勾嘴唇,這個女人膽子很大,好在也並不笨。
但見少年那一雙狹長漂亮的眸子盯著蘇墨,「你倒是知道的詳細清楚。不曾想你這個女人的純陰之身的確是大補,本公子只要吸取少許,便能夠恢復一些實力。」
蘇墨微微一笑,「閣下本來並不待見於我,可是你也從我這裡得到了一些好處,對不對?」
「還是遠遠不夠,你必須提升你的純陰之力,效果才會更好,我才能吸取的更多。」
「好啊,我可以給你供給,只要不做你的爐鼎,你教給我方法如何提升。」
少年臉頰微紅,忽然冷哼一聲,「誰要你做什麼爐鼎。」
他直起身子,神色不悅道:「方法我早就寫好了,只是你現在被人囚禁著,女人,你現在的情況好像很不妙啊!」少年的聲音微帶不屑與輕嘲,這種慵懶的語調倒是顯出一種優雅的貴氣。
蘇墨抿著唇,慢慢地道:「無妨,我只是謀定而後動罷了!」
謀定後動?聞言,少年抬了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