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透過窗欞,將燭火吹得忽明忽暗。
虞染提筆在白色紙張上正慢慢塗描,輕聲一笑道:「你說杜家的女兒淪為了妓子?」
夏楓倒了一杯茶,猛灌了兩口道:「不錯,我追蹤了妖姬整整一個通宵達旦,看到她拿著休書去了杜府興師問罪,而後杜氏被關入了祠堂,夜半妖姬把守門小廝弄暈過去,那婦人便偷偷跑到一個小白臉那兒,而後那小白臉就把她賣到了麗春院當中,杜家肯定想不到自家庶女被人賣出去當了最卑微的妓子,就算日後發現也丟不起這人,只是我不明白妖姬弄暈小廝是何意圖?」
周先生搖了搖羽扇道:「那妖姬很聰明,一開始就知道杜氏的下場,目的也只是推波助瀾。」
世人都知,建立在不正當關系上的男女之情,絕對不會長久。
何況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妓子無情,戲子無義。
是以,悲慘結局,定屬必然。
夏楓雙眸澄澈,眉頭一凝,「那妖姬果然是眼光長遠,方才能把杜家打擊的一塌糊塗。」
虞染唇角微揚,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不錯,本公子對妖姬已是越來越有興趣了,只可惜那婦人讓妖姬嫁給侍衛做妾,當真是侮辱了本公子,夏楓你記得派人給那杜氏改頭換面,讓人根本認不出她來,日後可以在麗春院內多待些日子。」
夏楓伸出指尖搓了搓眉心,眸子一斜,輕笑道:「公子果然是睚眥必報的。」
周先生搖了搖頭,輕歎一聲,目光一轉,見虞染在紙上單純的繪制出了一套女子服飾,不由好奇地問道:「對了,公子這上面畫的什麼?」
虞染身子向後靠去,深深的凝望了一會兒,悠悠道:「是我給妖姬繪制的舞服。」
「可是……這樣的衣服未免太那個了吧?」周先生忍不住面容一紅,僅是一張畫而已,目光竟有些不敢直視。
「無妨,以後她只要給我一個人穿著,讓我一個人看著即可。」虞染仰起面龐,托腮而笑,似是想入非非。
「其實,我很明白公子的意圖,在排舞的時候只有你們二個,順便可以多占些女孩子的便宜。」夏楓倒是笑得一臉無所謂,「那個,周先生還是先給染公子備上一瓶清心丹,免得介時挨上十幾個巴掌。」
周先生雖然不解,依然慢慢道:「不過剛才蘇家送來了消息,說船只已經改建好了,金虞堂可以一路巡演了。」
虞染唇邊含笑,身姿慵懶道:「甚好,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我的妖姬,穿著舞服後的樣子了。」
翌日,三人趕到了碼頭,一眼望去,海上漂浮著一艘豪華的船只。
如今,船已經徹底鑄造完畢,整個上面的一層,二層,三層船艙都改建為頗具規模的華麗舞台。
隨後蘇涓帶著周先生等人開始為他們介紹布局,整艘船到處布滿機關,前台與後台的機關更是無數。
船艙之下還有兩層,底層是庫房,還有一層是上百間打造精美的臥房。對於夏楓這位眼界頗刁的公子哥兒,甚至都感到非常的震撼與驚歎。
「對了,這船是誰設計的?」夏楓嘖嘖了一番,忍不住問道。
「這都是蘇墨設計的。」蘇涓很是驕傲的回答。
「那蘇墨怎不過來?」
「這個,她還在睡覺呢。」
……
整整忙碌了兩日兩夜,蘇墨終可以毫無顧慮地躺在榻上安眠。
日出三桿,她方才睜開眸子,從被褥中探出美麗臻首,曲卷的髮絲從肩頭垂落,晶瑩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接著慢慢伸了個懶腰,腰肢展現出優美的弧度,忽然眸子一頓,發現枕畔一只目光幽冷淡漠的黑貓兒正側著頭,直直望著她。
那貓兒渾身毛色黝黑,一雙眸子望去冷漠傲然,倒是讓人覺著有些酷意,瞧著甚是眼熟。
蘇墨並不喜歡什麼動物,卻偏偏對黑色的貓兒情有獨鍾,她忍不住媚笑一下,伸出纖纖玉手撫了撫貓兒的腦袋道:「小貓兒,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霎時,黑貓兒眸子凝起,不屑地瞧著她,目光冷冽。
蘇墨清眸流轉,接著勾出食指,柔柔的,輕輕的,撓了撓貓兒的脖子。
黑貓立刻冷冷地瞪著她,背脊豎起,伸出爪兒拍打她的手,「女人,夠了。」
蘇墨霎時美眸圓睜,薄唇輕抿,深深感到詫異。
只見黑貓兒目光睥睨,冷漠地道:「女人,你不用奇怪,這模樣是本公子幻化出的。」
蘇墨隨即面色有些古怪,她自然感覺出這種語氣、這副神態很是熟悉,非常熟悉。
那黑貓兒揚了揚下巴,很快變幻出黑色光芒,漸漸的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但見一個漂亮而高傲的華衣美少年立在榻側,精致的五官美輪美奐,雙手抱臂,冷冷地道:「聽好,女人,你剛才看到的只是幻化之術,方才的那只是狴犴,在龍九子中排名第七,本公子可從來不會變成黑貓兒,還有你不要對本公子毛手毛腳的。」
此刻,蘇墨指尖掠過鬢發,抬起眸子,饒有興趣地說道:「狴犴?在我看來分明是只貓兒啊!」
少年撇過了面頰,眼中很快閃過一抹極不自然之色,「女人,我眼下實力剛剛恢復了一些,目前勉強可以施展這個幻術,可惜變幻的大小也只能如此,不過以後倒是可以常常出來了,都怪你這女人把天書放在內襟裡,本公子從那裡出來實不像話,只好幻化成狴犴之形,至少從懷裡面出來不甚奇怪,也可以在人前出入,不過幻術就是幻術,永遠都不可能是真的,你這女人實在太不知道羞恥了。」
蘇墨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玉顏上眼波流轉,畢竟,她前世也習得過一些幻術,卻是用以對付那些覬覦她純陰之身的男人,會讓對方出現幻覺,誤以為與她發生過關系。
當然,這完全是兩種層次的幻術,只因她的幻術一次只能針對一人,且無法對付神識強大的男子。
是以,她最後方才會淪落到天空之城,成為那個強大男子的禁臠。
不過,這少年的幻術不但可以瞞過眾人,對於神識強大的人亦同樣有效果。
眼下,蘇墨不由對此少年的幻術欽佩不已。
她知道幻術是世間最復雜的術法之一,當年她能習得幻術也是她天賦過人,何況能施展幻術的人物在整個三界屈指可數,就是少年這樣幻化成一只黑貓兒……咳,狴犴,也是很難做到的,看似簡單,實則不凡,所以蘇墨已猜測出這個少年實力的確深不可測。
「對了,你還可以幻化為什麼?」蘇墨托著香腮問道。
「此等幻化之術太過逆天,一生也只能變幻一種,本公子家族中排名第七,狴犴在龍九子中排名第七,所以本公子方才選擇幻化為狴犴,本公子敢說在這世上能做到這個程度的,也只有兩人,本公子就是其一。」少年目光傲然。
「那麼,另一個人是誰?」蘇墨勾了勾唇,媚人笑意從唇角暈染開來。
「那是一個無恥的混蛋,還是一個勾魂的妖孽,女人看到他都走不動路,恨不能投懷送抱,老子卻最是看不起他,只因他可以憑借幻術為所欲為,偏偏他的幻術是世間第一,這世上只有他能夠變幻莫測,連老子都曾被他騙過,不過他現在應該已經很難騙到我了。」少年眸子一沉,冷哼一聲,似乎很不甘心地說著。
蘇墨只靜靜地看著他,雙手托腮,淡淡問道:「對了,你為何有時喜歡自稱老子?」
少年不屑,「在我心情極好的時候,或者心情極不好的時候,我才會自稱老子。」
蘇墨的神情若有所思,深邃的魅瞳幽閃,不由又輕輕一笑,今日她難得與他說了這麼多,倒也有趣。
少年忽然冷哼一聲,道:「好了,女人,以後我會化為一只狴犴出現在你的身側,不久之後,我可以帶你去找一個天大的機緣,不過本公子可不會白白幫你,我可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考慮呢!」
蘇墨淺笑,「多謝閣下,不過,我也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考慮呢,我們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