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襲人,道路兩側杏花滿樹,半空裡紛紛揚揚飄起了簌簌花瓣。
青石鋪出的夜市街道上,四男一女走在一處,一路上,十分搶眼。
聞人奕與蘇墨在前面走著,走的不緊不慢,但見聞人奕一直跟隨著她的腳步,眉宇之間帶著幾分意氣風發,望上去倒像是一對兒璧人,周圍樹上掛滿燈籠,二人的影子在燈火之下拖的很長,手臂不經意相觸,又微微的退開半分,乍然一看就像兩人正手拉著手兒。
聞人奕始終刻意放慢腳步,與蘇墨盡量保持著一致,虞染立在旁側抽著嘴角,一雙墨玉似的眸子斜睨二人。
夏楓在後面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周先生道:「你瞧瞧,難怪平日兩個公子出去都是戴著帷帽,我和你本來都是美男子,現在和聞人奕與虞染站在一起,簡直就是陪襯不是?你看路上都沒有女人多看我們,只是順帶看個兩眼而已,你知道我們是什麼,就是樹葉啊!」
周先生聞言抬起眸子,眸子眨了眨,目光看向周圍。
果然,道路兩側的姑娘與婦人們正看著聞人奕與虞染,目光一瞬不瞬。
眼前兩男君子翩翩,其人如玉,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兩個男人都沒穿外衫,只穿著中衣,所以顯得身材十分的好。
幸好這裡是在臨海,又幸好是在夜裡,若是換做在齊國大都城內,只怕可以擲果盈車了。
「聞人,瞧瞧,那些女人都是在看你的,你還真是命犯桃花。」虞染一直優雅的走著,用扇子指著前面幾個女子,手指也晶瑩雪白如雕玉,瞧了瞧蘇墨,卻是意有所指。
「你錯了,那些女人都是在看你的,我自愧弗如。」聞人奕掃他一眼,始終一身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看我,怎麼可能呢?」虞染拿著聚骨扇放在唇邊,優雅一笑。
「閣下穿戴的那身衣物和沒穿差不多,自然都在看你。」聞人奕掃了一眼他身上的中衣,目光十分不滿。
「我這衣物和卿卿的料子一樣,你是妒忌了不是?」夜裡還是能夠看到他漂亮的腰線。
「虞染,回去記得把她的衣服脫掉。」聞人奕目光一側,語氣冰冷。
「好啊!若你不介意,我會悉心給她脫掉。」虞染高深莫測的一笑,唇角翹起。
「你說,我做便是。」聞人奕目光沉沉。
虞染立刻無辜的看了一眼蘇墨,煞有介事道:「卿卿,你別看他這個人一本正經的,骨子裡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聞人奕也冷冰冰的看著他,淡淡道:「彼此彼此,」
蘇墨終於忍不住微微顰了下眉毛,不禁扶額,心情有些悲愴的覺著遇人不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與這二人漸漸糾纏不清了,甚至用這件事情說事,她倒是並不擔憂衣物這種事情,她猜測那天書少年應該懂得一些特別的法子。
聞人奕忽然眸子一轉,低低問道:「對了,妖姬姑娘。」
「何事?」蘇墨眸光流轉。
「我問你,你替金虞堂做事,除了賣船,還得了什麼好處?」
蘇墨瞇了瞇眸子,「好處就是造船費十萬兩,除去人工材料,也就一萬兩,而且日後蘇家船只會越來越有名氣。」她知道金虞堂是她重生道路的第一座橋,若非與金虞堂合作,她的第二步第三步都很難實現。若非金虞堂的實力,否則難以進入坊市,無法收集各種材料,更是難以進入煉器師的行列,可以說,一切種種都與金虞堂有關,所以如今她不能過河拆橋。
聞人奕淡淡道:「不如我替你賠償些銀子給他,你立刻離開金虞堂。」不知不覺已是一副未婚夫的口吻。
虞染眼眸似有星火於其中,自然不願意了,「啪」的一聲合攏了扇子,冷冷地道:「聞人奕,你區區東陵衛指揮使不過才一年有幾千兩,不像我金虞堂頗有收入,你卻是個地地道道的窮鬼,如今,你已經有了未婚妻,還想怎樣?難道連妖姬都不能給金虞堂留著?聞人奕你實在卑鄙無恥,當初她可是與我立下了契約的,白紙黑字。」說著,虞染已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張契約。
夏楓立刻詫異道:「公子怎隨身帶著妖姬的契約?」
周先生道:「公子今晚本准備向她求婚,自然隨身帶著。」
「我看不清楚。」黑暗中,聞人奕斜睨看著他。
「看清楚了嗎?」虞染又拿近了幾分。
說時遲那時快,聞人奕驀然奪來就迅速給撕碎了,契約已蕩然無存,虞染立刻沉下臉,「聞人奕,你想要與我打架是不是?我不介意和你在當街再打一次。」
聞人奕冷冷看了他一眼,薄唇吐出兩個字,「白癡。」
虞染凝眉,接著一笑,「不要以為你贏了,本公子向來契約准備了兩份,她的備份更多。」
聞人奕目光冷漠,接著吐出二字,「無恥。」
只見兩大美男站在街道當中,幾可與日月爭輝,氣氛卻是劍拔弩張。
虞染扯扯嘴角,最後道:「聞人奕,不要得意,我虞染看中的東西,誰也別想奪走,你也一樣。」
「好,拭目以待。」
「走著瞧。」語落,虞染又接著看了一眼蘇墨,「妖姬姑娘,金虞堂與百花堂正式宣戰,在下先去安頓一番,你記得早些過來。」
言訖,他幾個起落,飛簷走壁而行。
夏楓與周先生站在後面搖了搖頭,輕聲一歎,足下加快了腳步。
蘇墨在後面慢慢走著,嘴角不禁勾起一個美妙的弧度,「對了,聞人公子,我有事與你單獨說。」
「姑娘以後可以叫我奕。」當他單獨面對她時,男子面容情不自禁的泛紅。
「好。」畢竟未婚夫妻之間的稱呼總會比常人要親密許多。
「那個,不知姑娘有何事?」
「奕公子,我暫時只能用妖姬的身份做你的未婚妻,這身份怕是配不上你。」蘇墨認真的說道。
「無妨。」聞人奕淡淡說道。
「不過還有一件略微麻煩的事情。」蘇墨抬起了鳳眸看向他。
「什麼事情?」聞人奕一時仲怔,沒有想到她似乎還有些顧慮。
蘇墨抬眸看他,「奕公子別忘了我曾是齊國妖姬,我當初進入齊國,偽裝為三皇子的寵姬,而後被帶到了惡人島,雖然我很低調,但不論如何,齊國皇族中還是有幾個人曾經見過我的。對了,你與三皇子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這件事會不會有點點麻煩?」
聞人奕聞言一怔,他一心想著求婚,卻忘記此事,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至此,他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那個……其實,我的身份非常復雜,畢竟皇族裡總有些混亂不堪的事情,我母親當年本是先皇妃子,後來卻被現在的皇上看中,而後逼宮奪權,更是奪走了我的母親,那時候我母親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說著他不由臉色一沉。
蘇墨不由怔了怔,立刻明白這是一樁皇族醜聞,也是皇族秘辛。
「所以你並不想回去,對不對?」她問道。
「嗯,我表面是現在皇帝的兒子,其實卻是先皇的兒子,這件事皇族裡知道的不多。」
蘇墨更是一怔,原來他與齊國皇帝本是兄弟,世人卻以為他們的父子。
她抽了口氣道:「你是三皇子的皇叔?」
聞人奕點了點頭,真是輩份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