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昆侖山後山,此地居然一片皚皚白雪,但在雪中又有無盡綠意現出。
在昆侖山這樣四季如冬的地方,一片蔥綠格外的讓人覺得恣意。
山風混著泥土與積雪的氣息迎面而來,松柏繁茂,籐蘿環繞。
眾人走在小徑裡,穿行在山林其中,眾人覺著此地的確是完美的境地。
直到越走越深,漸漸的有些不同,方才發現後山某處居然是糞山。
昆侖山上千年的陳糞與新糞都堆積在這個地方,甚至出現了沼氣。
有人拿出帕子輕輕捂住了鼻子,隱門的男人也遠遠地避開此地。
只有劍修們在高空御劍飛行時,方才能遠遠避開這裡濃郁的氣息。
但見姬白站立在劍上,目光清冷,在他身側卻站著蘇墨。
他的手輕輕攬在了蘇墨的腰間,銀發在風中清揚,手臂強而有力,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周圍,渾身的氣質高潔,給人一眾永不可觸及的謫仙感覺,似乎距離紅塵遙遠無比,只有在他看向她的時候,眸子裡才會閃過淡淡的溫柔之意。
遠遠的,一眾劍修正御劍前來。
這些劍修與姬白一樣,穿戴著水藍色的衣衫。
蘇墨知道,他們都是姬白嫡系的人馬,這些日子都遭遇到了吳尊子嚴厲的打擊。
不過,他們骨子裡硬氣,不論何時都不會背叛姬白。
姬白已經要求眾人敲響了鍾聲,讓昆侖山所有劍修都集中到此地。
昆侖山已經有確切的消息傳出來,毫無疑問,昆侖山已有一場巨大的風暴,這些被排斥的劍修們知道姬白已經回來,各個都心情澎湃,心是火燙火燙的,很快就追隨著姬白前來,一路上眾人都在八卦著這次吳尊子的落馬的事情,沒想到姬白居然不動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讓吳尊子長老徹底淪為了階下囚。
重新歸來,眾劍修們已經感覺出了一眾親切感。
眾劍修飛行了不久,就遇到了一片相同火熱的眼神。
「高兄,太好了,這次姬白回來了,我們大家又有好日子可以過了。」
「那個吳尊子不會還要東山再起吧,我們真是受不了了。」
「只要姬白大人上任,我這輩子都會支持他的。」
「不錯,我也一樣。」
自從吳尊子出關後,上任三把火,把昆侖山上下燒得裡裡外外一片黑暗。
話說,他們雖然是劍修,也是男人。
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有些劍修是家中唯一的獨子,只因為崇高的理想而最終踏上了劍修之路,雖然在昆侖山的期間,他們如同苦行僧般度日,從來不碰觸女人,然而當他們實力達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再也無法提升實力,便想要衣錦還鄉,自立門戶,娶妻生子,安度晚年。
但吳尊子上位後,卻讓他們廢除武功,方才可以離開昆侖。
想到他們付出的無數艱辛,想到他們都是家族未來的希望,心中當然極不甘心。
這些日子裡,他們不得不與吳尊子虛與委蛇。
同時心中一直期盼著姬白的歸來,希望他能夠帶著眾人脫離這個困境。
好在姬白並沒有讓他們失望,這麼快就殺回了昆侖。
當他們知道吳尊子居然名譽掃地,輸得一塌糊塗,最後得了中風,被姬白弄到了糞池下層,准備安頓在糞池下層休養身心時,眾人的臉色都已驚得不可置信。那是接近化神期的高人啊,這種實力世間是寥寥無已,屈指可數,如此堂堂高人居然落得個這般淒淒慘慘的下場。
有人道:「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姬白神使居然出手這麼狠厲,簡直不像他平日的風格。」
又有人道:「你們不知道,原來這個吳尊子居然得罪的神使夫人,所以神使大人生氣了。」
「嘖嘖,一個能讓姬白失去元陽的女人,肯定不是簡單的女人。」
「神使夫人是個絕色的美人,這次連昆侖山劍修們都個個鼻血直流呢。」
「看來,這次吳尊子絕對倒霉,相信他也別想輕易翻身了。」
「昆侖山已經變天了,這次神使大人已把大權從吳尊子手中奪了回來。」
「沒有姬白神使的日子真是不好受,我們許多人都在期盼神使大人早點出現。」
如今,昆侖山所有內門的劍修都集中在了空中,外面的劍修則站在了山下。
接下來一眾人押著吳尊子,正五花大綁而來。
吳尊子雞皮鶴發,滿身補丁,口眼歪斜著,正不斷的流著口水,就像一個大限即將到來的殘燭老人,眾人目光凝望,心中感慨萬千,沒想到堂堂一代梟雄居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姬白身側後,看到那個白衣的窈窕女子,頓時驚為天人,那女子肌膚有著雪白的晶瑩,狐裘下流露出曼妙的曲線,天地靈秀集於一身,不由個個心跳加速。
暗道:原來神使夫人竟是這種美貌的女子,難怪神使大人也把持不住了。
換做他們的話,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蘇墨忽然看向姬白,低低道:「子玉,他是不是在偽裝?」
姬白凝眉道:「一半一半。」
蘇墨優雅地笑了笑,情緒出現一絲波動,「什麼叫一半一半?」
姬白淡淡道:「他的確是中風了,這個毛病以前就有,但是他畢竟接近化神,否則他也不會如此不濟。」
蘇墨笑意裡帶著一絲淡淡的不屑,妖媚地笑了笑,輕啟丹唇,「子玉夫君,看來這個吳尊子賊精賊精,居然在蟄伏。用裝病來換取一時的風平浪靜,大概准備等著隱門眾人,還有師纓,花惜容,虞染等人離開之後,然後再恢復往日的姿態出來作威作福。」
「你說的對,這個老狐狸很狡猾。」師纓坐在機關鳥上,也站在了蘇墨身側。
「居然以為用病嚇人,旁人誰也不能把他怎樣,倚老賣老,這種人物爺在魔界裡見過的多了。」花惜容冷冷看了一眼遠處的吳尊子。
「沒想到他居然會臥薪嘗膽,甚至甘願嘗嘗糞池的滋味,不愧是一只老狐狸。」虞染淡淡地說道。
「不要小看了他,這個老東西能屈能伸。」容夙也揚起了眉頭。
這時候,師纓看了一眼姬白,淡淡道:「不過你把吳尊子放到這種地方,是不是狠了?」
姬白看著他淡淡道:「要怪只怪他惹了不該惹的人,他得罪了我不要緊,我是不會太計較的,但是得罪了墨兒,我就絕對不能放過他。」
師纓卻歎笑一聲,搖了搖頭,「你瞧下面,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就在這時候,下面忽然有一群人舉著白色橫條走來。
眾人叫嚷著,揮舞著拳頭,「把吳長老交出來,不得對吳長老無禮。」
橫條上面寫著:姬白下台,強烈要求姬白離開昆侖山。
有的上面寫著:不得欺辱昆侖山老者,要求吳尊子得到應有的待遇。
有的在橫幅上寫著:昆侖山應該與散修悍匪一戰,而不是自相殘殺。
蘇墨挑了挑眉,「這些人是什麼人?」未免出來的太及時了。
姬白淡淡道:「一些吳尊子的人,屬於吳家的嫡系,已經在昆侖山扎根了百年。」
如今這些人學著吳尊子穿戴著破舊的衣衫,仗著隱門的人還在此地,個個表情都是義憤填膺,強烈要求吳長老能得到公平的待遇,要求姬白從昆侖山下台。
一人大聲叫道:「如今七國各地都有隱患,散修漸漸開始出沒,作亂各地,民不聊生,我們昆侖山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吳長老,本打算與散修匪徒們一戰,姬白你卻很有本事,居然與把長老氣病,你不與散修作戰,卻在這裡鬧內亂,你真是無恥。」
又有人振臂高呼,「強烈要求姬白去對付散修,而不是對付我們這裡嫉惡如仇的吳長老。」
見狀,隱門的人也歎息了一聲,如今各地匪徒作亂,漸漸開始無所顧忌。
那些散修,神出鬼沒,就是各大隱門也很頭疼。
忽然一切歸於寂靜,姬白站在飛劍上,目光坦然無比的面對吳家眾人。
但見姬白銀發飄散,目光環視著吳家眾人,負手而立,昂然道:「一百年前散修匪徒進攻昆侖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三百年前有敵人進攻燕國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頓時,周圍鴉雀無聲。
吳氏眾人面面相覷,因為一百年前他們還沒有來到昆侖。
姬白凝起眸子,渾身上下聖潔的氣息彌漫,「姬某可以告訴諸位,三百年前的時候,吳長老在閉關中,姬某在昆侖山對抗過一百金丹散修,一百年前的時候,當吳長老還在閉關的時候,我率領過一眾劍修,與燕國的水匪對壘,昆侖山劍修死傷無數,如今那些劍修的家眷就在鎮子上!」
蘇墨暗道,原來那個鎮子的家眷就是那時候喪失劍修的子嗣。
姬白目光清冷,厲聲質問:「你們!你們這些吳氏的弟子,當時又在哪裡!」
周圍非常安靜,甚至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到。
容夙也站出來,鄙夷道:「還有,就當白家人欺負鎮子中百姓的時候,你們這些嫉惡如仇的人又在哪裡?」
昆侖山的風吹拂著眾人的面龐,吳氏眾人已說不出話來。
畢竟,他們這次來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卻打著一個高大的幌子。
忽然有一個年輕人站起來高聲道:「不管怎樣,吳長老如今重病,應該讓最好的大夫來診治,還要住在環境優雅的大房子裡,需要最好的侍婢伺候著,否則旁人會說昆侖山沒有人道,會寒了天下劍修的心。」
下面很快發出了零零碎碎的響應聲,卻沒有先前那麼義憤填膺,那麼咄咄逼人,「是啊,你們居然把吳長老囚禁在昆侖山的糞山,實在太不仁道了。」
「我們要在隱門面前揭發姬白,因為姬白公報私仇。」
「我們要求把吳長老交出來,我們負責他的一切。」
蘇墨美眸流轉,肌膚在陽光下閃耀著瑩瑩的光芒,她的心中已經有了大概,於是直起身子,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前輕笑一聲道:「原來吳尊子長老如此德高望重,居然有這麼多人替他出面,那麼吳長老的事情你們都可以全部負責了?」
眾人立刻道:「不錯,吳長老的事情我們全部負責。」
蘇墨接著道:「不知道你們當中有什麼人願意替他還債?先還給我十萬顆靈石的利息。」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頓時無語。
蘇墨又魅惑一笑道:「我的夫君子玉,本來就是昆侖山神使大人,他向來有美譽加身,他的醫術堪稱天下第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上天下無人能及,難道說他還治不好一個吳尊子?」
有人接著叫道:「姬白絕對不會好好的救治吳長老,我們不放心。」
蘇墨淡淡一瞥,嫵媚的眸子不禁讓那人面容一紅。
但蘇墨的眸光異常凌厲,語氣冷漠,「閣下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神使大人可是天下人選出來的,世人都認為他是最公道的醫者,難道你在指責天下人都沒有眼光了?」
隱門眾人紛紛點頭,甚至用不屑的目光看向那人道:「不錯,姬白神使的醫術肯定是首屈一指的。」
「前些日子,我們隱門的掌門生病,也是請求姬白神使去救治的。」
「這天下的疑難雜症只有姬白可以救治,而且藥到病除。」
吳系眾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無法否認隱門中人的觀點。
有人結結巴巴的道:「可是姬白一定恨吳尊子長老,只怕會趁機報復。」
蘇墨笑了笑道:「姬白為什麼會恨?」
那人道:「因為……因為……」
蘇墨微微的一笑:「是不是因為這世上並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那人看著蘇墨的面容,呆呆的點了點頭。
蘇墨風華萬千的笑了笑,「姬白神使向來光明磊落,這麼說諸位承認吳長老暗中對姬神使做了什麼不軌的事情?所以導致姬神使會懷恨在心。那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吳系眾人頓時又無話可說,這個女人真是句句誅心。
蘇墨又道:「子玉,雖然吳尊子長老欠了我一大筆的靈石,不過昆侖山也是尊老的地方,他畢竟是夫君的長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可以緩些要這些利息,就是不知選擇在此地給吳尊子長老治病,效果如何?」
姬白頷首道:「當然是很好的,昆侖山後山也是集中天地精華的好地方。」
眾人捂著鼻子,深深凝眉,什麼是集中天地精華?
他們覺著此地簡直就不是人能待著的地方。
蘇墨巧笑嫣然道:「不過吳長老畢竟也是接近化神期的人,日後病情如果好轉了,又該如何?」
姬白淡淡道:「他的病情很復雜,不會輕易好轉,只會有惡化的跡象。」
隱門眾人聽到姬白的話語,沒有人會懷疑,畢竟神使大人的醫術超群,怎麼都不會說謊。
蘇墨輕輕笑了笑,看著她的男人在說謊時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的男人在外面看是一回事兒,骨子裡卻都是另一回事兒。
總而言之,個個都很黑呢!
此地的劍修雖然一部分是姬白的嫡系,也有一些是牆頭草。
一部分人依然還在觀望中,吳尊子畢竟是昆侖山實力第一的人物,這次雖然落馬了,難保不會還有翻身的機會。
有人覺著吳尊子已經接近化神,絕對不是尋常的人物,他們也是過來看看吳尊子究竟怎樣了?然後再選擇如何站隊,畢竟他們暗中聽說吳尊子聯合了很多外面的勢力,隨時都可以反擊。
不管怎樣,這世上的人都是精明的,只會選擇與勝者合作,而不是失敗者。
今日,姬白居然召集了所有人來到了後山的糞山中。
他要當著所有劍修的面前,把吳尊子投入到糞山裡面。
姬白這是在以勢殺人,是在立威啊!
姬白來到了吳尊子身側,低低喚了一句,「吳長老。」
吳尊子故意流著口水,裝出神志不清的姿態,並沒有搭理姬白。
只聽姬白冷冷道:「既然吳長老神志不清,以後就免除他昆侖山長老的職務。」
吳尊子心中頓時怒罵姬白,這個小兒簡直就是得寸進尺,等他出來後,絕不會放過他。
吳氏眾人立刻反對道:「既然吳長老病了,但是說不定會有醒來的時候,你不能這樣做。」
姬白不冷不熱地道:「如今昆侖山我是第一長老,我有權利任免你們這些外人,你們現在可以滾出昆侖山了。」
吳氏眾人紛紛大叫不服,姬白冷淡道:「姬某向來先禮後兵,既然你們無禮,我又如何會容下你們?」
「姬白,你不可以這麼做,我們都是吳長老的人。」
「姬白,吳長老醒來不會放過你的。」
「以後吳長老說什麼就是什麼,姬白你別得意。」
這時候,蘇墨眸光瀲灩,輕輕一笑,身形翩然一轉道:「諸位內門劍修,這個吳長老曾經說要廢除你們的武功,你們還要照做?」
聞言,周圍的內門劍修個個緊張了起來,他們恨不能眼下就把吳尊子丟入到糞山內,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語落,立刻沖出來十個劍修,把吳氏眾人提起了領子,御劍飛去。
但見吳氏的人就像被丟垃圾一般,從昆侖山外側拋入了海中。
最後眾人狼狽不堪地爬上了岸,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