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玨的話剛落下大門就被人撞了開,有人拿劍衝了進來,而以另一方以牧一和靈芝為首的御林軍也隨之和他們糾戰到了一起,場面一片混亂。混亂中有人跑到宇文修耳邊說了些什麼,宇文修面色一懍,冷聲道:「大哥好本事,竟然想的出這一招。」
宇文睿對身邊的混亂無視,溫聲有禮道:「貴國正值內亂,我只是稍稍出了份力而已。雲彌今晚如何還沒有定數,但我敢定言,若三皇子不撤軍回國,雲澤定當易主。」
宇文修濃眉皺起,眼內情緒複雜變化,他緩緩的往我這邊掃過,最終道:「少玨,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和李大人先行一步。」
孟少玨微微頷首,「屬下遵命。」
宇文修和李大人在幾人的護送下出了混亂的萃珍殿,至此殿中愈加混亂。不斷有人想要往前衝,卻又被別人給檔了下來。而這樣混亂的局面似乎都不能影響那兩個氣定神閒的俊美男子。兩人一左一右,一風流倜儻,一清冷俊雅,空氣中暗藏洶湧,可兩人面上卻都只帶著淡笑,客氣異常。
孟少玨突然莞爾一笑,「宇文公子,據我所知你對雲彌皇帝也非忠心耿耿,既然如此今日我們為何又要兵戎相見呢?」
「這是我雲彌國事,就不勞孟公子操心了。」宇文睿笑道:「你為雲澤我為雲彌,自然只能兵戎相見。」
孟少玨隨意的打開紫玉扇,「或許我們也可以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宇文睿道:「孟公子的意思是?」
「我帶人撤離雲彌皇宮,不傷你一兵一卒。」孟少玨緩緩道。
宇文睿挑眉,「條件是?」
孟少玨眼內閃過精光,「我要拿回屬於雲澤的那份藏寶圖。」
宇文睿微微瞇起狐狸眼,「若我沒記錯的話那藏寶圖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經歸於雲彌了。」
「此話不假。」孟少玨點頭,笑道:「可寶藏是雲澤所建,當年是雲彌強行奪去,我今日要的也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宇文睿低低笑了一聲,「這事情恐怕由不得我做主。」
孟少玨歎氣,「那就只能這樣了。」他眼裡劃過一道冷光,高聲道:「誰若能活捉雲彌皇帝,官升一品,賞黃金萬兩!」
這話落下後雲澤士兵士氣明顯高昂了許多,大聲吼叫著往我這邊沖。宇文睿唇邊仍是帶笑,只是眸子裡的寒意卻足夠讓人凍結,「生為雲彌兒郎,自當保家衛國。邊境大軍正在廝殺,我們這裡又豈可輸給他們?」
雲彌士兵聞言大喊「保家衛國」,奮力的阻擋著雲澤士兵,一時之間又是難分軒輊。
孟少玨冷哼一聲,足尖輕輕一點邊往父皇躍去,宇文睿身形一移就到了他身前,笑道:「孟公子要親自上場?那就先過了我這關。」
孟少玨朗聲大笑,「能和宇文公子過招,孟某求之不得。」
兩人說笑間已經利落的出了手,孟少玨招招緊迫逼人,宇文睿卻是狀似悠閒實則精巧的化解了他的招數。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幾百招,叫人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而那兩個當事人卻是連氣都不打喘一聲。
我打量了四周的情況,那頭孟少玨和宇文睿鬥的精彩,雲澤和雲彌的士兵卻逐漸的往我這邊靠來,而父皇已經暈厥在了桌子上。我在心底暗罵,真是閻王好X小鬼難纏。我弓身上前將父皇拖下了位子,一轉身就對上了明晃晃的大刀,我猛然一驚,剛要往後閃躲卻見拿刀那人已經倒了下來,牧一站在我面前一邊應付著敵人一邊道:「公主,保護好皇上。」
我想可不是麼,父皇要是被抓到了士氣肯定大減,到時會出什麼事情都說不準。還有那什麼藏寶圖的,錢財真他媽的害人。
父皇這時微微有些清醒了過來,喃語著,「南兒,南兒。」
我聞言覺得好笑,宇文睿和將領們正在為了你奮力廝殺,而你卻唸唸叨叨著不知道哪個女人的名字?雖然是中了迷香的緣故,可卻還是叫人無言以對。是否因為雲彌安定了十幾年,所以那些壯志凌雲都已經消磨,只剩下了圓潤的安逸?
我懶得再去思考這些東西,拖著父皇沉重的身子在牧一的掩護下緩慢的往偏口移動。這時孟少玨突然開口道:「阿藍,你想帶他去哪裡?」
士兵們的視線立刻往我這邊移來,下一刻牧一身邊就圍了許多的雲澤士兵,我拖著仍在低語的父皇東躲西閃,心裡不知將孟少玨來回罵了多少遍。事實證明我這柔弱的小身板著實不頂用,沒多久就開始動作遲鈍了起來,眼看刀劍無眼正要親吻我的身子,細細的聲音卻及時響了起來。
「公主!」細細拿著短劍跳到了我的身旁,「公主帶著皇上趕緊離開,這裡我來應付。」
我腦門上一片冷汗,低頭看了看父皇,最終伸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父皇神色清明了些,捂著左臉怒氣的看著我,「阿藍你膽大包天……」
我冷笑一聲,「父皇,瞧瞧你這些士兵們是怎麼保護你的。」
父皇聞言微愣,環視了滿是鮮血的周圍後搖搖晃晃的起了身,聲音沙啞的道:「我們走。」
我巴不得他快點走,只是快到偏門出口時一陣美妙的簫聲響了起來,傳到我身體裡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啊!」我忍不住痛叫出聲,摀住肚子摔到了地上,意識全部集中到了那劇烈的疼痛上。腦子在這種時刻反而別樣清楚,孟少玨躲開了宇文睿的招式後拿出了短簫吹奏,眼神定定的看著我這邊,眸中的猶豫一閃而過,繼而便是不間斷的吹起了曲子。宇文睿進攻的動作在我摔到地上後便緩慢了下來,本是淡漠的臉上升起了幾抹焦慮。
孟少玨見狀將短簫扔給了身旁的將領,冷聲道:「給我繼續吹。」說罷繼續和宇文睿過起了招。
那簫聲在我耳裡簡直是催命魔音,我在地上不斷打著滾,看著宇文睿的注意力在我一次次的痛喊中被分散,爾後中了孟少玨的招數。宇文睿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我死死咬著下唇,鐵銹味慢慢侵佔了味蕾。父皇此時正在收拾著幾個上來的嘍囉保護我不被傷到,嘍囉受傷的長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猛的往地上砸了一拳,顫抖著拿過了長劍。
我使勁的咬了咬牙關,用劍吃力的支撐起身子,衝著那頭叫了一聲,「喂,孟少玨。」
孟少玨和宇文睿的視線稍稍往我這邊偏了偏,手中的動作依舊不停。
我暗暗吞下吃痛聲,緩緩的抬頭看了眼宇文睿,接著對孟少玨嘲諷的開口道:「我還真沒想到孟公子這麼看的起我,可不瞞你說,我這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威脅』這個詞。不論是對別人,又或者是自己。」
孟少玨眸色驀地深沉,濃郁的黑色深不見底。
我虛弱的扯唇一笑,顫抖的拿起劍淡淡的說道:「不知孟少聽沒過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說完後便用毫不猶豫的拿劍對準自己的手臂割了下去,利刃割破肌膚的聲音在這混亂的時刻顯得如棉花般輕飄,可那聲音落到我的耳裡卻是無限放大。
我定眼看著宇文睿俊美的臉龐,我能擁有爭取的只有那一秒,而他,必定能懂。
我是安柯藍,他是宇文睿。
我們擁有同樣的默契。
孟少玨鳳眸裡閃過吃驚與另一種複雜的情感,手中的動作跟著緩了一拍。即使他在下一秒立刻就意識到我的意圖,他也無法阻止宇文睿在他發愣的那刻扔出去的那把劍,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短簫。
一切都在千鈞一髮。
我終於支撐不住的倒下,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不能否認我迷惑在於那一瞬間的宇文睿。清雋的臉龐,專注的神情,以及那帶著點點心痛與怒氣的狐狸眼。
孟少玨唇邊帶起不遜的笑容,眼神卻是冰冷異常,「貓兒,幹的好。」
宇文睿一腳將短簫踢倒柱子上,看它斷的七零八落。他瞇了瞇細長的狐狸眼,清冷的嗓音道:「安柯藍,我待會兒再收拾你。」
我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低低應了一聲,「好。」
「阿藍!」父皇走到我身邊,「你沒事吧?」
我看著那邊打鬥越來越激烈的兩個人,深深吸了口氣,「沒事。」
這下子我和父皇總能夠安全的從偏廳跑出來,我捂著受傷的手臂跟著父皇在宮裡東轉西拐,最後才發現竟然到了假山群裡。父皇神情專注的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我在大量失血之餘猜測著他肯定在這地方弄了什麼藏身之處。唉,宮裡的密道可多了去了。
「父皇,」我忍不住開了口,「我說您能慢點兒麼,我暈。」
父皇回頭看了我一眼,稍稍減了速,「阿藍,你……你不傻了?」
我扯了扯蒼白的嘴唇,「您可以當從沒見過這樣的我。」
父皇沉默,再預備開口說話時身後卻突的射來了無數短箭。父皇一把將我扯進他的懷裡護住,半抱住我在假山之間迅速移動。
「阿……」他突然頓住,身子緊繃。
我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起來,「父皇?」
「沒什麼。」他摟著我的力道緊了緊,接著道:「到了。」
父皇不知在哪裡動了動,原本完美的假山就出來了一道門。他帶著我閃身進門後又快速的關上了門,安靜的空間內只聽的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阿藍。」他突然開了口,聲音蒼老的似乎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我努力的控制著眼睛不要閉上,含糊的應道:「父皇?」
「阿藍,你記著,我書房左排第三張椅子右腿腿心裡。」他的聲音也低了下來,「記著,是第三張。」
我此時已經半陷入了昏迷,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卻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
左排第三張椅子右腿腿心裡。
我無意識的重複了一遍後就陷入了昏迷。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的想著,我流了很多汗,我的手心,很濕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