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寒星一聲不出,睜眼望著趙觀,心道:「沒想到他出手殺人也這般乾淨俐落。」
卻見趙觀坐了一會,便開始脫下身上衣服。她不由得一驚,心中又恨又急:「他出手救我,原來畢竟不懷好意!」但見趙觀脫下衣服後,便俯下身,伸手來抱自己。她呸的一聲,在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無恥淫賊!」
趙觀不去理她,伸手擦去臉上唾沫,將自己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替她拉好衣襟,繫上腰帶,扶她躺好,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靠著大石閉目調息。
司空寒星見他只是替自己穿上衣服,不禁鬆一口氣,躺在地上凝望著他的臉,見他俊秀的臉頰極為蒼白,想來傷勢仍重,略略放心,但畢竟不信他會就此放過自己,說道:「我落入你手中,你要殺要剮,就快點動手,莫要慢吞吞地想陰毒法子折磨人!」
趙觀睜眼道:「幾天前我似乎也對你說過同樣的話,你可聽了沒有?我不殺你,但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司空寒星無話可說,回想自己一路上對他所施的毒手折磨,若換作自己,只怕一兩天也受不了,心想:「不如就此激怒他,讓他快快殺了我。」當下冷笑道:「你是怕我爹來找你報仇,才不敢殺我,是不是?膽小如鼠,卑鄙懦夫!你有種就殺了我試試,看我爹會不會來為我報仇!」
趙觀道:「你爹本來就要殺我,我殺不殺你,他一般要殺我,我又有甚麼好顧忌的?老實告訴你吧,我趙觀不殺女人,尤其是生得美麗的女人。」
司空寒星臉上一紅,哼了一聲道:「無恥淫賊,你敢碰我一下,我定要讓你死得慘不堪言。早知當初我就該一刀將你廢了,讓你不能再危害天下女人!」
趙觀嘿了一聲,說道:「我從來沒有危害過天下女人,以後也不會危害天下女人。話說回來,你是個心狠手辣的殺手,恐怕連女人都算不上。我不殺你,只因為你心裏對我頗有好感。這一路上你隨時可以殺了我,卻終究讓我活了下來,可見我在你心中頗有些兒分量。」
司空寒星冷笑道:「胡說八道,自做多情!我手上若有刀,立刻就將你斬死在地。」
趙觀笑道:「口硬心軟,現在才說這等狠話,未免遲了些。你知道麼?一個殺手若有一念之仁,便做不成殺手了。你心裏其實根本不想殺人,也不想殺我,只是受到逼迫才不得不這麼做。你一路對我逼問虐待,我都不怪你,只因你身不由己。」
司空寒星聽了,不禁怔然,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甚麼。你不立刻殺了我,難道不是因為你貪戀美色,想先折磨我一番,才讓我死?」
趙觀嘆了口氣,說道:「不錯,你是很美,我是很想要你,但我向來只要心甘情願跟我的女人。強逼硬來,那還有甚麼意思?我要一個女人,是要疼她、愛她、尊重她、體貼她,用真心真意感動她,讓她也真心真意地待我,那才有意思。只知用暴力佔有她,那是禽獸的行徑。」
司空寒星聽了,心中猛然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上眼眶。她閉上眼睛,勉力忍著抽噎之聲,他的話每句都如重鎚鎚在心頭,將她的思緒弄得一團混亂。她確曾想過自己為何始終不願下手殺他,難道就只為了他的英俊外貌,他的堅毅性格,和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幾句溫柔關懷的話語?還是因為自己真的對他有些心動?
趙觀閉目養神,不再看她。不知如何,他完全沒有想要對她報復;內心深處他隱隱覺得自己和她是一路人,他們都是殺手一流的人物,都有著冷酷無情、殘狠毒辣的一面。異地而處,他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因此他並不恨她,反而感到與她之間有一種奇異的相似和親近。
過了好半晌,司空寒星忽道:「你替我解毒。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再逼你跟我走了。」
趙觀睜開眼望著她的臉,過了一陣,才道:「好,我相信你。」
司空寒星忽覺身子漸漸有了知覺,心中暗驚,趙觀不愧是毒中之王,替她解去這奇門毒藥,竟連小指也不用抬一下。她緩緩活動手腳,坐起身來,伸手抓著衣襟,低下頭不語。
趙觀道:「你快走吧。天就要黑了,你的衣服鞋襪還在池邊上,自己去拿吧。」
司空寒星卻只坐在當地,不動也不說話。趙觀見她神色甚是奇特,身子微微顫抖,似乎在遲疑考慮甚麼,又似乎在鼓起勇氣,下定決心要做甚麼。他道:「幹麼坐在這兒不走,難道想要我去抱你親你?」
她聽了這話,忽然吸了一口氣,來到趙觀身前,伸手解開了衣帶,讓披在身上的衣衫緩緩滑下肩頭,低下頭去。
趙觀一愕,忍不住望向她衣衫下坦露的身體。但聽司空寒星輕輕喘息,低聲道:「我不走。」
趙觀聽她說出這三個字,心下已然明白她剛才在思慮決定甚麼,緩緩伸出手去,整理她頰邊凌亂濕淋的秀髮,輕聲問道:「為甚麼?」
司空寒星閉上眼睛,猛然投入他的懷中,含糊地道:「因為你說得對,你說得都對!」
趙觀輕輕嘆了一口氣,伸臂將她的嬌軀擁入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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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許久,天色已然全黑。二人在大石之下相擁而臥,在黑暗中聽著彼此的呼吸。趙觀輕撫她的背脊,低聲道:「你冷麼?」司空寒星搖了搖頭,更縮緊在他懷中。
趙觀拉過衣服蓋在她身上,說道:「你身上都是汗,莫著了涼。」司空寒星身子微顫,低聲道:「謝謝……謝謝你。我從來沒有……沒有這麼……」滿臉通紅,再也說不下去。
趙觀忽道:「這不是你第一次。」司空寒星的身子一震,緊緊抱著他,顫聲道:「你不要說了。」
趙觀感受到她心中強烈的恐懼,忍不住道:「是誰?他強逼你的,是不是?誰敢強逼你?」司空寒星不答,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趙觀心中雪亮:「她以前定曾遭人污辱,才會如此驚懼。」不禁大怒,撐起身面對著她,說道:「你告訴我,是誰敢欺負你?我替你殺了他!」
司空寒星哭著搖頭道:「你殺不了他的。你不要問了。」
趙觀見她哭得傷心,便不再問,只緊緊抱住了她,柔聲道:「乖,不要哭了。你將過去的事全數忘記便是。以後我總會這麼疼愛你,保護你,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