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天出手攻了十來招,都被風平輕易避開,心知今日是遇上了勁敵,當下凝神對敵,仔細觀察對手的出招,但見風平的身手果然不同凡響,在自己威猛的掌力下有如一片落葉般盤旋飛舞,輕而易舉地卸去了自己石破天驚的掌力。凌昊天身法也快極,繞著風平前後左右不斷進攻,掌法奧妙威猛,虎虎生風。須知天風堡的武功乃聚集各家之長,輕靈快捷有之,渾厚沉重有之,小巧玲瓏有之,古怪奇詭有之。凌風二人各依性格施展出天風武功,凌昊天是剛猛直進,渾厚快捷,風平卻是輕靈自如,有若鬼魅。
此時橋旁已聚集了四十多名天風堡弟子和銀瓶山莊中人,個個凝神觀鬥,竭力揣摩,盼能從中領悟到一絲半點的武學秘訣。轉眼間凌昊天和風平已交了數百招,二人都是輕功高手,身形絕不遲滯停留,從通天橋頭打到山亭之旁,又從山壁上打到懸崖邊。二人內功深厚,身周十多丈內都充斥著呼呼風聲,旁觀眾人只能站得遠遠地觀看,生怕阻擾了二人過招,更怕被二人的掌風波及而受傷。
凌昊天眼見風平的輕功、掌法、內力都不在自己之下,心中焦躁,暗想:「他自幼學習天風堡的武功,功力自是勝我一籌。我須以家傳的武功勝他才行。」當下使出常清風創的逍遙掌、春秋掌法、父親傳的風雷掌等,向風平攻去。
風平叫道:「好!」出掌如行雲流水,將凌昊天的掌法一一擋去,伺機反攻。這二人所學都極博雜,內力又強,轉眼間又過了數百招,各般奇招妙術源源而出,彼此使盡全力,仍無法剋制對手。凌昊天早已扯下上身衣衫,身上、臂上汗珠滿佈,風平也失去平時的瀟灑儀態,一身長衫被汗水濕透,亂髮貼在頰上,臉上神情是少見的嚴肅認真。
旁觀眾人指指點點,此時都開始擔心,這二人性命相博,如此拚鬥下去,必有一方死傷。眾人不知二人為何動起手來,無從相勸,而場中勁風充斥,更無人敢上前排解。
二人又打了一陣,風平汗濕難受,伸手扯下上身衣衫,他先前收在衣襟中的那張手帕便掉了出來。凌昊天見那帕子隨風飛去,忍不住伸手去抓,風平也搶上去抓,兩人躍在半空之中,右手分別成掌攻向對方,左手仍各自去抓那帕子,卻都沒有抓到。
凌昊天志在必得,提氣又往上一竄,伸指夾住了帕角。風平見他專注於奪帕,趁機在他肩頭打了一拳,凌昊天痛入骨髓,忙向後一個倒翻,落下地來。他趕忙望向手中那帕子,見手帕上赫然有幾點血跡,心中一震:「她定是為了救我才落入非凡姊手中,並因此受傷!」
正想時,風平早已衝上搶攻,凌昊天也揮掌迎上,卻聽一人叫道:「住手!」
一個瘦小的身影衝上前來,拉住了凌昊天的手臂,卻是采丹。劉云也已奔到風平身前,隔在二人中間,說道:「少爺快住手,夫人有急事喚你去!」
風平哼了一聲。李韻和容情連連向空飛、飛天和銀瓶山莊眾人使眼色,眾人會意,一齊上前相助勸解,將兩人隔開了。
風平眼見這場比試勢將不了了之,拍拍身上灰塵,微微一笑,伸手指著凌昊天,說道:「凌昊天,你為了鄭姑娘跟我打架,你憑了什麼?論武功,你是我手下敗將;論才貌學識,你遠遠不及;論家世財富,你更加比我不過。你所長者,不過跟她是自幼相熟的師兄妹,以及你父母對她有教養之恩。但你就憑著這兩樣,如何能贏得她的芳心?再說,她當初本就看不上你,才會答應和令兄結縭。現在她遇上了我,跟令兄一般是英雄豪傑,更是出類拔萃的人中龍鳳,天之驕子。你和我相比實是天差地遠,雲泥之別。我勸你還是別對她存著癡心妄想啦。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待她,讓她一生幸福快樂的。」
凌昊天向來自負高傲,這輩子還沒遇見過比自己還要目中無人的傢伙,一時不知該怒還是該笑,搖頭道:「寶安會看上你這種人,便天塌下來我也不信!」
風平笑道:「信不信由你。少爺我忙得很,等我婚事辦完了,再來跟你好好打一架。」轉身便走。
凌昊天叫道:「慢著!我要你放人,你放是不放?不放,我們再打!」風平搖頭嘆道:「一味衝動莽撞,如何能贏得佳人芳心?唉!粗魯啊粗魯!」凌昊天更怒,正要發話,卻見人叢中一陣騷動,一人叫道:「夫人來了!」
但見一個中年婦人在丫鬟攙扶下走了出來,風平見到那婦人,回身便想溜走。婦人臉色發青,喝道:「平兒!你過來!」風平只好走上前,躬身道:「娘。」
那婦人轉身向凌昊天行禮,說道:「凌賢侄,犬子行止無狀,多有得罪,請多多包涵。」凌昊天回禮道:「昊天見過風夫人。」
風夫人望向風平,臉色又轉為陰沉,罵道:「你要氣死我才開心麼?經年不歸,一回來就給我鬧這種事!你跟我回去!」
風平滿臉不在乎的神色,笑道:「娘,你就是會小題大做,大驚小怪。好,好,回去便回去,你高興了吧?」拍拍手,大搖大擺地向著天風堡走去,臨去前還向著凌昊天歪嘴一笑,滿臉譏誚之色。
風夫人望著兒子走過通天橋,回入天風堡,才轉向凌昊天道:「凌賢侄,我和令尊令堂素昧平生,愧受兩位饋贈靈藥,感激不盡。你回去虎山,請代向兩位問好。」
凌昊天躬身道:「是。晚輩得益於天風老人武功,一生受益無窮,無由報答,請風夫人受我一拜。」風夫人搖手阻止道:「那是你自己的機緣,何須謝我?風老爺子若知道有你這樣的傳人,在天之靈想必十分快慰。」
凌昊天忍不住問道:「風夫人,恕晚輩冒昧,我師妹鄭姑娘可在貴堡中?」
風夫人搖頭道:「鄭姑娘從未來過。想是犬子信口開河,胡亂編造。他說的話半點都當不得真的,凌賢侄不必放在心上。」
凌昊天還想再問,風夫人似乎急於去教訓兒子,匆匆轉身去了。天風堡眾人都跟著離去,通天橋畔圍觀眾人登時散去了一半。
凌昊天呆立在當地,想起手中還握著那張手帕,便拿起來細細檢視,但見帕角繡的元寶仍舊黃澄澄地甚是鮮艷,他彷彿還記得自己對寶安說過的話:「這小元寶代表富貴,就是一個『寶』字;這小帆代表一帆風順,就是一個『安』字。你帶著這手帕,包你財源滾滾,一世平安。」
此時手帕上卻沾染了斑斑血跡。如今她人在何處?她是否曾受傷,現在是否平安?風平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她若真的曾被雲非凡捉去,為什麼救出她的不是自己,卻是風平?她又怎會將這手帕隨便給人?
一時之間,他只覺頹喪之極,對自己萬分責怪,無法原諒。風中四奇來到他身旁,采丹拉拉他的衣袖,說道:「小三兒哥,咱們回去吧。」但見他失魂落魄,顯然心中難受得要命,四人互相使個眼色,推擁著他回到了銀瓶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