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輕穿了件分體的兩件套睡衣,厲海關上門,看她嘴唇發白沒什麼血色,手伸到她褲子上摸了摸。
溫輕躲開:「幹嘛呀?」
「真來了?」
「騙你幹嘛?」她說完快步回到床上,蓋好了被子,「你剛結束啊?」
「嗯,你吃飯沒?」厲海解開腰帶把褲子脫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跟著進了被窩。
「你脫衣服幹嘛?你今天不回家了?」
厲海摟著她,沒回答,繼續問:「吃飯沒?」
「不太餓。」溫輕誠實地回答,「肚子疼,沒胃口。」
「我記得你帶紅糖薑茶了?我給你沖一杯吧。」厲海鬆開她下床,從行李箱裡找出裝著薑茶的小盒子,等在一旁燒熱水。
紗窗開著,外面的蟬鳴聲一陣高過一陣,甚至還有青蛙的叫聲。
厲海無聊,找到遙控器開了電視,一打開是紀錄片頻道,正在播放《億萬富翁的生活》。厲海看了一會兒,發現這一期的億萬富翁全都是買彩票中獎才一躍翻身的。
水咕嚕咕嚕地燒著,自動開關跳閘斷電。厲海扭過頭來,先把溫輕的保溫杯燙了燙,才給她沖薑茶。
電視裡一位中年婦女在接受採訪,金髮碧眼穿著貴氣的女人說:「中獎以後我再也沒做過飯,做飯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我都不會做飯了,我有五個廚師我為什麼要做飯?」
「燙,你慢慢喝。」
「我們也去買彩票吧。」溫輕忽然對他說,眼睛放光,「中一個億就再也不用做飯了!」
厲海失笑:「你不喜歡做飯啊?」
「中獎了就再也不用努力奮鬥了,就可以天天玩了。」溫輕說完,自己否定了自己,「算了,再過二十年再買吧,現在就無所事事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那可不一定,有錢人的樂趣沒錢的人怎麼能體會到?」
溫輕發了會兒呆,跟他說:「白姐就很有錢,有錢了只想掙更多錢,會更累,白姐就沒有很快樂。」
時隔半年,又提起那人,厲海感覺溫輕的語氣裡有悵然。
也是,就算是壞人,也不是一件好事不做的。起碼他當時看到的,趙一白對溫輕其實挺照顧,雖然那照顧裡摻了一些利益糾葛,可人非草木,相處時間久了難免有些感情。
何況還有一個趙暖陽,那姑娘沒參與到違法活動裡,跟溫輕又是朋友,卻被溫輕「出賣」了她的母親。
「你見到趙暖陽了?」
「嗯,小歐給你說的啊。」溫輕承認得爽快,「在機場見到她了,我沒跟她說話,我猜她應該也不想跟我說。」
厲海摸了摸溫輕的頭髮:「朋友都是人生的過客,每個階段都會有玩得好聊得來的人,或許過一陣子因為工作生活的原因分開了,時間久了聯繫就淡了,但還是會有新的朋友的。」
「我比你大。」溫輕看他,「不用你來教我這些。」
厲海看著她笑:「你除了胸比我大還有哪裡比我大?」
溫輕踹了他一腳,喝了口薑茶,又喝了一大口,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躺了下去。
厲海見她不想聊了,也不再煩她,關了電視關了燈,手捂著她的肚子從背後抱著她睡。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溫輕忽然說了句:「我不是遺憾失去了一個朋友,我是害怕。」
厲海猛然清醒,柔聲問她:「怕什麼?」
「我怕這個世界太小了,總會被找到,怕會被人報復,也怕連累你。」溫輕一口氣把她的擔心說出來,「不管白姐會不會判死刑,會不會放出來,我得罪了太多人,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尋仇,我害怕。」
厲海沒想到她想的居然是這個,一次任務帶給她的不只是身體上的傷病,還有日後無盡的擔心。
他忽然有些心酸,為溫輕這小心翼翼地害怕。或許今晚她不去見他的朋友們,也是想儘量少露面,怕他被連累吧。厲海說不出胸口那悶悶的感覺是什麼,他只能嚇唬她:「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當初的案子我也有參與,肯定也被人記上了,真有人要尋仇的話,我也跑不了,你可別想著要跟我分手讓我安全的主意。」
溫輕翻過身來抱緊他:「我不跟你分手,跟你分手還不如死了呢。」
「呵,說什麼傻話呢。」厲海拍拍她,「死不了,好歹有我爸身份鎮著,就算還有漏網之魚也不會輕易動我的,所以你跟我在一起才最安全,我會保護你的。」
溫輕開玩笑地嘀咕:「聽起來你還挺厲害的。」
厲海嚴肅地答 :「那可不是,我家裡可是有幼兒園要給我繼承的,手下管著一百多號小弟呢。」
不知道溫輕聽沒聽進去,厲海怕這些擔憂會影響她的健康,第二天去醫院檢查前先回家吃了個早飯,把這事跟厲爸爸交流了一番。厲爸爸不一定很擔心溫輕的安危,但這事涉及到厲海,他必然會上心一些。
厲爸爸拿報紙抽厲海的背:「讓你不要摻和進去,你不聽話,逞英雄,有本事現在別怕啊!慫了吧!慫了慫了吧!」
厲海站得筆直,乖乖挨打,反正他老子撒完氣就沒事了。
「我會關注那幾個人的判罰的,你讓小溫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爸,他們被收押了還安全一些,主要是沒被抓的大魚和利益受損的小蝦米……」
「老子還用你來教我!」厲爸爸又抽了他好幾下,才把報紙扔一邊,「今天不是要去檢查嘛,趕緊去吧。」
「好,謝謝爸爸。」厲海格外有禮貌地跟他爸道別,出了書房還笑嘻嘻的摸了摸厲小妹的小手,和他媽說再見。
下樓沒幾步,就跳著腳摸自己的後背。
他爸手勁真大,一把年紀了打人還這麼疼,給他個鞭子他都能去《情深深雨濛濛》演那個愛家暴的老頭子了。
才蹦躂了一會兒,遇上來找他的溫輕。
他在溫輕面前一點兒都不逞強,可憐兮兮地訴說自己被他爸打了,動作之間不乏表演成分。
上了車,溫輕撩開他衣服看了眼他的後背:「有點兒紅了。」
「是吧,我騙你幹嘛。」厲海一頭栽倒在溫輕懷裡,「要輕輕親親才能好。」
溫輕彎腰低頭,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下。
「不對,要輕輕重重地親親才能好!」
溫輕笑著又在他嘴上用力親了口。
他得了乖,嘴上越發沒有把門的:「也不行,要輕輕重一下輕一下,深一下淺一下,九淺一深地親才行!」
「……」她一巴掌拍在他賤笑的臉上,撅起嘴,「快起來,走了。」
在醫院檢查的過程還算順暢,厲海給溫輕提著包,寸步不離地陪著她抽血、拍片,拿著小本本把醫生說的注意事項和流程安排都記下來。
檢查一上午就做完了,結果卻要三天後才能出。
排隊的時候遇見個三十多歲的女士,領著孩子來的,聽說是十年前髮現的甲癌,當時做了清理手術,現在又有復發的跡象。也不能說是復發,應該是新生長的。
溫輕有些擔憂:「還有可能長啊。」
厲海安慰她:「醫生說跟性格和習慣有關的,你以後跟我在一起,我都不讓你生氣。你看她不是也有小孩了麼,多可愛。」
溫輕眼神閃爍:「如果她再生病,孩子沒有媽媽好可憐。」
厲海拿胳膊夾住她的腦袋拖著她走:「我看你就是沒吃飯,餓得胡思亂想!走走,吃好吃的去!」
厲海帶著她找了個人氣很高的飯店吃飯,吃得肚子飽飽的,從步行街走回醫院去開車的路上,遇見搭著涼棚賣刮刮樂的大媽。
厲海拉住溫輕:「不是說要買彩票麼?買吧?」
溫輕駐足看了看規則,跟厲海說:「這個最高獎金才一萬,中了也沒法變富翁的。」
「嘖嘖,口氣這麼大,一萬塊都不放在眼裡了。」厲海坐在小板凳上,問大媽這個怎麼賣。
大媽指導他:「兩塊錢一張,一般都是買這麼一聯的,中獎率很高的。」
厲海數了數,所謂的一聯有十幾張。他其實對這種□□沒什麼興趣,完全是心血來潮,想著昨晚看的電視才來試試運氣。
厲海喊溫輕來選:「你手旺,你挑一個。」
溫輕便隨手指了一張。
厲海把溫輕指的那張連同它上面的一張一起撕下來,給了大媽零錢。然後和溫輕一人一張地坐著刮塗層。
溫輕先刮完,認真地對著後面的中間規則看了一遍:「沒有獎。」
厲海颳得慢些,對完規則的圖案後驚呼了一聲:「我中獎了!」
溫輕立馬湊過來:「中了多少!」
「五塊錢!」
「……」
大媽把那摞彩票推過來:「中獎卡再買票便宜,給你三張。」
厲海卻見好就收:「不買了。」
他把桌子上的圓珠筆拿過來,在刮刮樂卡空白的位置上寫了行字,遞給溫輕。
溫輕接過去,看見上面寫的是:「嫁給我吧!」
賣彩票的大媽也看見了,「喲」了一聲:「你這彩票買的合算,一刮還刮出個媳婦來。」
溫輕有些臉紅,也有些不滿意:「就這樣啊?」
厲海又把彩票拿回去,手指靈活地折成一顆心,再次送給溫輕:「給你我的小心心。」
溫輕「噗嗤」笑了,放進口袋裏,酷酷地回應他:「那我先隨便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