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認識的啊……
周嘉魚和王謹騫互相對視的狀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周嘉魚猛地的偏過頭躲開王謹騫的目光,心虛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王謹騫不動聲色的收回眼神,微笑著看著前來八卦的眾人。
「我和她是鄰居,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哦——」眾人醒悟,更興奮了。「那就是青梅竹馬唄?」
「光□娃娃的情誼啊?那可深遠了!」
王謹騫沉思,「唔?算不上是青梅竹馬,我們……分開過一段時間。」
曾經分開的那四五年裡,他成為普林斯頓大學的高材生,成為了小威爾先生,成為了大名鼎鼎布魯士投資銀行的王總,可是她呢?一個人身處異地,談了一個並不珍惜她的男朋友,然後在原本就不順隨的人生裡添上了更揮之不去的一筆陰影,然後繼續活的勇猛倔強。
現在想想,曾經分開的那些日子在當初看來也許算不上什麼,可是放到如今,卻是王謹騫最遺憾的一件事。回來的這一段時間,王謹騫常常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做出設想,如果那一年他沒走,如果他在彼此最青澀的歲月裡對她更關注一點,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其實青春時期的王謹騫,對隔壁周家的周嘉魚,更多的感情是和其他人一樣的,對她,總是抱著一種同情。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剛上高中,每天下了晚課回來,還沒進院門就能聽到悠長的大提琴聲,周嘉魚就在自家的門口,坐上一只木板凳,每天從六點練習到七點,雷打不動。
王謹騫問過褚唯願,為什麼周嘉魚每次練琴都要在外面,從來不進屋。
褚唯願趴在周嘉魚的家門口,小心翼翼的說,曹阿姨生病,她的女兒也要高考,這個時間要安靜學習,所以嘉魚姐姐就要在外面,練完才准進屋。
再後來,她高考結束以後他正好在那個夏天飛往美國,臨走的前一天,這些孩子湊到一起去外面吃燒烤。那個時候周嘉魚亭亭玉立,像很多人一樣和他揮手道別,按照年齡,她得叫他一聲謹騫哥哥,可是她從來不叫,每次只王謹騫長,王謹騫短。這次也不例外。
站在家門口,她仰頭跟他擺手,神情自然。王謹騫,你明天就要走啦?
他當時看著這個十八歲的姑娘,總覺得心裡有個什麼地方空落落的,就好像他這一走,這個曾經用一曲二泉映月來委婉嘲笑他的姑娘,也就不在了。
話題一旦被打開,大家總是想試圖挖掘出更多的東西。
「嘉魚你藏的夠深的,倆人都認識這麼多年還瞞著我們,也不知道上回是誰啊,給人家去演出還嘴硬騙我們說跟王總不熟!」
「那你倆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誰主動的?」
更有甚者,已經有年齡相仿的小伙子搭著王謹騫神秘兮兮的問,「進行到哪一壘了?」
王謹騫掛著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就是不說話。他這一沉默,恰好給了人無限遐想。
周嘉魚聽不下去了,擠開包圍著王謹騫的人群,擋在他身前。「你們幹嘛?!」
他坐在高腳椅上,周嘉魚站著,兩人身高幾乎持平,周嘉魚微酡著臉頰,凶巴巴的。「差不多就行了啊,別問那麼多亂七八糟的。」
「呦!這就護上食兒了?」王源帶頭酸溜溜的起哄,「人家王總還沒說什麼你還不好意思了,快起開,我們還沒問完呢!」
「就是就是,你別搗亂。」
有人上前想推開周嘉魚,大家都是一起排練熟悉慣了的,一時手下沒個輕重,周嘉魚被推的往後踉蹌了一下。王謹騫看著她穿著高跟鞋的腳不受平衡的向左崴,很輕的皺了下眉,他伸手在她身後扶了一把,順勢把人往自己身後帶了帶。
周嘉魚覺得事情越說越想真的,她有點焦急看著王謹騫。「你別……」
王謹騫還是一臉鎮靜微笑,出聲給她解圍。
「是我追的她。」
人群中發出唏噓,一副你看看我沒猜錯吧的表情。
王謹騫扭頭看著目瞪口呆的周嘉魚,笑著又補了一刀。「但是很可惜,她還沒答應。」
原來還沒成啊……一幫打八卦的人彼此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用過來人的心態勸王謹騫。王源起初對王謹騫還有點敬畏,現在聽王謹騫這麼一說,迅速擺出跟周嘉魚相識共事多年的經驗教導他,總算是找到了點優越感。
這個這個,對女孩子嘛,不能著急。畢竟周嘉魚也算得上樂團一枝花,你要是想把花摘到手,得競爭,得有耐心。王源把自己的椅子拉的離王謹騫近了點兒,偷偷看了周嘉魚一眼,附耳跟王謹騫小聲說,你是個靠譜的,要不,咱哥們倆外頭說說?
結果就是,王源這個不靠譜的不僅沒跟王謹騫說什麼正經話,反而帶著一幫男青年企圖灌王謹騫的酒,王謹騫酒量不淺,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麼應酬都見識過,王源這些手段自然難不倒他,到最後,他反倒把王源和幾個同事給灌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周嘉魚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和別人聊天談笑的背影,心中卻清明一片。
像王謹騫這種世家出來的子弟,尤其是他這種性情冷淡傲嬌的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和剛剛認識的陌生人打成一片,絕非易事。
到了散伙的點兒,大家意興闌珊,紛紛告別回家。
王謹騫轉著手裡的車鑰匙,站在台階下等周嘉魚,懶洋洋的。
待人群走散以後,兩個人極有默契的一左一右的上了車,誰也不率先說話。
王謹騫專心開車,就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司機。他襯衣的領口可能是因為熱的緣故,鬆鬆的解開了兩顆,露出一片頸部肌膚,微微滾動的喉結十分性/感。
周嘉魚發現今晚的王謹騫格外好看,她喝了酒,頭暈乎乎的,靠在椅子上直直的看了他一會兒,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忽的伸手就在他臉上掐了一把。
王謹騫被她這一掐,嚇的連手底下的方向盤都偏了。
周嘉魚掐完,就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猛地用胳膊擋住眼睛,自顧自咯咯笑了起來。
車廂長久靜默,王謹騫也無聲的笑,泰然自若的把車停在周嘉魚的公寓樓下。
在剛才一度沉寂的空間裡,兩個人就像在進行著一場拉鋸戰,他在等她一個回應,她在等他一個解釋。
王謹騫傾身過去解開她的安全帶,懶洋洋的提醒她。「到家了。」
周嘉魚聽見以後也不下車,不知什麼時候踢了腳上的高跟鞋,整個人蜷縮在座椅上,像個蝦米一樣把頭深深埋在臂彎,聲音悶悶的。
「王謹騫,你騙人。」
王謹騫把車熄了火,抑制住內心漸漸變快的節奏,輕緩問她。「我騙你什麼了?」
「你說過你不會來的。」
「你說你不來看演出,可最後還是來了。」周嘉魚在臂彎裡蹭了蹭腦袋,偷偷的偏頭露出一道縫隙看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她今天晚上也許真的是喝的多了,總感覺嘴上永遠要比心上來的快一步,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告訴他的,一點也不。
「你說你臉上的傷還沒好,可是我連一點淤痕都沒看出來。」
「你騙我說你沒有車,可是你看看——」周嘉魚的赤著一雙嫩白的腳丫在座椅上故意踩了踩,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你其實明明什麼都有,卻總是騙我說什麼都沒有。」
她委屈的抽了抽鼻子,蹙眉控訴著他的惡劣行徑。
「你看著我去三哥那裡求他幫忙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你知道我去找他的事情,也知道我是怕你被原野暗算,你什麼都知道,可是連一句解釋都沒有,讓我像個傻子似的跑來跑去,你在一旁看熱鬧。」
她怎麼會那麼傻呢,傻到連他摸清了自己的一切過去都不自知。傻到,連他究竟有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持有懷疑。
他是王謹騫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執行官先生,是威武的紅色家族走出來的孩子,她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當作當年樹下鼻青眼腫的少年?
「我以為,要等你知道這些,至少要很久以後。」王謹騫感慨,話中無端就帶了些無奈。「周嘉魚,你也沒我想的那麼傻。」
他伸手強行把她埋在胳膊中的一顆小腦袋拎出來,逼著她看著自己。在深沉的夜色中,他一雙眼睛深邃又明亮。
「為什麼不再問了?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來嗎?」
周嘉魚垂下眼睛,不肯和他對視,也不吭聲。
王謹騫注視她良久,輕歎一聲,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就低頭吻了上去。
她不問,他便不解釋,直接用最直白簡單的方式告訴她。
這個吻來的突然,周嘉魚的兩片唇瓣還保持著半開合的狀態。他唇齒急切的朝她襲來,讓周嘉魚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她喝了清甜醇厚的梅子酒,口中甜甜的,王謹騫在她柔軟的嘴唇上只停留一會兒,就試探著去咬她靈巧的舌,許是他沒控制住,力道重了些,周嘉魚嗷嗚一聲,一雙大眼睛瞬間水汪汪的。
他覆在自己唇上的呼吸清冽溫柔,記憶像忽然之間被打開了閘口,傾瀉而出。
周嘉魚發怔了片刻突然大膽的伸手去圈王謹騫的脖子,她漸漸笨拙小心的回應他,大腦空白一片。周嘉魚只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眼中,鼻間,心底,滿滿的,全都是這個叫王謹騫的人。一個自他歸來起,帶給自己太多太多感動的人。
似乎是感覺到了周嘉魚的乖順,王謹騫一只手從鉗制她的下巴改為扣住她的後腦,另一只手微微施力掐著她不堪一握的腰,不禁吻的更深了些。
車內氣溫漸高,王謹騫眼神越發深諳,趁著周嘉魚承受不住小聲嚶嚀的空當,他低頭與她額頭相抵,磨了磨牙,氣息盡亂。
「現在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