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魚盤腿坐在床上,正在和王謹騫口中那個小玩意兒面面相覷,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從體積的大小來說,確實算得上是個小物件,可是從logo上來說……周嘉魚心神蕩漾的把王謹騫送禮物時候雲淡風輕的表情在腦子過了一遍,心中策馬奔騰的咆哮,這能算是小玩意兒?!
周嘉魚這些年雖然跟家裡來的不太熱絡,爹不親娘不疼的,可是生活較於同齡女孩來說,也算得上是有車有房有名牌的優越女青年一枚。
拋去她研究生那點可憐的補貼,周嘉魚除了卡裡她姥爺給她存的一大筆家底以外,還有周景平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她的救濟金。
自她媽和她爸離婚的那一年起,周嘉魚就被接到了姥爺家去養。周嘉魚母親的娘家姓胡,當時是很出名的徽商,老爺子繼承家業倒騰瓷器絲綢半輩子,家底殷實,老爺子一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中兩個兒子大學畢業以後都離開家鄉在京裡闖蕩出了名堂,胡老爺子這才舉家搬來了這四九城。周嘉魚的母親也是因為這個機緣巧合,才認識了周嘉魚的爸爸,周家那時從政,當時商政聯姻在這個圈子裡是最為普遍的事情不過,胡家想要一個走仕途的女婿為家裡保駕護航,周家想要一個經商的親戚萬事有個敲門磚,一來二去的,周嘉魚的爸爸媽媽就被家裡不情不願的結了婚。
可是沒想到婚後第五年,這對夫妻忽然離了婚,胡家小女兒說什麼都要出國,胡老爺子自知虧欠周家,更虧欠這個小外孫女,一時把孩子接回來便格外上心的養著,所以那個時候的周嘉魚,也是個要星星不敢給月亮的主兒。後來因為老頭老太太年歲大了,照顧周嘉魚終究是力不從心,周嘉魚這才被親爹又接了回去。
那個時候周景平已經再娶,胡老爺子怕外孫女受委屈,更是在物質方面填補的更加厲害,而另一方面的周景平自覺這些年虧欠女兒,對周嘉魚也是萬般小心依順。
所以在外人看來,周嘉魚除了在親情上有些缺失以外,和這院裡嬌生慣養的女孩子也沒什麼不同,甚至更好,有一個格外疼心寵溺她的富商姥爺以外,還有一個對她萬般愧疚想要討好的爹。
起初周嘉魚少年叛逆,也不知是為了跟誰慪氣,一分錢不曾動過,後來一年春節,她帶著自己在外賺的第一筆演出費去看遠在郊外四合院住著的姥姥姥爺,難為胡老爺子風雨闖蕩了幾十年的人,硬是握著外孫女的手哭了出來,聲淚俱下。
孫兒啊,你說你媽就夠不讓我省心的了,你也不聽話,這些年一個人兒在外頭活的忒苦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跟你姥姥,要不然我倆就是到了地底下,對你也不放心啊!!
老頭兒都快八十歲的人了,看的周嘉魚心裡也不落忍。她陪著老人家一邊吃飯一遍也跟著哭,從那以後,周嘉魚一是為了讓這對兒一直疼她的老人放心,二是歲數長大了看開不少事情,逢上家家都要團聚的節日,她也會早早的回家陪周景平吃一餐飯,也會出於女孩子天生就愛美的心理在商場刷卡買下自己喜歡的裙子和高跟鞋。
所以,饒是十九歲就和各大品牌打交道的周嘉魚,看見這只包,也有點傻了。
從那種難得的皮質再到鎖扣上鑲嵌的琺琅,周嘉魚依稀能得出一個結論……這玩意兒,不便宜不說,而且很難得!!
剛和王謹騫交往就收下他這麼大的一個禮,周嘉魚咽了咽口水,有點心虛。她閉著眼睛一面催眠自己說我不是為了他的錢不是為了他的錢,一面把包摟在懷裡傻笑,等笑夠了,她惴惴的掏出手機給王謹騫發微信。
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哦。
王謹騫秒回了一個耍賤的笑臉,一副只要老婆喜歡我肝腦塗地都願意的德行。
周嘉魚抿著唇偷偷樂,躺在床上和他聊起了天兒。
是你自己挑的?
王謹騫心想在店裡跟人家店員為了買一只包爭的臉紅脖子粗這事兒太沒臉,說什麼也不能讓周嘉魚知道,他果斷否認。不是,讓助理去買的。
周嘉魚拿著電話在這頭撇了撇嘴,剛想說他眼光不錯就被他這一句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在床上翻了個身,歪著頭回他,那我去睡覺了啊。
王謹騫迅速答應,去吧。
說完過了一會兒,久到周嘉魚已經拿了換洗的衣服打算去浴室洗澡的時候,他才又發過來一句話。
別想太多。
他不是一個會說情話的人,對於一個才剛剛答應和他交往的女孩,王謹騫所能想到的,僅僅是來平復她心中那些忐忑不安的小情緒,讓她更勇敢一點,更坦然一點的,來和自己在一起。
紀珩東在王謹騫旁邊抻著脖子打探,王謹騫機敏的把手機利落鎖屏擱到褲袋裡,不忘嫌棄的瞪了一眼紀珩東。
「你怎麼那麼八婆呢?」
紀珩東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他只來得及看見倆人最後兩句對話。「誰稀罕看,頭像跟個廁所似的。」
王謹騫當初玩兒微信懶得想暱稱,乾脆就把名字的開頭字母打了一個上去,於是就能看到他野山坡上一棵樹的瀟灑頭像,配上他大大的w名字,紀珩東發現以後曾經問他,你這頭像和你這名字是啥意思?郊外公廁指示牌嗎?
王謹騫撿起塊石頭就往紀珩東車上砸,你才是廁所!你全家都是廁所!
兩個人把車停在高速公路的一個出口,幾近凌晨,道路安靜,兩個大男人並排挨在一起抽煙聊天,若有所思。
紀珩東最受不了王謹騫捉摸不透不言不語的德行,他單手敲了敲車門,「給句話行嗎?大半夜的就拉我出來跟你吹風啊,成不成的你倒是痛快點啊!」
王謹騫抽了口煙,把煙蒂碾滅在路邊。「算成了吧。」
紀珩東呼出一口氣,大大咧咧的往後一仰。「就說你這孫子不能那麼沒本事,要是沒成,我們這些人的心思可就都白費了,明兒一早我就得找小魚兒坦白去。」
王謹騫陰陰的看了紀珩東一眼,「別得了便宜賣乖行嗎,一共就八張票,你從我這詐走多少錢還用我提醒你?」
周嘉魚今晚比賽現場,身邊發小朋友無一捧場,冷座虛席,看的人好不舒服。
眾人美其名曰高雅音樂俗人一幫無才欣賞,殊不知王謹騫早在前一天就從香港致電,寥寥數字,威脅意味十足。
周嘉魚的演出你們不許去,誰去了,腿打折。
電腦上開著多人視頻會話窗口,紀珩東一行人聽了如出一轍的驚訝。
「你這是,這是,要出招了?」
「我們都不去然後您王總一人兒屁顛屁顛從天而降讓我們小魚兒領你的情,心機不淺吶……」
「請問王先生您鬼心眼兒還能再多一點嗎,我都答應我老婆了一塊去聽音樂會順便給兒子來個胎教,突然不去了,我怎麼跟老婆交代?」
「不捧小魚兒的場你讓她怎麼想我們?我們以後怎麼面對她?朋友還要不要做了?」
王謹騫滿腦子都是老子要告白你們都不能去搗亂的想法,他雙手按在桌面上,一一掃過屏幕上的臉,裝聽不見。
眾人妥協,打算公事公辦。
「不去也行啊,我公司提交到你們投行那單融資先給辦了吧……」
「我過兩天要談塊地,你過來給我當兩天苦役我就把票給你。」
「我這張票頭等座,花了兩千五,多了也不管你要,我跟我媳婦的兩張,乘以十您給報了?」
「我沒那麼缺德,要是成了,回頭你倆結婚隨份子我就不掏了啊……」
就這麼,王先生用收古董的價格收購了眾人手中的,贈票。
紀珩東到現在一想起這比買賣都忍不住趴被窩裡笑,能讓王謹騫這麼個小諸葛給他當幾天壯勞力,實在合算。
他舉手投降,「行行行,我不提了。咱說點正經的。」
「小魚兒真答應你了?不是你威逼利誘騙人家答應的?」
王謹騫自豪承認,「當然。」
「挺好。」紀珩東回頭認真看了王謹騫一眼,又重復了一遍,「真挺好。」
「當初周嘉魚讓那王八蛋甩了的時候,我們幾個聚在一起就私底下說過,想給魚兒找個靠譜的男朋友,不管是這院兒裡的誰,只要能讓她揚眉吐氣一把也行啊。後來咱們這幫人扒拉來扒拉去,結婚的結婚,談戀愛的談戀愛,也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說你要在的話就好了。」
「後來我們有時候胡扯的還真考慮過你倆,但是那時候你正跟那個藍眼睛模特在一塊,小威爾的名頭在美國叫的那麼響,我們誰都沒敢提,怕你覺得我們亂扯紅線兒給你添麻煩,畢竟小魚兒當時那情況確實挺糟糕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啊……」紀珩東幽幽感慨了一句,「你倆還真就成了。」
「騫兒,咱們兄弟一起長大,她過的什麼樣大家都有目共睹,好好對她,姑娘人不錯。別到最後……你倆散了,咱們這幫人可就湊不齊全了。」
紀珩東說的嚴肅真誠,王謹騫明白,轉身跟他碰了一拳,有些話不言而喻。
氣氛似乎有些太過沉重,王謹騫笑著調侃紀珩東。「我記著……那時候你也是單身啊,怎麼沒考慮考慮?」
紀珩東噎住,臉色一變,腦中第一時間蹦出來的竟然是隔壁小鄰居那張臉。
王謹騫開懷大笑,讓紀珩東吃了癟心情很是愉悅,兩個自小就廝打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你一腳我一拳的鬧起來,臉上卻都是想到某個人時才會有的溫暖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