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言曾經見過房蔚出手,搏鬥的姿勢比流氓專業,力道不能輕易下判斷……喬言本來一直以為房蔚是個流氓,見過他出手之後,她就知道了他遠遠沒那麼簡單。
最早,喬言對房蔚的瞭解源於芷姐和外界傳聞。
宴席上,介紹人芷姐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房蔚跟前,淡淡地說:「這人是房蔚,大你五歲,做房產生意,嘴巴很壞,心腸很黑,女人有一些,你和他談談吧。」
怎麼談?喬言雲裡霧裡,看到一雙墨黑的眼睛轉到她身上,心裡發楚。房蔚穿得衣冠楚楚,不笑的時候很冷漠,笑的時候有點邪惡,她硬著頭皮對著他站了會,半天也沒談出一句話。
「別人說你能掰得天花亂墜,怎麼見了我就有內涵了起來?」
「您誤會了,我一直是有內涵的人。」
房蔚沒說什麼,轉過身去,他的背後有服務生托著酒水。喬言馬上離開了,追上了芷姐,弄得芷姐直直地盯住她。
「怎麼了?」她感覺到莫名其妙。
「我不是叫你談談嗎?」
「已經談過了。」喬言直接越過芷姐,匆匆走出大廳。
絕非善類還有什麼好談的呢,她的這個想法一年後得到了證實。
當時房蔚已經包養了她,對外宣稱是未婚夫。她懷了五個月的身孕,從古董研討會上晚歸,房蔚來接她。車子走入開發區的單行道後,突然從一個方向衝出一批人,手裡都拿了西瓜刀和棒子。
房蔚吩咐倒車,司機退了幾米,回答說後車輪被齒輪紮了。房蔚轉過臉來看喬言,說:「看來是有備而來。」
喬言睜大眼睛:「你看著我幹什麼?」
房蔚解下圍巾纏在她的脖頸,低聲說:「閉上眼睛。」
喬言把眼睛瞪得更大,炯炯無畏。
車裡很暗,藉著樹葉間滲漏的路燈光,她看清楚了房蔚的臉,說不上有任何喜怒,就那樣安靜地與她對視幾秒,似乎在判斷著什麼,也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他的雙臂撐在她和座椅之間,形成了半個包圍圈,他一直看著她的臉,任憑車外的人揮刀弄棒,乒乒乓乓地砸響了一片。
玻璃嘩啦碎了一塊,司機著急著喊:「房先生,怎麼辦?」
喬言保持與他對視的姿勢,一顆心卻在慢慢下沉。就在她以為他要放棄了,看著他解開扣子的手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卻是先開口說道:「不准報警。我下車去。」
他快速脫下了大衣,圍住喬言的上半身,突然又提起圍巾,矇住了喬言的眼睛,打了個死結。一瞬間喬言什麼都看不見,只感覺到一股冷風撲面而來,伴隨著幾聲悶哼及撲通倒地聲,其餘的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
「我草,這什麼意思——」此起彼伏都是圍毆者的叫罵聲,還有淒啞的慘叫傳到空曠夜空外。
喬言顫抖著手拉下圍巾,靠在座椅裡,死死抿住嘴唇。慘淡月色中,她看到房蔚憑藉過人身手,橫劈直踢,短短兩分鐘竟把六七個人全部放倒。領頭的男人爬起上半身,拉住房蔚的褲腿,竭力喊著:「不是我們要——」
聲音並沒有說完,準確地說,是不被允許說完。
房蔚突然抬起左腳,踩在那人的肩膀上,喀嚓一聲將他壓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再彎腰撿起西瓜刀,屈膝一讓,將刀子插在那人碎了的肩膀裡。
車裡的喬言打了個冷顫,坐著悶出一身汗。
房蔚鑽進車裡,抽出紙巾擦臉上和指節間的血漬,推了推發著呆的司機:「開車。」
車子以超出平時的速度前進。喬言僵硬地坐著一動沒動,房蔚就著後視鏡清理剛才被拉開的領口,突然冷淡地說:「喬言,我有畏血症,和臨床反應有點不同,一見到血就控制不住自己,你不用害怕。」
不,喬言其實心裡很害怕,只是臉上極力鎮定而已。車子一停下,她就跑回自己的臥室,落鎖,連滾帶爬地扒上床鋪,摀住被子抖個不停。
這個男人的行事作風,太出離她的意料,狠得超乎想像。他明明知道些什麼,卻不讓它發生。
餘下的日子,喬言不好走了。沒了爸爸的陪同及庇護,能幫到她的只有自己。
時間似乎重疊在一起,現在的場景喬言也不好過。
陳定堅簽了字,縮在沙發裡發抖擦汗,和當年的喬言一樣反應遲緩。喬言經歷過那樣的風浪之後,心境變得開闊多了,趁著混亂做好了所有她想做的事。
可是房蔚直接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她馬上考慮是避開還是裝作不知情。他看都沒看她,只對軟成一團的經理說:「電子眼關了嗎?」
陳經理拚命擦汗。「這個——」
「把錄像也刪了。」
陳經理聽懂了,捱著牆壁縫朝二樓跑去。房蔚站在沙發前,脫下黑色修身西服,解開了袖扣。喬言順著牆角也朝外面挪,卻聽到背對她的房蔚說了一句:「你留下來。」
喬言留不住,背好包,朝站立的背影與斜角處衝了出去。房蔚伸手一抓,拉住了她的馬尾,將她硬生生地拖了回來。
「你知道陳經理有哮喘,故意帶人來脅迫他簽字?」他將她的腦袋掰過來,冷冷地對上她的眼睛。
喬言頭髮被拉得生疼,眼淚也快飆了出來。她伸腿去踢房蔚,嘴裡喊著:「你放手,我叫你放手聽見沒有!」
房蔚放鬆了手臂,喬言抱住頭,拚命用指腹壓下髮根被揪的疼痛感,觀察了下現場的情況。她很快發現麻叔特別能打,從開始到現在都沒見他停歇過,用的全部都是實打實的拳頭,只要是站在他周圍的人,無一例外被擊倒或是踢開。
她像是看著黑幫電影那樣,無言對著一廳的人影幢幢。
耳光哥推搡間被人擠到沙發處,回頭看見靜立的喬言,揚起棒子敲了過來。喬言耳朵裡還有些嗡嗡響,一個激靈矮下身,被絆倒在沙發裡。剛走開的房蔚又退了回來,扯起耳光哥的身子,朝他後腦結結實實擂了一拳頭。「看清楚了再打。」
鈍擊的悶沉傳來,耳光哥慘叫一聲仆倒在地,漚出的血水噴濺到喬言褲腳。
喬言飛快地挪到另一張沙發裡,看著腳下苟延殘喘的年輕人想:您這還算是輕的……
隱隱有人呼喊:「報警了嗎?」
喬言清醒了過來,急著又沖了出去:「四叔,您帶人先走吧,等會警察要來。」身子才衝到一半,她回頭一看,原來是房蔚又拉住了她的衣領,將她箝制得動彈不得。
「我說你——我靠——你放不放手——」
房蔚起勁一甩,將喬言甩到了沙發上,一股大力反彈回來,喬言骨碌骨碌滾到地上去了。她突然聽到房蔚在講電話,大意是找人緩解出警的壓力。「你對局長說說,請他派便衣來,別開警車,影響不好。我這要抓的人已經差不多了,就等他們上手銬。」
喬言馬上站起身,拍了拍灰塵,向四叔揮手示意,叫他帶冬泉住戶離開。
「你是冬泉的法人代表吧?我們談談。」房蔚拉過她的手腕,拖著她朝樓上走。
喬言看了看褲腳的血,突然掙脫他的手,冷冷說:「我強烈要求有第三人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