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言帶靳尚去的地方叫做湘城,地級市的規模,有三個爸爸的老戰友在那兒。湘城是奶奶親自給她挑選的,經過喬遷背地出賣的教訓後,奶奶對能幫上她的人審之又審,最後敲定就是它了。
「環境好,很多攝製組都愛去那裡取景,對靳尚發展有幫助。」奶奶做出結論說。
喬言不懷疑奶奶眼光,更何況她沒有忤逆老人家的意思。然而她勸奶奶和她一起走時,奶奶拒絕了。「奶奶時日不多了,留在老廠職工這邊幫你發最後一批養老費,錢你不用操心,我來想辦法。」
奶奶將她趕出了武市,她含淚離開。
喬言帶著靳尚從頭做起,這邊沒有子公司接待他們,她就特地為靳尚租了套公寓式的工作室,對外仍然保持著大牌明星的派頭。靳尚想她輕鬆點,不大支持她花銷過大替他包裝。喬言笑著說:「您值這個價格。再說不拿出一流明星的排場來,那些投資商會瞧不起我們這些外來的。」
靳尚要揪她的馬尾:「我看是你把話先放出去了吧?一來這邊就給我打廣告,要我上綜藝節目增加曝光率,還對記者說我是武市首席男模,覺得湘城人文底蘊濃厚才來這邊發展的——也不怕牛皮吹破天。」
喬言扭頭避開他的手,說道:「那敢情好,現在您只需要拿出首席男模的氣度來就可以了。」
在喬言各方面努力下,靳尚初期取得了很好反響。他積極出席公益活動,接拍了三支運動商品廣告,市中心顯眼地方都掛著他的宣傳橫幅。喬言站在冬日暖陽下,抬頭看著靳尚的笑臉宣傳海報,自己也笑了起來。
第一步既然取得了成功,有了口碑後,她開始向第二步發展。
她和靳尚換了個新地方,能有這麼多的成功,連她內心也是很吃驚的。其實這一切還少不了夏淺草的提攜。
夏家在本地很有人脈和威望,喬言雖然沒有走得太遠,就在武市隔壁的隔壁,但這個地方,恰好就是夏家兄妹豪擲千萬力圖發展的創業圈。
夏淺草為了套牢楊開,下了很大血本。她怕喬言使手段勾走楊開的魂,給了喬言比較實在的資料,引誘喬言出了武市。淺草作為夏家持外有方的悍女,對情敵喬言不可不防,但喬言是機會主義者,抓著她的資料認識了幾個片商,給靳尚首先鋪平了道路。
今天湘城市中心廣場有一次藝術節,以示迎元旦慶新春之意。喬言早早地來到這裡,佯裝欣賞畫架上掛著的字畫,心裡一直注意著背後的動靜。
她在等本城富豪之一的夫人陳女士。
跟著房蔚混的那一年,她牢牢記住了最有交往利益的商紳,當時陳先生和夫人就落入了她的心意中。宴席上所有到場嘉賓臂彎中都掛著嬌俏鮮嫩的女孩或者情人,唯獨這位陳先生對著髮妻呵護有加,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在湘城陳女士報了瑜伽班,喬言也報了,已經混到了點頭熟的程度;今天這場偶遇加會晤是臨門一腳,成不成就看喬言餘下的即興發揮了。
廣場花棚前有個女孩拉著一個男人袖子哭訴他的冷血無情,甩掉她像是換了件衣服那麼簡單,喬言側眼看過去,發現男人長得極英俊,身上衣著全部耗價不菲,就連從襯衣袖口稍稍露出的手錶表盤,一些細碎的鑽石光芒也耀花了她的眼。
那個男人抱著手臂,恰好遮住了陳女士要走過來的路線,陳女士看到這哭哭啼啼的場景,微微一頓,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留下喬言扼腕。她趕緊沿著花棚旁走了過去,製造再一次偶遇的假象。
一直看著前女友哭泣的男人突然伸臂抓住了喬言,對著那女孩說:「薇薇,你清醒點,看下你和她的區別。你說我能為了你放棄她嗎?」
喬言預感到天方夜譚要在她身上發生,連忙掙脫那男人使了大力的手腕,轉臉冷冷說:「先生,我不認識您,請您放莊重點。」
關鍵是不能莫名其妙地豎起薇薇這個她都不認識的仇敵和引得陳女士轉頭觀望,破壞她辛苦建立的形象。
沒想到那個男人笑著衝她噓了聲:「喬喬,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這邊馬上就好,寶貝在前面再等我會。」
他居然知道她是誰。喬言算是碰到極品了。
喬言順勢離開,在一次轉身時,成功地碰到了陳女士身上,兩人不期而遇,微笑著聊了兩句。當陳女士知道喬言自小學過書法,趁這次藝術節來到廣場揮墨義務替行人書寫春聯時,臉上露出的笑容更大。
喬言聽到陳女士也有索求春聯之意,暗地裡鬆口氣。其實她根本沒有自小練字,只不過在這個月狂練「寧靜致遠」四字橫幅,打算就在今天展露下。在她繞著說橫幅比春聯更有意義時,陳女士也點頭首肯了。
喬言趕緊混進低頭書法的行家中,一口氣寫了「寧靜致遠」,效果非常不錯,和奶奶平時的督導責任也分不開。
喬言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看著陳女士收拾了橫幅離去,沒有額外多提一句話。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來人向她頸脖吹了口氣:「喬喬,跟我走吧。」
「戲演完了?」喬言冷冷轉過眼睛,問,「先生貴姓?」
「免貴姓夏。」不出三十歲的夏先生依然笑得溫柔。
喬言仔細端詳著他的臉,在腦海裡搜索半天無果,直接問:「夏先生是家父故友?」
夏只是笑著,還要伸出手彈她的額角,被她避開了。「你少罵人,誰不知道你爸已經過世了,現在對我扯什麼故友關係,是想我也掛掉吧?」
喬言自忖沒和他熟到如此親暱的地步,轉身就要走開。
夏站在後面笑著說:「陳蓉是我姨媽,如果你想結交她,我可以幫你引薦。」
陳蓉就是陳女士。
喬言轉身看向他:「您是夏凱?淺草的哥哥夏凱?」
夏凱慢慢走過來,直接對視她的眼睛,溫柔地說:「喬言,做我的女朋友吧。」
喬言心裡想著是這一切太離奇了,她知道自己的綜合條件,還不足夠讓街邊隨便一個看起來不錯的男人向她提出交往請求,看到他「用情如斯」,很是腹誹了幾句。
夏凱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麼,又開口說:「我一個月換一個女朋友,這個月需要懂古董的女孩出席宴席,淺草向我推薦了你。當然,你也猜得出來她這樣做對我們三方都有利。」
喬言站定了微微一笑:「承您的貴情,我不需要。」
晚上喬言在自己的租房裡翻查郵件,看都未看標註有楊開的發信人內容,直接刪除了。
她不是勤快人,又有意不關注武市新聞,只固定在月末掃除郵箱。坤坤發過來消息,她還是點開看了:房蔚半年後結婚。楊開「被訂婚」「被幸福」。坤坤等著她回來。
喬言想了想,敲了幾個字回覆:我很好,勿念。
關上電腦,她進行第二步計畫,在幾部電影劇本裡替靳尚選角。有部古裝戲投資不大,但她十分看好,因為她知道,但凡帥哥飾演深情款款愛而不得的角色,極大程度上能博得女性觀眾的同情及眼淚。
第二天她就興致勃勃地向靳尚說了她的想法。靳尚低眼看了她半天,才鬆動了下面癱臉:「你確信要我演這麼肉腳的公子蘇北?能文能武偏偏過不了女人那一關?而且還是個男配?」
喬言笑著拍拍他肩膀:「相信我的眼光,W大文學院碩士學位不是拿來喝白水的,劇本是否有潛力我能看得出來。」
喬言拿著奶奶給她的一百萬找到了電影導演,直接提出了讓靳尚參演的要求,導演本來還想矜持下,她湊過去說了聲「我知道你沒錢了,夏小姐介紹我來的」,馬上讓他改變了主意。
靳尚戲份優先錄製。喬言陪著靳尚,細心替他化妝,給他講代入角色的心得。靳尚白衣翩翩,公子絕世風華倒是展現出來了,不過對她講解的「哀而不傷」眼神提出過質疑。
「蘇北站在雲霞壁前吹簫,回想著他遇到薇薇的點點滴滴,眼睛裡還不能有幽怨?」
喬言哂笑:「蘇北臨壁前最後一跳是全片高|潮,要展現出他悄然而逝的哀傷美,不能有怨氣。」
靳尚撫額喟嘆。她乾脆說:「我就對您這麼說吧,大凡情聖都是一個模子塑出來的,就是要溫柔婉轉的眼神,秒殺柔弱心臟一片,管他是不是聖父。」
靳尚突然冷了臉:「你怎麼突然想到這了?難道是按照房蔚被你虐的樣子來設定的?」
喬言一怔,再嘆口氣:「說了現成的您又不信。」
身後有人傳來低笑聲。
喬言回頭望去,看到是一襲黑青色宮廷款大衣裝扮的夏凱,站在初雪樹下,襯得人如玉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