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天涯下,白夙很無奈。他覺得自己用錯了方法,應該改變策略。
他端坐在地上,淡淡掃了一眼大白,一本正經地問,「蘇停雲喜歡什麼?」
大白:「啾啾啾!」
它連啾了三聲,哪怕目前他們還無法順利溝通,白夙都能理解大白的回答是什麼。
「我啊我啊我啊!」
蘇停雲喜歡我啊!
白夙:「……」
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禁天涯上,蘇停雲依舊在懸崖邊站了將近一刻鍾。她曾經跟大白約定過,每個月都要來看它。
禁天涯底有封印結界,與世隔絕,並不知道外界情形,所以如果蘇停雲不來的話,大白或許會覺得她出了意外。
它會生氣,會變成黑漆漆的一團,會有負面情緒,甚至會對白夙大打出手都說不定。
大白對白夙很重要,但對蘇停雲來說,白夙無法跟大白相提並論。
一個是陪伴了十余年的小萌物,如果說之前的陪伴還是因為怕死而不得已,從大白恢復記憶明明那麼傷心難過的時候,仍舊用死皮包住她,仰著頭將她送出深潭的那一刻起,蘇停雲就已經把大白當做了生命裡最重要的朋友。
它跟小眉一樣,在她心裡同等重要。
同樣,她在大白心裡的位置,也並非花花草草可以相比。
送禮物是為了表示我還安好,你還好麼,而並非其他,而不把小白丟下去,是因為蘇停雲也希望白夙和小蘭能夠跟大白培養出感情,還有一點兒在於,蘇停雲也尊重和喜歡小白。
讓小白去那黑漆漆的禁天涯底,每天看不到那麼多好玩的人,看不到婆婆,它才不樂意呢!
最重要的是,培養感情,並非就是弄點兒花花草草編點兒小玩意兒,需要付出的是真心。
以真心相待,才能收獲真情實意。
……
蘇停雲跟白承雨在涯邊站了一會兒也沒遇到旁人,這天策峰被人翻遍了,如今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一點兒好東西,因此人越來越少,山上雜草叢生,更顯荒涼。
珍寶閣那邊倒是燈火通明,已是夜裡,還能聽到賭博的吆喝聲。
蘇停雲和白承雨一起回了趟乾坤陣樓,然她沒見到小眉。
小眉在閉關修煉,一時半會兒不會出關。乾坤陣樓兩位元嬰期長老還有四個金丹期修士也都一齊出了遠門,其他的修士都不太管事,如今乾坤陣樓出來說話的就成了方定遠。
「婆婆,長老他們去了祁連山橫斷山脈。」
原來,李馨眉如今繼承了乾坤陣眼,陣符殿幾個長老合計了一下,覺得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治好李馨眉的暗疾。
而她如今有的丹藥雖然能夠讓她恢復不少,卻也必須要九品潤脈丹才能去其病根。早些年一位長老跟丹碧青有一些交情,這次便顧不得許多發了傳訊符想要求藥,結果丹碧青倒是沒有拒絕,而是告訴他們需要哪些藥草。
煉制九品丹藥的藥材自然是極為稀少罕有的,其中的九轉金蓮和龍髓最為罕見,傳聞祁連山有,因此乾坤陣樓的強者一齊出動,就是為了把九轉金蓮和龍髓給采回來。
小眉閉關了,對此事並不知情。
方定遠本來也打算去,但他因為修為低,又隱隱有了陣圖感悟,長老們沒准他一起冒險。
蘇停雲對修真界了解不算多,這會兒也不知道祁連山到底是什麼地方,不過看方定遠心事重重的樣子,便也明白那裡肯定危機四伏。但事關宗門傳承,大家都會拼盡全力。
幾位長老已經離開了十日,不知道現在已經身在何處。
陣符殿一直在她心裡印象不錯,現在自然更讓她敬重了。小眉能遇到這樣的師門,蘇停雲也放心不少。
蘇停雲沒在乾坤陣樓呆多久,走的時候她叫上了杜溪之,隨後三人都戴了易容法寶改頭換面地去了試煉島,旁人用易容法寶都把自己往平凡普通裡折騰,蘇停雲那個面具戴上之後,她反倒美艷了不少,有一種終於靠近了修真界女修容貌平均線的感覺。
上一次會被發現是因為從封印裡出去的位置不好,加之封印裡有強橫的威力,白承雨為了讓兩個人不受傷浪費了不少力氣,出去的時候也太突然,沒來得及掩飾身形,又剛好遇到了那個拜月教的魔尊。
這一回過去大家都做了充分的准備,有仙器隱匿身形,自然不容易被發現。不過因為那昆侖神樹附近也有上界之人,他們也不敢大意,並沒有靠得太近。
反正神樹垂下的枝條到處都是,蘇停雲在最遠距離的枝條下站定,輕輕拉扯了一下枝條,用神魂傳音呼喚了兩聲神木之心。
下一刻,她就得到了回應。
蘇停雲被神木之心的枝條輕輕抽打了兩下。她戴了面具,仍是輕易地被神木之心給認了出來。
蘇停雲把杜溪之的事情告訴了蘇漓江。至於玉牌鑰匙的事情,她暫時沒告訴蘇漓江,畢竟那是小眉的東西,而蘇漓江現在變了個人,他若知道鑰匙存在,會做出什麼事情蘇停雲心頭沒底。
杜溪之……
口中喃喃吐出這個名字,蘇漓江覺得自己的記憶十分模糊。
蘇漓江,他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徒弟了。
當年他尊師重道,對徒弟也悉心教導。後來,他所謂的師父,師父對他的疼愛,都是一場驚天陰謀。
之後的十年,他每一天都被壓制,元神飽受煎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看著他做盡惡事,而他無力抵抗,只能隱忍不發,蟄伏起來,尋找最恰當的時機。
他生活在痛苦和仇恨當中,早就忘記了當年教導的徒弟們。
他從前要他們煉心,自己也煉心,若非有那麼一場頓悟和改變,讓他的心志比從前堅定,或許,他的神魂早已經被古風陽徹底吞噬消滅了。
蘇漓江在昆侖神木的中心,但神木已經認主,他可以透過神木,看到外面的人,看到杜溪之。
記憶中的少年容貌已經模糊,而現在的他身材高大,背著一柄闊劍,靜靜地站在蘇停雲身側,眼睛裡還有異樣的光彩。
他一直在堅持,一直在等待。
蘇漓江微微垂目,再抬頭時,他道:「既然這是我最後一個留著的徒弟,那我會悉心教導的。」
這是他收的第一批弟子裡留下的最後一個徒弟,也將是未來他蘇漓江唯一的一個徒弟。
他恨古風陽,所以,他不會成為那樣的師父。
杜溪之一直傻站著沒動,他不知道蘇停雲正在跟人對話,只是靜靜候著,以為師父會出現在自個兒面前,因此站得也格外挺拔,卻沒想到,他眼前忽然一黑,緊接著身子被什麼東西套住一拽,等驚慌失措地緩過神,就看到自己已經換了個地方,身處一片神秘光點當中。
「從今以後,你便在此地修煉,直到修為突破金丹期為止。」
一個聲音冷冷道。
杜溪之大驚,待看清樹下之人時,熱淚盈眶,他直接跪下,大喊一聲,「師父。」
師父還活著,沒有丟下他。
若是尹梨小師妹也沒有離開,那該有多好。
……
有白承雨在,返回拭劍島也沒花太長時間,只不過兩人飛回拭劍島的時候,就看到島外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柳大師,這裡就是拭劍樓了。」說話的人是名劍門的元泓,修為金丹期,實力不弱,在門中頗有聲望,然上次被拭劍樓的嚴玉卿一劍驚得面無人色,自此在門中弟子中的威信一落千丈。
此時元泓說話十分客氣,而他身後還站著一個白衣女修,正是寧無味的煉丹弟子茗煙。
也就是上次跟蘇停雲搶補天鼎的那群人。
「柳大師,那個偽裝成您師妹的女修,就是拭劍樓的人。」茗煙眉頭微微蹙著,柔聲道。
她倒沒想到,那次的事情真的傳開了,而丹碧青最近頗寵愛的小弟子柳飛舟竟然現身找到他們,跟他們打聽那個冒充他師妹之人。
「一個低階劍修,竟敢冒充丹大師的弟子,真是膽大妄為。」元泓冷著臉道。雖然柳大師一直冷傲很少開口說話,但他都已經找上門來了,定然是來教訓人的。這一次,拭劍樓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得罪了丹碧青,就跟得罪了全天下正邪兩道一般,拭劍樓修士別以為縮在殼子裡不出來就能沒事,這一次,那烏龜殼也護不住他們了。
以往拭劍樓和名劍門每次產生沖突和矛盾,拭劍樓那些人就直接縮回殼子裡躲起來,讓他們奈何不得,而這次,他們的結界,還能承受得住渡劫期修士的怒火?
簡直笑話!
元泓甚至希望他們這次能跟以前一樣不要臉皮,把柳大師也給損一頓,到時候徹底激怒丹大師,號召幾個渡劫期強者結伴而來,就能把這礙眼的拭劍樓給連根拔起,一鍋端了。
「我們都喊了話,也報了柳大師名號,他們也沒人出來迎接,真是對柳大師大為不敬。」又一人陰陽怪氣地說話,讓柳飛舟神色不悅地挑了下眉。
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空中落了下來。
「柳飛舟!」蘇停雲看到柳飛舟簡直欣喜若狂,她也一直惦記著柳飛舟,得知他安好才放了心,如今故人一個個出現,她已經夠高興的了,沒想到,柳飛舟這毒舌傲嬌爺們兒還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簡直太好了!
當初柳飛舟所做的一切讓蘇停雲對他有了很大的改觀,更何況,她還記得,最後的時刻,柳飛舟不顧自己性命攻擊丹風陽,還叫了她一聲婆婆。
她雖然疼得神志不清,卻記得這些恩情。也正是那聲婆婆,讓她找回了些許神智,沒有傷到無辜的人。
蘇婆婆恨不得沖上去給柳飛舟一個熊抱,然而她似乎忘了,自己臉上的易容面具都沒取下來。且那面具等階高,沒個渡劫期,都瞧不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