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光是三千年前的人物,那時候的人還活著的修為至少也是元嬰後期了,而能夠清楚記得一個渡劫期容貌和每一個細節的,怕也必須要有渡劫期的修為。因為實力低的,神魂威壓之下,根本不可能去凝神細看,也更加不可能在威壓之下還能記得住,能夠想得起模糊的輪廓就已經不錯了。
那畫此圖的人是誰呢?
前面六位女子皆是絕色,容貌不輸於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她們又是何人,為何會畫在同一副畫卷之中?
幾個漢子,包括年紀那麼小的小布點,看一副畫都看傻了,蘇停雲無語地撇了撇嘴,在她心裡,這些人,還沒有峨前輩漂亮呢。
她輕哼一聲,三人都回頭看她一眼,白承雨回過神,「我覺得拿槍的紅衣女修好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個人。」
小布點也煞有介事的點頭,「我喜歡撫琴的那個姐姐。」
站在一旁的伙計眼睛都直了,喃喃說了兩聲,「我都喜歡。」
他的話引得王凝溪輕笑出聲,她美目看向柳飛舟,「此畫有靈氣寶光,然神識輸入之中沒有半點兒反應,我們的鑒寶師也無法推測其到底屬於靈寶還是凡畫,還請柳大師給掌掌眼。」
說罷,她手輕輕一拂,攤開的畫卷送到了柳飛舟身前,而隨著清風吹動,畫卷上的美人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讓人心神一震。
柳飛舟一手輕輕握在了畫卷邊角處,因為認識熹光,所以他覺得這畫肯定有些蹊蹺,倒不如買下來拿回去給師父看看,或許師父會知道這畫出自何人之手。
他心頭有了這個念頭,正欲開口,就聽一人道,「咦,竟有這麼一幅美人圖。」
來的人穿的是皓月宗的弟子服,修為築基中期,比蘇停雲低,因此她還能瞧見對方骨齡,竟還真是個十六歲少年。
十六歲的築基中期,那就說明他資質極好,在皓月宗地位只怕不低。少年身後跟著一個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只看一眼便覺得心顫,怕是有元嬰期修為。
而兩人身後還跟著六七個皓月宗修士,蘇停雲發現隊伍末尾那個她居然認識,是當年那三個小孩裡年紀最小的那個張智梓,也是最讓人傷心的那一個。
他當初給她吃的肉裡下了藥,拿光了所有的靈石,自個兒去無量宗報了名。蘇停雲不是個心胸寬闊的人,至少在這些方面,她一直記得有仇報仇有怨抱怨。沒想到張智梓竟然進了皓月宗,不過他的衣衫跟其他人似乎顏色和材質都有些差異,應該是皓月宗外門弟子才對。
他現在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修為是凝神期大圓滿,應該是快要築基了。這樣的實力說不算好,卻也不差。
「這畫多少靈石?我買了。」十六歲少年模樣長得很俊,唇紅齒白,說話的時候態度傲慢,態度十分不客氣。
他手裡拿著一柄折扇,這會兒已經直接敲到了柳飛舟的手腕上,「我說了我要了,你還握著不放?」
王凝溪臉色微微一變,她上前一步笑著道,「這位是皓月宗斷老祖的玄侄孫,貴客臨門,蓬蓽生輝。」說完之後她又看著柳飛舟道:「這一位是丹祖的小徒弟柳飛舟柳大師,柳大師本身也是六品丹藥師了。」
皓月宗年輕一輩裡最出名的莫過於掌門之女阮清霜。不過這些年那斷老祖的玄侄孫斷凌天也是出了名的張狂,然柳飛舟的身份地位比他只低不高,這會兒倒不需懼他什麼。
斷凌天收回折扇,似笑非笑地看了柳飛舟一眼,隨後道:「我瞧著這畫卷十分喜愛,還請柳大師割愛。」
柳飛舟是丹藥師,丹藥師最是財大氣粗,這會兒眉頭一皺正要搭話,就見蘇停雲走到他身旁,笑著道:「這副畫我們柳大師也喜歡得很,很難割捨啊。」
「這有你說話的份兒?」斷破天冷眼看著蘇停雲,叱道:「把這丑女拖到街中央亂棍打死!」
他身後那幾個修士立刻沖上前來,張智梓直接沖在了最前面,伸手就要來蘇停雲。結果柳飛舟冷哼一聲道,「她是我師妹,你說有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柳飛舟的師父,就等於丹祖的弟子!
把丹祖的弟子拖出去打死?誰忒麼敢!就算他們敢,錦繡城的王家拼了老命也會把他們留下來交給丹祖!
皓月宗的修士不敢,斷凌天雖然脾氣大,卻也知道丹祖惹不起,他一口氣憋著不順,直接發洩到了自己人身上。
斷凌天的折扇打開,直接一扇子扇了過去,沖在最前頭的張智梓被打得飛出了大門,很顯然肋骨都斷了幾根。然而他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跟在了隊伍後頭。
就像是一條在斷凌天身邊搖尾乞憐的狗。
蘇停雲忽然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他了,她對張智梓絲毫沒有同情心,但此時,也歇了報復的心思。
曾經有人願意把他當同伴,他不去珍惜,而現在,只能做別人的跟班跑腿和發洩對象,也不知道,午夜夢回之時,他是否有過一絲後悔。
「既然是斷道友看中,割愛也不是不可,就看道友出不出得起價錢了。」蘇停雲手擱在了畫卷上,「這幅畫寶光內斂,我師哥愛不釋手,你真心想要……」
說到這裡,蘇停雲瞄了一眼柳飛舟,柳飛舟瞧見之後撇了下嘴,直接道:「一萬上品靈石。」
斷凌天微微一愣,「一萬?」
柳飛舟也不回答,直接把畫卷卷起來就要收入儲物法寶之中,他平日裡看人都充滿了鄙夷,這會兒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把斷凌天刺得體無完膚,使得斷凌天面皮漲紅,怒喝道:「一萬就一萬,當小爺出不起不成。」
他身上還真有一萬上品靈石,皓月宗為天下第一宗門,他又是門中老祖的親戚,身上有一萬上品靈石並不稀奇,不過用來買一幅畫,回去肯定還是得挨批。
不過他最好的就是面子,平日裡都是跟著阮清霜學,跟她比名聲,這會兒怎麼都得把面子撐下去,他付了靈石拿了畫卷掉頭就走,待人走後,柳飛舟瞄向蘇停雲,「我還打算買下來的。」
蘇停雲低聲道:「我覺得那畫陰氣森森的。」
她之前撿起來的時候寒氣入體,手都差點兒沒拿穩,要知道,她體內可是有很厲害的丹火的人,一般來說都不懼陰寒,除了禁地封印裡的那潭水,她都沒真正的怕過冷。
而且明明是嬌滴滴的美人,但看向畫卷的時候,她總覺得眼神詭異,有種驚得魂都快掉了的感覺,所以蘇停雲直覺那東西不是什麼好玩意兒,還是遠離得好。
正好有這種囂張跋扈不把同門當人看的二世祖修士,他喜歡他拿去好了。
柳飛舟點點頭,他斜睨王凝溪一眼,慢吞吞地道:「你這畫多少靈石?」
他平素說話語速很快的,這會兒故意慢條斯理的講話,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王凝溪,那王凝溪臉上笑容一滯,隨後連忙道:「都不是貴重東西,我去看看柳大師要的藥草准備齊了沒。」
說完她轉身走了,不到片刻,又拿了一個儲物匣子過來。
「柳大師,您要的藥草已經備齊了。」因為都是低階藥草,哪怕量大也不值幾個錢,他們王家肯定是不會收錢的,不過柳飛舟直接扔了塊上品靈石,依然是那個臭德行,雖沒扔地上,卻是甩在了櫃台上,砸得彭的一聲響。
王凝溪把人送出商鋪,還未走出雨巷,就聽轟隆一聲巨響,亂石飛起,房屋倒塌,青石板路直接塌陷,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白承雨臉色大變,直接祭出法器掩住眾人身形,剛剛走在一起的王凝溪,也恰好被他護在了玉傘之中。
「玉女,今日你休想逃走!」一個聲音喝道。
那聲音明明離得很遠,但此時卻振聾發聵,讓躲在法器玉傘之下的蘇停雲都臉色發白,而修為最差的小布點,雙目凸出,嘴角已經有了血絲。
玉女蘇停雲有印象,是在試煉島那神秘仙宮上遇到的那個身上只纏了絲帶的渡劫期女魔頭。
玉女是渡劫期,能夠追殺她的自然也是渡劫期,沒想到,他們出來買個藥草,竟然會撞上渡劫期修士之間的戰斗。
渡劫期修士一般不會輕易大打出手,一旦出手,動輒毀天滅地殃及無辜!
白承雨此時微微有些緊張,不過他還是寬慰道,「雖然我並非渡劫,使出的仙器威力不夠,但他們的注意力不在這城中,我們躲在這裡,還是很安全的。」
蘇停雲心頭稍定,轉頭卻看到柳飛舟雙目通紅,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身子微微顫抖,顯得十分的憤怒和緊張。
很多人心裡都藏著魔。
你以為過去了,它其實一直都蟄伏在那裡,只等待一個契機,要麼毀滅,要麼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