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夙收回涅槃火,讓蘇停雲把天火再次祭出,借著火光,他這次真正看清了對面的東西。
這個礦坑深處沒靈石,也沒什麼古怪,然而隔得不遠的地方,卻有一條地下河,而河水當中,漂浮著一些屍骸。天火焚燼針對魔物有奇效,他用涅槃火的時候都沒發現異常,然而天火照耀,這地下河就突兀地露了出來,連同河中屍骸,也顯得清楚無比。
蘇停雲也看見了,只是她發現那地下河跟自己所在的礦坑隔著一層屏障,雖然能夠看見,卻仿佛不在一個世界當中。
地下河中屍骸乾癟隨著河水緩緩往前流動,不知為何並沒有沉在河底,而是漂浮在河面上,且都是正面朝上,雙手交疊在腹部位置,這其中有人族也有妖族,但不管是人還是妖,都保持著這種同樣的姿勢。
他們是怎麼死的,又為何會進入河道當中,而此時屍骸排著隊緩緩往前流動,讓蘇停雲有些頭皮發麻,她皺眉道:「難道是什麼祭祀?」
因為隔著屏障,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但即便是遠遠看著,都讓人不寒而栗。
「我們繼續往前走,看看那些屍骸最終會流向哪裡。」白夙道。
兩人在礦坑內繼續往前,蘇停雲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在水族館裡,隔著玻璃看著裡頭的水,可惜裡面漂浮的不是魚,而是屍體。她跟擺夙繼續往前走了許久,就發現礦坑越來越窄,不多時就已經到了底,白夙布下陣法,嘗試用法術攻擊了一下,就發現那底部尖端絲毫沒有任何動搖,他盤膝而坐,周身靈氣溢出,在礦坑內打了個轉兒,隨後睜眼道:「這裡是猰貐前爪的尖爪裡。」
他說完之後,拿出一柄刀,在斑駁的石牆上刮了許久,最終道:「真的是利爪。」
靈獸的牙和利爪都是煉器的材料,而猰貐的利爪自然是其中最頂級的材料,白夙手中的匕首乃是真龍龍角打造而成,然即便如此,也只能稍稍刮下一層粉末下來,根本不能對其造成任何傷害。
白夙作為煉器大師,將粉末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便得出了結論。
「你之前猜測沒做,這整個妖界,都在猰貐的身體裡。我們現在的位置,就在它的指甲縫中,若非讓我們發現這裡,還不能確定真相。」指甲縫裡自然狹小,而這一處並沒有特別強大的屏蔽結界,加上他恰好有個龍角匕首做對比,才可以確定下來。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就在那遠古猰貐的肚子裡,若不是他們白家陣法高手齊出手,在猰貐頭上的角裡暫時破出一道裂縫,使得他循著神魂氣息進來,他獨自一人根本沒辦法進入其中。
而現在,得知真相過後,白夙也知道,想通過縛靈金索的力量把這一界封印破開,也基本上沒有成功的可能。
因為無法繼續前進,蘇停雲和白夙只能返回地面,他們把其余幾個沒什麼靈氣的礦坑也探了一遍,最後也就確定這樣的深坑共有五個,也就對應猰貐五爪。
漂浮屍骸的地下河在那死陣底下,而這死陣太過陰毒,貿然進去只是送死。
「既然已經確定了我們是在猰貐肚子裡,那天上的太陽月亮又是怎麼回事呢?」
九月要打通界湖,還需要借助月圓的力量,而現在,蘇停雲都開始,即便等到了月圓之夜,九月能不能打通一個通往外界的界湖,也是個未知之數。蘇停雲仰頭看天上那明晃晃的太陽,只覺得這一切都特別虛幻,誰能想到,這裡會是上古凶獸肚腹之中,她怎麼會被大白帶到這裡來呢?
難不成,那猰貐把自己煉制成了一個天地空間,就如同她手中這個戒指一樣,戒指裡神族骨骼,裡面不也有一片天地……
她現在得到天地的時間還短,等到千萬年過後,裡面肯定也會有大量生靈存在,而裡面的生靈,豈不是也並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在一枚戒指當中。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軒轅問天忽然開口,「日月輪,神器日月輪和實相菩提鏡,都是遠古一位威名赫赫的神族所有,而那個神族,是從前神獸猰貐的主人。」軒轅問天記憶斷層,腦子裡都是些記憶碎片,此時根據這些線索思考,倒叫他想起來了一些。
「猰貐吞進肚子裡的怎麼會再吐出去。」軒轅問天頓了一下,「你口中的地下河應該是猰貐血脈,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那些屍骸順著血脈漂流,最終會進入聖殿。」
「魔物凶厲,力量不過是來源於天底下一切生靈的內心,有很多人的內心,我堂堂魔尊,都有些自愧不如。」
「難道那猰貐沒死,只是等待時機恢復?」蘇停雲有些緊張地道。「那它跟那只妖聖猰貐是什麼關系,會不會是它要恢復成功了,結果機緣巧合之下被我們給滅了?」
「呵呵。」軒轅問天冷笑兩聲不再說話,不管蘇停雲如何詢問,他都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完全不打算開口了。
見軒轅問天這裡問不出什麼了,蘇停雲便剛才的這些對話告訴了白夙,白夙直接道:「因為妖界在猰貐肚子裡,若是猰貐真的被滅了,這周圍的封印也會消失的。那個所謂的妖聖,應該只是它的一個後代罷了。」
「哦。」
就好比蘇停雲的戒指若是徹底毀了,戒指裡的世界要麼是跟著同樣毀掉,要麼就是徹底暴露在三千界當中。
「既然說這些屍骸最後都會匯聚聖殿,我們返回聖殿看看。」
兩人打定主意之後,立刻返回聖殿,而聖殿內除了聖殿祭壇,其他的地方蘇停雲都去過,這會兒,她直接把注意力放在了祭壇處。
祭壇是妖界根本,要如何才能說服九月讓他們查看祭壇呢?她跟白夙的真實實力遠遠比不上九月,如果把事情說明,九月會相信他們嗎?
一路上蘇停雲就在思考這個問題,沒想到一回去,九月自個兒就飛奔過來,直接在白夙身邊深吸了口氣,一手還想去挽他的胳膊。「這麼快就回來了,是不是想我呢?」說完,九月拋了個媚眼,身後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輕輕靠近白夙的後背,在他背心飛快地撓了一下。
她動作太快了,且實力強悍,使得白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脊背猛地僵了一下。
在鐵爪鎮,是黃紋虎調戲蘇停雲。
一回聖殿,就成了九月挑0逗白夙了。白夙也沒說什麼,只是把蘇停雲往旁邊一拎,直接擋在了九月和他之間。
蘇停雲扭頭去看他,就見他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眼,身子還稍稍往她身後側了一分。
蘇停雲瞬間明白了白夙的意思。
虎妖鎮的時候她能站白夙背後,現在,也該他站自己背後了,不過他那麼高大,自己能擋個什麼勁兒,九月也高,她杵在兩人中間,就跟波峰和波谷似的,起伏也太大了點兒。
「九月,我有要緊的事情要和你商量。」蘇停雲知道九月心地其實不壞,所以她決定把這個事情坦白地跟她談。
「好的姐姐,有什麼事情你盡管說。」九月說到這裡朝蘇停雲眨了眨眼。看來,蘇停雲在鐵爪鎮自稱九月姐姐的事,已經傳到了九月的耳朵裡。
蘇停雲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你知道這個妖界,在上古猰貐的肚子裡嗎?」
提到猰貐,九月就是微微一哆嗦,只是她瞪大眼睛道:「怎麼可能!」蘇停雲把在地礦之中的所見所聞全部告訴九月,最後,她道:「我們想看看聖殿祭壇。」她目光直視九月,也沒有讓軒轅問天替代自己施展神魂威壓,而是一字一頓地道:「如今我把你當做自己姐妹,所以會先咨詢你的意見。」
潛意思是,若非把你當做自家姐妹,我自己進去,你能奈我何?
蘇停雲一開始的時候顯得十分神秘,又在懸崖底下讓出妖丹救了九月的命,現在大白還帶著一群幼獸玩,讓它們短時間內變得聰明許多,開智從不能變到可能,在所有人心中,她的修為絕對不會是表面的人仙境界。
九月一開始被唬住了,如今修為大進,就算心中有所懷疑,卻也沒有去驗證什麼。她神色微微一怔,隨後伸手挽住了蘇停雲的胳膊,「多謝姐姐了,祭壇要看就看唄,反正規矩也是妖聖定下的,如今這裡,我說了算。不過既然自家姐妹……」
她頓了一下,伸出染了大紅蔻丹的手指指向白夙,「不如你將這貼身護衛送我如何?」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白夙是貼身護衛的啊。
「我看他容貌出眾,修為也不差,不被我媚術誘惑,真真勾人,肩寬腰細的,我最擅長看人雄性,料想他床0上功夫也定然也極為了得,最要命的是,他陽元未破呢。這種上萬歲的男修,陽元還在,真是好難得的美味……」
蘇停雲:「……」
九月肯定是知道白夙聽不懂妖語,才敢在白夙面前說得如此露骨。她還是不給白夙翻譯了,省得他要發狂。
「如何?」九月眨了下眼,忽然腳步一頓,身子往側挪一步,她看向白夙道:「陣法雖然高明,卻奈何不了我。」
然下一刻,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股異味,讓九月防不勝防,她大驚失色,「什麼味道?」
「狐臭。」白夙淡淡道。當然不是狐臭,是修真界一種毒霧,味道麼,倒是跟狐臭不相上下。狐族不管修為如何,身上都會有一股淡淡的本源味道,是以九月每次出現時身上都有一股異香,目的自然是為了壓制身上的本來的氣息。
白夙被她纏得煩了,早就已經想了無數個應對之法。不過他一直沒有任何行動,直到這回……他雖然聽不懂很復雜的妖語,但大白小白會,而正巧,大白小白在附近,而小蘭又跟他們聯系上了。
所以,他什麼都聽明白了。白夙臉色鐵青,耳根子卻有點兒紅,他這次,真是衣服褲子都被人扒了一樣,還暴露在了蘇停雲面前,叫他忍無可忍。
……
他說的是妖語!他居然說的是妖語!白夙字字清晰,讓九月怒極反笑,「你倒有些本事,我還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