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
白露

變故發生得太快,蘇停雲都來不及反應。

她之前帶著孤注一擲的心拼盡一切力氣刺出了這一槍,此時也完全來不及收回,就這麼刺入了小眉的胸口,她甚至聽到了噗的一聲,也能看見她胸口滲出來的血瞬間打濕衣襟,又頃刻間凍結成艷紅的霜雪。

「小眉。」蘇停雲喃喃道。

李馨眉神情痛苦,她一雙眼睛裡大顆大顆的淌著血淚,從眼眶中蜿蜒而下,形成了兩道深深的血痕。

「婆婆。」微弱的聲音,似乎在回應蘇停雲低低的呼喚。

話音落下,李馨眉忽然抬手握住了歲寒槍。她做出了違背本意的事情,卻完全沒有任何辦法,身體在那個時候已經不受支配了,她也明白,自己的神魂被囚在了美人圖中,然而現在,她覺得自己依然能動,所以她不顧一切地抓住了歲寒槍。

歲寒槍乃是認主神器,蘊含極寒的冷意,豈是旁人可以隨意觸摸的,李馨眉雙手瞬間麻木,掌心的肉都凍在了歲寒槍上,她握著槍柄,用力往自己身上繼續刺了下去。

嚴玉卿眸子裡黑氣滔天,殺意如實質一般,臉上依舊掛著之前的笑容,眼睛裡卻是冷得像浸水的刀子一樣。明明不能動,眼神的變化卻格外明顯。

蘇停雲的時間停滯並不能堅持太久,幾個呼吸過後,嚴玉卿身後七情魔恢復正常,只聽她冷哼一聲,如瀑的黑髮暴漲,直接將蘇停雲卷在了層層疊疊的烏髮當中。

與此同時,嚴玉卿抬手一掌拍出,將李馨眉擊飛出去,而他則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傷口,伸手緩緩將那處傷口捂住。

他如今的血已經不是鮮紅色了,有點兒發黑,傷口處寒意森森,他的手掌貼在那裡,能夠感覺到冰雪般的陰冷。像是灌了冷風進去一樣,一抽一抽的疼。

他有些站立不穩,腿腳微微顫抖,而一側的熹光這時候也能動了,連忙把他扶住,並扶著他緩緩坐到了地上。

就看嚴玉卿將美人圖攤平,他手掌之中,憑空多了一支毛筆。他用毛筆蘸了身上的血水,遲遲沒有落筆。

美人圖上第八位,赫然是李馨眉。

當年的張智梓在美人圖上畫了一半的李馨眉,使得美人圖上記載了李馨眉的氣息,在他們進入魔界的那一剎那,嚴玉卿就已經知道了。魔界魔氣無孔不入,哪怕躲在言靈體內,也能滲透其中。李馨眉當年因為自責,因為壓力和責任使得自己拼命修煉幾欲走火入魔,她一直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

一開始的時候,她不太願意搭理老婆婆蘇停雲,但張智梓將人領了過來,她也沒有阻止。而在那之後,她接受了蘇停雲,就盡心盡力地對她好,也就是她一旦認可了某個人,認定了某件事,她都會盡全力去守護,去做好,哪怕因此而失去性命也不會畏懼。

她就是這樣的人。然這樣的執念,也可以被利用。

她入了美人圖,受了嚴玉卿的控制,神魂囚於圖上,聽到的看到的,腦子裡所想的任何東西,都會被嚴玉卿知曉,偏偏那時候的嚴玉卿不動聲色,因此,就連李馨眉自己都不知道,她就是那個奸細。

直到此時,嚴玉卿命她護主,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擋在了嚴玉卿的面前。那個護主的命令在一念之間,因為言靈和時間停滯,加上為了麻痺她,嚴玉卿一開始並沒有將她完全困在畫裡,才使得她攻擊主人的念頭沒有受到反噬。

嚴玉卿無法繼續發出指令,於是,李馨眉才有那麼一絲機會,將歲寒槍往後一推,刺入了嚴玉卿的身體。

她的身體被洞穿,然而嚴玉卿,傷不致死。

李馨眉虛弱的躺在地上,她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有一股力量拽著她的神魂往上升空,要緩緩進入那畫卷之中。她想回頭看一眼方定遠,卻一絲力氣都沒了。耳邊聽得方定遠和哥哥的聲音,李馨眉想要回應,喉嚨卻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勒住一般,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

同一時間裡,蘇停雲也飽受煎熬痛苦不堪。

為了順利施出這一槍,蘇停雲消耗太多,此時被卷在黑髮裡,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卻因為這樣的變故而陡然逆轉,她呼吸困難,神識模糊,明明困在七情魔的魔氣當中什麼都看不見,一雙眼睛卻死死瞪大,看著小眉所在的方向。

就像是真的能看到她一樣。

為什麼,會是小眉呢?

小眉一定是被迫的,否則的話,她不會握住槍往後刺入,現在應該怎麼辦?就在這時,那七情魔的黑髮像是穿透了她的身體,蘇停雲疼得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她感覺到一股力量撕扯著她的身體,神魂仿佛要被切割成千絲萬縷一般,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歸一天地裡有了一絲涼氣傳出,緩解了她的痛苦,卻猶如杯水車薪,眨眼間便被巖漿吞噬,疼痛反而加倍。

歸一天地有靈氣傳出,證明兩界山的束縛減弱甚至消失了,她拼盡全力,用神識傳音九月道,「兩界山束縛消失,快跑!」

是的,快跑!嚴玉卿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驅動了兩界山,然而以他的實力,不足以讓兩界山一直受其驅使,而現在,兩界山的束縛力量消失了。

幾個真魔都還在,並沒有受到重創,七情魔和美人圖守護著嚴玉卿,使得他們沒有半點兒機會。反觀他們這邊,空淨大師生死未卜,蘇漓江重傷,白夙被圍攻,他在厲害,也不能以一當百,大白更是虛弱,就連大黑,也因為施展了言靈之力而疲憊不堪,他們,大概沒機會了。

「跑個屁!」九月抬手,手腕上鈴鐺拼命晃動,她身前是死魔和煩惱魔,兩只魔物的攻擊都已經過來了,然而九月不閃不避,她尾巴已經斷了四條,剩下的五條一分為三,有兩條分別擋在兩個真魔面前,而最後那條彎成了一張弓,自己的身子則猶如一枝利箭,拉弓射箭,以軀體為武器,朝著嚴玉卿的方向撞了過去。

纏著蘇停雲的七情魔分出大半黑氣攔在了嚴玉卿面前,與此同時,熹光提燈往前一步,燈火之中,她的身形飄忽不定,身影從四面八方躥出,數道攻擊從各個方向攻向了九月。

那支箭的威力逐漸減弱,射入黑氣當中,猶如撞在了一張網上。網險些快被刺破,卻最終力道完全消失,九月的身體噗通一聲落地,她身後的九條漂亮的尾巴全部斷掉,連人形也無法維持了。

她跌落在地,離嚴玉卿只有一步之遙,卻無法抬起手,對那坐在地上,執筆坐在美人圖前的嚴玉卿丁點兒攻擊。

此時的嚴玉卿氣息微弱,若是平時一根手指頭都能捏死,然而現在,她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其余的修士也不管不顧,對落在身上的攻擊渾然不覺,拼了命地想要撲過來殺死嚴玉卿,然而,他們都倒在了過來的路上。白夙一身衣袍染紅,他的眼裡只有被魔氣裹住的蘇停雲,一雙眼睛都變得血紅。

那是瘋狂的執念,那是絕望的蔓延,可以讓人化身成魔。

「好好折磨那神族女修,或許我們還能多個伙伴。」煩惱魔呵呵笑道。

也就在這時,嚴玉卿終於落了筆。他身體受損嚴重,神魂虛弱,以至於剛剛執筆坐在那裡的時候手一直在抖,直到此時,才將筆尖落在美人圖上。

他一筆一劃細細勾勒,轉瞬間,美人圖上多了一張蘇停雲的臉。

「你看,我們會多一個九妹呢。」

「若是多了九妹,那七妹還能討主人喜歡麼?」白露忽然道。而此時那持槍的紅衣女修忽然再次瘋狂起來,她手中槍尖刺向了嚴玉卿,然美人圖上的美人,根本不能攻擊主人,那一槍的威力反而完全反噬給了自身,她神魂劇痛,連槍都握不穩了。

「二妹,你瘋了。」

「她的敵人是我。」紅衣女修一字一頓地重復。

入了美人圖,她們之間也是無法繼續比斗的。美人圖上的美人可以言語不和,卻無法互相攻擊,所以蘇停雲入了美人圖之後,她們就不可能在拼個你死我活。

她就再也沒有機會贏了。

她撿起槍再次刺向了嚴玉卿,依然沒有任何作用,而此時,美人圖上的她已經模糊不清,像是被一盆血水潑了下來,她的畫像幾乎辨別不出人形。

與之相反的是,蘇停雲的半個身子已經躍然紙上,栩栩如生。

蘇停雲反抗不了,她也沒有力氣反抗,她會被囚於美人圖上千萬年,最後,忘記愛人朋友,忘記自己是誰,只知道服從命令,成為取悅主人的傀儡嗎?

她想反抗,然而這個時候,神魂被扯入畫中,歸一天地都無法與之對抗。

就在她心生絕望之際,歸一天地裡,被她遺忘許久的春水劍忽然嗡鳴作響。

她很久沒有用過春水劍了。

那是曾經軒轅問天的劍,也是曾經無數次扎入軒轅問天身體的劍,軒轅問天消散過後,蘇停雲依舊把她珍藏在歸一天地裡,雖然沒有使用過,卻從未遺忘過。

春水碧於天。

此時此刻,春水劍裡,忽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嘿,我就知道,那小子會把你畫進畫你。」

「傻子,你也有今天啊。」

「美人圖是我煉制的,我心情好,送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那是軒轅問天的聲音。

她最信任的人,讓她的最後一擊落空。

她曾最厭惡的魔,在春水劍裡留下了一道神魂訊息,說要給她一個活命的機會。

軒轅問天是天地初生時的第一個魔物,他煉制了美人圖,而美人圖裡的第一個美人,是神族裡地位崇高的聖女。她喜歡上了一個魔。而那個魔,直到千萬年以後,才知道什麼是愛。

美人圖的圖是她的皮。

美人圖的筆是她的骨。

筆上的毫毛是她的髮。

「美人圖的關鍵在於第一個女人,因為只有她,是肉身和神魂同時存在的。美人圖其實就是她的身體。」

「她的記憶是我封印的。我教你解開。」

軒轅問天只留下了這幾句話,說完之後,春水劍裡再無任何聲音。而此時劍身震動,從歸一天地內飛出,在地上留下一片鬼畫符一樣的刻痕。

劍身嗡鳴,蘇停雲和著那飛劍輕鳴,唱起了一首祈福的歌。

那是千萬年前,神族聖女,為了天地生靈祈福的歌謠,聲音空靈,猶如自遠古而來。

蘇停雲打起精神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白露,你還記不記得,你是誰?」

愛上了一個魔,陰差陽錯害了神族,可曾後悔?

一直淡定搖著扇子的白露忽然僵住,下一瞬,執扇的手顫抖不停。她的眼裡開始淌淚,不消片刻,淚紅如血。

美人圖裡的她也是同樣如此,眼淚不停地從眼裡流出,且不只是她,整張圖上都開始滲出血來。

嚴玉卿所畫的蘇停雲也被鮮血侵染,本來栩栩如生的人也變得模糊不堪,他拿著毛筆想要將那些蔓延上來的血水止住,然而根本無濟於事,就在這時手中毛筆陡然滾燙,讓他都握不住筆桿了。滾燙的筆桿像是烙鐵一般直接烙在了他神魂上,使得他不得不鬆手扔出了毛筆。

毛筆落地的一剎那又直接飛起,落入美人圖中,瞬間消失不見。

「我是誰?」

「我是誰?」

「可曾後悔?」

不悔,則無淚。

潔白羽扇片片散開,在空中組成了一只虛幻的白色鳳凰,它高昂著頭顱,發出了一聲啼哭一般的長鳴。

那聲音如泣如訴,白色羽毛紛紛揚揚的飄落,讓幾個真魔都神情痛苦,黑氣震蕩不安,而兩界山附近的低階魔物,碰到那白色羽毛,竟是直接化成了水。

束縛在蘇停雲身上的力道陡然變小,她的神魂受到的牽扯裡減弱,也就在這一瞬間,蘇停雲元神掙脫美人圖的束縛回到了身體當中,下一刻,她抓起身邊的春水劍,直接刺入了嚴玉卿的背心。

虛弱的嚴玉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眸子裡生機迅速流失,像是明珠蒙塵,剎那間光澤褪盡,暗淡無光。

他最終,還是死在了她手裡。

就像是曾經無數次,輸給她一樣。魔物不死不滅,可是,現在的他,還不是純粹的魔,他還有鮮血,他還有肉身。

他很想說一句,我會回來的。

因為,他不想認輸,然而,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嘴唇微微一張,大口大口的黑血湧出,他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地倒了下去。

空洞的眼神裡,看到的是那片漆黑的天空,嚴玉卿腦海中最後浮現的畫面,卻是在拭劍樓時,他刺向了師父的那一劍。

嚴長老神情愕然,眼神傷痛,忘了躲閃。

……

蘇停雲的劍是浩然正氣劍。

她曾經無數次演練,千遍萬遍,閉著眼都能施展出來。天地有正氣,心中有正氣,這一劍揮出,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刺出一劍之後,便知道,她的目的達成了。

嚴玉卿本來就虛弱無比,這一下,他活不成了。而她,也緩緩地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被白色羽毛震懾住的七情魔都沒反應過來,它瘋狂地想要攻擊蘇停雲,卻發現,身體被一股巨力撕扯著拖回了兩界山,它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嚎,就完全被吸入了兩界山內。

不只是七情魔,煩惱魔,搬山魔,不死魔同樣如此。

嚴玉卿一死,兩界山主人隕落,這些被他召喚出來的魔物也會隨之消散,而兩界山也會再次沉寂,等待新的真魔醞釀。

那一天依舊會到來。

卻不是現在。

沒了真魔,魔物傀儡紛紛倒下,然而剩下的人還未松一口氣,就感覺到無數凶煞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兩界山存在的時候,這一片區域都在兩界山的束縛當中,外界也無法進入,那些魔修因此無法靠近,而現在,兩界山消失,魔修紛紛趕來。

大黑一口將剩下的所有人吞在了肚子裡。不管死的活的,一口包住,就連小眉都不例外。而這個時候,天上的白色鳳凰忽然開口了,「姐妹們,抱歉,囚禁了你們這麼多年。大家殺孽深重,肉身已毀,我以涅槃火焚燼一切,若有來生,乾乾淨淨做人。」

下一刻,她又道,「李馨眉你肉身還在,我送你離開。」

說罷,美人圖上李馨眉的身形漸漸淡去,而大黑肚子裡,小眉的身體裡又有了一絲活氣。突然間,熹光著急地道,「我的肉身也還在,我的肉身也在的,你放我出去!」

她的肉身保存完好,在蘇停雲的歸一天地裡。然而,蘇停雲不會給她。

白露沒有理她,美人圖猶如波浪一般起伏抖動,本來被血水模糊的美人們一個個清晰起來。第二個美人也是神族,她手裡的槍名為黑焰。

「我叫刺玫,戰神族人,徐凌是我師兄。」

同樣學槍,我從來沒贏過他。我一直想贏,可是一直都輸。贏已經成了我的執念,後來,那個人跟我說,可以幫我贏。

「我是個魔修,被一個叫許如生的男人畫進來的。」

「我是丹霞宗的琴道宗師余小小,不知道,這天地間是否還有丹霞宗?」

……

她們困在美人圖上千年萬年,曾經的人和事,所有的紛紛擾擾,都早已成為了褪色的歷史。而此時,這些美人,終於得到了解脫。

烈焰焚燒,美人圖頃刻間化為烏有。圖上美人煙消雲散,天地間再也不留一絲痕跡……

大黑肚子裡,九月感覺自己嘴裡被塞了很多東西,嗆得她快岔氣了,一睜眼,就看到大白伸出好幾只乾癟癟布滿裂紋的觸手在往她嘴裡塞聖果,一邊往她嘴裡塞,還不忘一邊往自己肚子裡塞,動作看起來格外寒磣妖。

她驚醒之後立刻驅動起實相菩提鏡,拼著最後一口氣喚出界湖,而大黑則一頭扎入界湖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趕來的魔修想要去追,卻發現那湖泊轉瞬消失,瞬間氣息全無。

他們跑了。

……

大黑肚子裡,一群人傷的傷殘的殘,還有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骨。

白夙抱著蘇停雲,他不顧自己的傷勢,把靈氣輸入她體內,又給她嘴裡塞丹藥,接著就抱著她靜靜坐著,對周遭的一切都不管不顧了。

方定遠則抱著小眉又哭又笑,他自己傷得極重,一條胳膊都被魔物給啃沒了,卻用僅有的那一只胳膊牢牢地抱著小眉,恨不得將她欠進自己身體裡。

蘇漓江坐在地上調息,他的身邊還有一棵懨懨的小樹苗,樹苗枯黃,因為蘇漓江識海乾涸,現在只能呆在外頭。

柳飛舟倒是傷得不重,他默默分派丹藥,照顧那些傷者。

一百來個人,活著回來了二十七個。

他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蘇停雲和李馨眉,隨後微微笑了一下。

熟悉的人還活著。

喜歡的人也活著。

哪怕她在別人懷裡,依然讓他覺得很快樂。

只要活著就好。

快樂就是這麼簡單。柳飛舟忍不住地哼起了小曲兒,他敷藥的動作稍稍重了一些,引得那受傷的女修一聲悶哼。

「很疼?」他皺眉問道。

女修臉色慘白,勉強嗯了一聲。

「忍著。」柳飛舟沒好氣地道,「能知道疼已經不錯了。」

畢竟,好多人已經死了,不知道疼了。

女修:「……」

她淡淡瞥了柳飛舟一眼,隨後默默咬緊了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