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活動安排是在遊樂園。
對青年人而言,樂園刺激性項目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一群人站在火流星下面,哪怕排著接近兩小時的隊伍,熱情依舊高漲。
當然啦,這群人中有例外。
寧心膽子小,看到火流星轉了兩圈在空中上下倒騰,整個人都覺得頭昏眼花嚇得臉色發白,不管吳雨怎麼誘拐哄騙,愣是不能讓寧心邁出一步。
「你們玩吧,我和寧心去其他地方。」柯以墨牽著寧心就要走,吳雨打趣道:「老大,這麼心疼小寧心啊。自己都不玩也要陪寧心,好體貼哦。」
柯以墨笑了笑,「是我自己不能玩。」言罷,便拉著寧心往西方童話板塊走。
「哎?老大為什麼不能玩?難道他恐高?」吳雨一頭霧水,轉頭看向李信等人。一圈掃視下來,誰知剛才還一臉興奮的人,全部霜打茄子一樣焉了。
「怎麼了?」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吳雨也收了戲謔。
半響,李信才緩緩吐出口氣道:「以墨,他心臟不好。」
李信說的並不詳細,可是從李信的神色中吳雨能清楚的知道,柯以墨的心臟不僅僅是不好二字。
「寧心知道嗎?」沉默片刻,吳雨想到了寧心。那個看著無憂無慮好像一輩子都長不大的天真女孩,有些生命中不可承載的傷痛,她有足夠的勇氣去堅強面對嗎?
李信搖了搖頭,目視著柯以墨他們離開的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總有知道的一天,真希望寧心不要讓人失望才好。」
當血淋淋地現實擺在面前,天真的寧心真的能夠給柯以墨帶去希望嗎?亦或者,轉身離去繼續追求她的無憂無慮呢?
吳雨順著李信的目光看了過去,繼而微微一笑。「安心啦,我相信寧心,也相信老大。他們兩個人現在幸福的樣子不是假的。」
方少宇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走吧,我們擔心也是枉然,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現在要做的,只是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以墨他們自己。」
「嗯。」
一行人收了臉上的憂鬱神色,再次加入到排隊長龍之中。
就在李信他們哼哧哼哧地艱難在長隊中挪動時,柯以墨和寧心在西部童話玩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西部童話的遊樂項目大多以浪漫溫馨為主。寧心小孩心性,柯以墨被她牽著在大人小孩中蝴蝶一般穿梭。兩個人擠到射擊遊戲的檯子前,寧心指著中間的小白熊一雙期待的眼睛直勾勾地瞅著柯以墨。
「射不到怎麼辦?」柯以墨一邊問,一邊舉槍瞄準小白熊。
「射不到就罰你給我買兩隻小熊。」寧心故意板著臉一本正經的回答。
柯以墨輕笑,「那要是射到了呢?」
「那我給你買一隻熊。」
「買一隻?做什麼?」聽到寧心的答案,柯以墨覺得有點新奇,怎麼射到射不到,都脫離不了買熊的結局呢?
「做什麼……」寧心歪頭笑道:「湊對啊,小熊和小熊,你一個,我一個。」
「好,我們就讓兩隻熊湊對!」話音落,手舉槍響。
「砰。」的一聲,小白熊隨著槍聲一同落地,寧心的嘴直接張成了個O字!
拜託,雖然每個女孩子心中的白馬王子都是所向披靡無所不能的,可是她的王子也未免太耀眼了。想當初在遊樂場裡,父上大人聯合母上大人雙連擊都不曾幫寧心贏回過心儀的小玩偶。看著柯以墨帥氣的把槍放下,將小白熊遞到手心裡,寧心覺得自己此刻的眼睛一定在冒著粉色的小星星。
「以墨你好厲害。」寧心懷揣著小白熊,臉上笑容燦爛。柯以墨撫了撫寧心額角的碎髮,寵溺的在她鼻子上刮了刮。「不要小看你男朋友啊。」
寧心使勁地點頭「嗯嗯。」
「那我的小熊呢?」
「我給你買。」寧心單手夾著小熊比劃道:「我給你買一隻大的,這麼大的熊。可以當枕頭。」寧心張開手比劃了個大大的圈。
「這樣啊,那就不用買了。」柯以墨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寧心,惹得寧心滿眼好奇,竟然傻乎乎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面前這只就是個大熊,把她給我就好了。」
嗷!壞人!又被調戲了!
「以墨你個壞蛋!」寧心捏起小拳頭就作勢要砸,柯以墨一邊躲一邊逗弄寧心,「惱羞成怒惱羞成怒,大熊惱羞成怒了。」
「柯以墨,有本事你別跑,壞蛋!」
「有本事來抓我呀。」
「那你別躲嘛。」
「不躲的是傻瓜。」
「壞蛋!」
兩個人頑童一樣圍著蘑菇狀的小亭繞圈圈,和煦的陽光映照在兩個人的臉頰上,燦爛的笑容似五月驕陽明媚耀眼。
打鬧片刻,眼看柯以墨的神色有些蒼白,想到柯以墨的身體狀況,寧心趕緊停止玩鬧乖乖滴和柯以墨坐了下來。
寧心靠在柯以墨肩頭休息了一會兒,抬眼看見遠處的摩天輪,兩隻眼睛頓時放光。
「以墨,我們去坐摩天輪好不好?」
摩天輪,浪漫的象徵,愛情的見證,戀愛的聖地。
望著遠處高聳的摩天輪,柯以墨的眼神驀然一暗。
「寧心,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哎?」寧心轉頭,臉上的興奮霎時沒了蹤影。
一個人的摩天輪,就不是浪漫而是孤獨了。
「我不能坐摩天輪。」柯以墨苦笑。
寧心恍然大悟,「原來你恐高呀?」
柯以墨微微搖頭,目光注視著摩天輪,沉默半響終於開口。「不是恐高,是因為這裡。」柯以墨牽著寧心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臟位置。
「其實,一開始我就想告訴你的,可是我害怕會嚇到你,所以沒有向你坦白。寧心,對不起。」
事到臨頭,曾經無法說出的話,到了嘴邊竟然是那般容易的說出口。
望著柯以墨凝重的神情,單純如寧心也感受到了緊張壓抑。被柯以墨牽著按在胸口的手指禁不住顫抖。緩緩扣禁指頭攥住柯以墨的衣服,寧心直視著柯以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說,我聽。我不害怕,我不會害怕的。」
「寧心。」柯以墨指了指心臟位置,「我是早產兒,出生時就被檢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這些年一直在做保守治療,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顆心臟遲早有不堪重負的一天。」
言罷默然。
出了沉默柯以墨不知道自己還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心臟遲早有承受不住的一天,或許遲,也或許早。可能十年之後,二十年之久,或許更長。也可能明天,後天,再不然就是大後天。整日處在死亡的陰影下,連自己都不知道生命的時限。這樣的自己,哪怕擁有財富、權利、能力、外表,唯獨沒有健康與未來。
輕言淡語許下了承諾,如今放手已是不能。可柯以墨不知道,如此沉重的現實,寧心該如何面對。
靜靜地,靜靜地,周圍喧囂依舊,人聲鼎沸。小亭中坐著的兩個人,彼此依偎靠近,緊牽的手依舊放在柯以墨的胸前,感受著心臟微弱的跳動。
猛然吸了口氣,寧心抬起頭迎著柯以墨的眼睛,晶亮亮的大眼睛霎時華光流溢,在陽光映射下閃爍著驚心動魄的光芒。
「以墨,你要娶我呀。」輕輕一聲低語,寧心展顏柔柔一笑,「今年我大一,還有三年我就畢業了。等我畢業後,你就娶我好不好?」
寧心抬起頭,水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柯以墨,不容他有半點遲疑。
「我媽媽常和我說,這個世界有希望的人才能創造奇蹟。我不管以後,我只知道現在的你還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在我手掌下跳動。人世無常誰比誰命長還不知道,不對,應該說我們兩個都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不要那麼悲觀,來。」寧心伸手按著柯以墨的嘴唇,兩根大拇指撐開柯以墨的唇角,扯成了個大大的咧嘴狀。「笑口常開,健康自然來。」
柯以墨任寧心把自己扯成了豬頭狀,靜靜地望著寧心,目光專注而有莫名的神色在眼中躍動動。
總有一個溫暖的靈魂會照亮受傷寂寞的心靈,柯以墨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靈魂。「寧心,是你惹我的,不會放手了,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嗯啊,我惹你的,放心放心啦,我會負責的。」寧心展開雙臂,摟住了柯以墨的脖子。
曾經的寧心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幹出如此大膽的事情。可此時此刻,除了抱緊柯以墨,寧心再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舉動能讓柯以墨瞭解自己的心意。
或許她真的還很天真,或者她確實很幼稚。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永遠都是童話,現實承載的是諸多的艱辛和苦痛。可是,或許也只有這樣一般水晶透明的女孩,才懂得怎樣去珍惜一顆易碎晶瑩的心。
握住你的手,我不放手。
擁抱你的心,親愛的,請相信,你的女孩比想像中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