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封景

就在選角的問題還在被一些粉絲津津樂道時,媒體又爆出驚人的消息!

「封景有意復出!」

「沉寂十年有餘封景再次復出!」

一些年輕的粉絲可能對封景不是很熟。但在演藝圈稍微有資歷點的誰不知道十幾年前,大紅大紫的封景在事業風頭最勁的時候退居幕後,他之前演的那些角色各個性格鮮明張揚,濃墨重彩,很輕易的就能吸走你的目光,可以讓人從頭到尾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現在再次復出,可能年紀小的觀眾覺得沒什麼特別的,但是當年那一代,封景卻是在他們心裡的神!即便有些已經過了粉絲年齡,聽到這個消息後仍然激動不已,在他們心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總有一段記憶,跟年少的青春緊密相關。那是一生中的瑰寶。

那些通曉整個演藝圈風雲的媒體們更是躍躍欲試。如果在十幾年前,這是當時最矚目的新聞,那麼十幾年後,這是最令他們期待的新聞——封景到底何時復出?以什麼方式復出?為何復出?!

面對這些,封景不肯詳述,狡猾的賣起了關子。

直言這是與新拍的電影《陸雲笙》相關,再多的,就不肯說了。要想瞭解,很明顯,媒體們只能猛挖《陸雲笙》的新聞,或是猛烈報導他。而猛烈報導他,就自然要報導《陸雲笙》這部戲。

無論是宣傳自己,還是宣傳新戲,封景的這一手可所謂是用得妙極!

在電視節目看到這段訪問的厲睿目光閃了閃。

深沉的臉色猶如一座陰冷已久的雕塑。在這個金錢和虛榮累積成的娛樂帝國,他站在最頂峰,位高權重,卻只能看到一片死海般的寂寞。

沒有靠近他。也沒有人來溫暖他。

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個張揚的男孩當年是為了他,而放棄如日中天的事業退居幕後。

但是現在所有的人都清楚——如今這個妖孽而沉穩的男人是為了另外一個人而重新復出……

厲睿是那種一旦做出決定就絕不後悔的人。

到現在,他也不承認自己想後悔、後悔過。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因為,已經沒有勇氣面對他所失去的。

******

《陸雲笙》開拍。

一行人在陸雲笙的故居舉行了開機儀式。條桌上放了一盆香爐,兩隻香燭,擺放著香蕉、蘋果等供品。正中央是一頭很大的乳豬。

封景、杜雲修跟著其他演員一起先上香、再放鞭炮。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鞭炮也格外響,大家都覺得是好兆頭。封景以封雲工作室Boss的身份,給其他藝人切了乳豬……到了最後,有一片卻遞到了他的面前。

封景抬頭一看,是雲修。

「嘗嘗看,我覺得味道不錯。」杜雲修望著封景,目光溫柔,手上的筷子夾著乳豬。周圍的演員們談談笑笑,有的注意到這邊,有的沒有。但杜雲修的動作一如既往的自然。

「以前吃過很多次了。」封景挑了挑眉峰,目光閃了閃,精明淩厲的眉眼間的線條柔軟了一些,就著杜雲修的手咬了一塊。

他現在的氣勢看上去依舊強勢而自信。

就像以往給人的固定印象一樣——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讓他,封景,受挫或擔心的事。

但在這熱鬧而喧嘩,以及眾人聚焦矚目的視線下。

恐怕只有封景自己心裡才清楚,他心底其實根本沒有底……

演藝圈風雲莫測。大紅大紫的天后隱退,即使只過一年便復出,都會發現這個自己的粉絲早就流失,過去的地位被她人佔領。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如今商家眼中的寵兒,最受歡迎的代言人。

曾經的天后都會過氣,何況是他這種以及退居幕後已達十幾年的人!那些拍攝手法,那些站位,那些燈光,那種入戲的速度,那些過去演戲的感覺……還會回來嗎?還找得到嗎?越是明白演戲的艱難,就越會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酒是越陳越香。我們已經走到今天這步,以後只會越來越好。一切都會順利的。」杜雲修看著封景的眼睛,那種眼睛彷彿可以給人注入無限的信心。

杜雲修聲音沉穩的說道,「一切有我。」

封景也回望著杜雲修,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而後變得更加堅定,最後相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

原本是雲修飾演陸雲笙,現在這個角色轉給了封景。

所有京劇相關的知識,身段、造手、眼神、步法都要重新特訓。

雲修是那種很吃苦的精神,他可以壓腿壓到冷汗直滴也一聲不吭,但封景卻是另外一種。他極其聰明,形體指導老師教的時候,他話也不多,但是觀察非常敏銳,有些姿勢,基本上京劇老師只擺一次,封景就能馬上抓住要點和精髓!

等上了行頭,貼片子之後,封景原本略顯陰柔的輪廓外貌優勢則明顯顯現出來了。

薄唇鳳眼,眉峰微挑,不同於一般名伶的那種柔弱嫵媚,封景獨特的那種冷冷的,高傲的、靡麗的神情讓人又愛又恨。

封景飾演的陸雲笙幼年在梨園學藝。

身段柔韌,唱得極好,年少就鋒芒極露,追捧無數,每次打賞都是翡翠元寶。

陸雲笙所在的雙勝戲班在其他地方唱戲。

當地的人喜歡另外一個戲子,偏偏那位戲子被陸雲笙生生壓過一籌。那些人不服氣,得知陸雲笙要來,準備故意砸場。

一般戲子唱到精彩之處,觀眾們是絕對要鼓掌甚至打賞的。

但他們不!

他們計畫陸雲笙一唱到高潮,就一起離開並大罵「唱得太差了」、「太糟糕了」。

戲檯子是按照舊照片,花了鉅資重建的,耗時不少。

四角立石柱,透雕仙鶴金蟬雀替,單簷歇山頂。正脊雕有望獸,垂脊上馱垂獸,戧脊上為仙人走獸。垂蓮柱則雕飾成花萼雲,額枋上的浮雕彩繪而制,顏色絢爛瑰麗,雕工精美無比。

台及腰高,十步見方。

戲台左右兩門,門額上分別標著「出將」、「入相」四字,金絲刺繡的錦緞門簾光彩奪目。

封景頭帶鳳冠,貼了貼片,一個手勢挑開門簾,那種扮相就已經讓人驚豔三分!

此時封景帶的是全套的點翠頭面:泡子、鬢簪、鬢蝠、泡條、三聯、六角、頂花、偏鳳、面花、壓鬢等等,零零總總五十件左右。不是專門的京劇演員,戴上去就覺得沉甸甸的,直往下壓。

但封景卻像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丹鳳朱唇,錦緞華服,一揮手一投足皆是京劇名旦的派頭。男子氣質中帶著女子的冷豔蠱惑,同時又兼有男人的瘦削與修長,猶如一枝斜挑出牆的桃花,正值豔色,卻讓人不敢近看。

下面的觀眾已是一愣,驚豔無比!

封景一開唱,唱腔更是深邃曲折,敏活流轉,無論是眼神、身段、步法、指法、水袖,都讓人驚嘆不已。

那群人還沒有平復下驚嘆的心情,就已經激動的聽完了小半場,而這時封景卻唱到他們之前計畫的精彩處,他們這才意識到——該實施計畫了!

那些人拂不來臉面,只好起身就走,雖然目光戀戀不捨。

——誰知走到一半後,封景又唱了半句!

這半句可跟其他人的唱法完全不同。

封景在裡面運用襯字,虛字潤腔,靈活的轉變板眼。整個戲曲瞬間就不一樣了,細膩而鮮明,靈動而多變。

眾人聽得心中喟嘆,聽得如痴如醉,頓覺回味無窮,這才是真正的餘音繞樑!

一時之間要羞辱辱駡的話也忘了,紛紛轉回身,又重新坐回先前的座位上,只想聽封景趕緊唱後半句。

戲台上的封景眼睛微眯,勾出一笑,彷彿寂寞千山上一株橫斜的冷豔紅梅。

眾人目不轉睛。

但見封景一邊唱,一邊雙腿蜷曲下蹲,成半盤臥勢,片刻之後,以腳相蹬,再呈斜托掌式站立。這個動作名叫臥魚,難度很大,非常考驗功力,封景卻一氣呵成,猶如行雲流水之美。

即使是個外行,也會不由自的被吸引。

而那些原本要來砸場的那群人再也忍不住,一剎那掌聲陣陣,滿堂喝彩,大聲叫好!!

戲,是後期配唱的。

這一幕足足有四分鐘,封景真實的唱腔當然達不到那種轟動的程度。而現在的人也很少懂得如何欣賞京劇,所以在電影中,那幾段唱腔未必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真正揪住人的,其實是這整整四分鐘內,封景的面部表現和表情變化,這個過程中整個鏡頭都在做特寫,這更需要相當深厚的表演能力。表演很難,但日後觀看的時候,觀眾卻一點也沒發現——因為封景每一次輕佻眉峰,每一個眼神的變化,每一次薄唇輕啟,就已經觀眾們完全沉浸在他的個人魅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