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謙墨一手捏住我的腕子,將我的手拉離了門把,隨後,另一隻手,輕巧地將門關上。
「你……」
他堪堪打斷我:「林小姐,偷聽可不是個好習慣。」
此時此刻,姚謙墨說這話時,臉上竟泛起一抹笑容。我看著他彷彿帶了面具一般的笑臉,不自覺心尖一冷。
可他還是那樣,維持著淡然笑意:「走吧。」
「去哪?」我擰眉,抬眼瞅他,語氣不耐。
他笑,幾乎可以說是開心了:「還能去哪?自然是會場。」
我人已回到會場,可我的心思卻還留在那間休息室,因此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宴會正式開始時,我看著托尼和露西兩人,親暱地互相挽著手,從休息室出來,一路朝主桌走去,一路接受在座眾位朋友的祝福。
我看著露西臉上幸福小女人似的笑容,心裡冰涼一片。我從沒覺得,眼前這個名叫姚露西的女人,原來,是我所不瞭解的。
那個從來笑容沒心沒肺,毫無城府的姚露西,難道,都是假象?
我不敢再多想,逼自己吃東西。
整個會場都很熱鬧,托尼在商場上手腕算高桿,一眾商人都很賣他面子,見到露西,就誇托尼這未婚妻漂亮,或者就乾脆說,小姑娘也給他娶回家,真是他們男人中的典範。
我看著露西聞言嬌羞的笑。
我也笑:這一切,多假!
笑過之後,依舊低頭,吃我的食物。我身旁坐著姚謙墨,他應該算是滬上有名的律師了,但似乎不太愛應酬,坐在我旁邊座位,只在有人上前來跟他打招呼,他才稍微配合一下,寒暄幾句。
有人問姚父的情況時,姚謙墨竟然也大方承認:「我是很久沒回過家了,你也知道,我家那老頭子現在正四處堵我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呢!」
晚宴結束,後頭還有續攤,有些人離開,另一些人,則一道移架宴會廳旁的酒吧。
有舒緩的輕音樂響起,露西和托尼相攜著進入舞池,起首支舞。
我在座位上看他們跳舞。
托尼喜歡華爾茲,喜歡高爾夫,45歲,外表卻依舊是風采咄咄。露西喜歡開快車,偶爾跳辣舞,一貫堅持著喜歡老男人。
這兩個人,我以為他們是相愛,所以才選擇結婚。
現在想想,也許,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舞曲進行到一半,許多對男女開始魚貫進入舞池。
姚謙墨起身,躬身,伸手,邀我:「May I?」
我想了想,手交過去。
姚謙墨正要握住我的手時,PUB關著的門,開啟,大門處,出現了兩個人。
因為酒吧裡光線暗,外頭明亮,這兩個人的出現,輕易吸去場內大部分人的目光。
這兩個人卻似乎渾然不知自己打擾到了酒吧裡原本的幽謐景緻,站在光明與黑暗的交接處,好一會兒,才邁步進來。
這兩人,其中一個,是胡騫予。而另一個,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女人。
我收回視線,同時,收回手,對依舊保持著邀請動作的姚謙墨抱歉一笑:「對不起,我不想跳舞。」
胡騫予是托尼最看不順眼的人,他的出現,已夠震撼,更震撼的是,他帶來的這位外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托尼的前妻。
在場的都是和托尼很熟識的人,自然也都認得托尼這位前妻,一時間,現場氣氛降至冰點。
但似乎這兩位當事人對此卻渾然味覺,那女人挽著胡騫予的胳膊,步進會場。
原本跳著甜蜜的舞,托尼和露西停下了舞步。
我見托尼在路西耳邊說了什麼,露西臉色一僵,隨即點點頭,和托尼一道,朝胡騫予他們走去。
托尼倒是很有紳士風度,一個是自己厭惡的人,一個是自己前妻,他也能做到笑容滿分地和這兩人打招呼,寒暄,甚至,和他那外國前妻,進行一個貼面吻。
我所坐的位置,相對靠近角落,光線又不佳,因而很難有人注意到我。但我卻看見,在和托尼說話時,胡騫予的目光,朝我這邊一瞥。
雖然只是一瞥,隨後他很快便將視線轉了回去,但我總覺得,他看到了我。
胡騫予的眼神,有種令人頓覺寒冷的能力。但幸好隔著遠,他的眼神再冰冷,我也可以選擇忽略。
片刻後,我能確認,胡騫予確實已經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他和那女人一道,朝我們這邊走過來。
隨後,到了檯子邊的時候,姚謙墨站起來打招呼,我依舊側身對著他們,坐著。反正,在這麼多人面前,我也不怕他敢吃了我。
胡騫予說話音量掌握很好,我這個位置,剛好聽到。
聽他一番敘述,胡騫予和這位夫人是在瑞士滑雪的時候碰巧遇到。正好,又是同一天回國。她邀請這位年輕男子做自己的拍檔,來參加前夫的訂婚宴。
可不想,飛機延誤,他們沒來得及參加訂婚宴,倒是直接來這邊,參加訂婚宴後的私人聚會來了。
胡騫予昨日自香港啟程去瑞士,今晚卻就已經回到新加坡。來回旅程都要花掉他大部分時間。我幾乎想笑,他胡騫予,難道真的只在瑞士待三五小時,這也算是去度假?何必,這麼急著回來?
就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後背突然一涼,隨後,便有液體,順著我光裸的肩胛,向下流淌。
鄰座的女人看著我身後,嚯地站了起來,朝著我身後低聲驚呼一聲。
我慌忙站起來,朝後看。
胡騫予手中酒杯,液體還剩一半,見我看他,淡淡回一句:「抱歉,酒灑了。」
姚謙墨趕緊將餐巾遞給我,他自己也取過餐巾為我擦拭。無奈,冰涼的酒還是已經流進了衣服裡。
我隔開姚謙墨的手,看他一眼:「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說完,大步朝洗手間方向走。
走到半途,我捏著拳頭回頭,就見胡騫予也正看著我,並朝我舉起那半杯酒,輕笑。
我到了洗手間,沾濕紙巾擦拭背上的酒,可此時,我衣服裡也濕了,且一直濕到腰部,實在擦不乾的話,我還是提前離開算了,這裡,有胡騫予,我得趕快走。
一件好不容易得到的衣服,被胡騫予的一杯酒毀了。
何止是一件衣服?那些我以為已經到手的東西,最後,都被他給毀了。
氣憤之餘,我對此卻依舊無能為力。胡騫予太厲害,面對他,我總輸很慘。
算了。我逼自己不要去想。安慰自己,胡騫予不是神,他也會有弱點。
安慰自己,心裡好過一些,此時,洗手間的門被推開。
我餘光朝鏡子一瞥,就見鏡子反射出的景象——
胡騫予進入洗手間,反手關上門。
胡騫予動作快,我剛來得及回身,他已來到我身後。
我被他的臂膀困在他與洗手台之間。
他低頭,嗅一嗅我的頸子:「嗯,有紅酒的呃味道。」說完,竟用舌尖一觸。
我縮肩膀,儘量避開胡騫予。可哪有退路?
我深深呼吸,儘量揉著嗓音說:「出去,嗯?」
他看著我的眸子一怔,隨即笑:「你也會說軟話?嗯,不錯。」
他看來心情已經轉好,我鬆一口氣,試著掙脫他的桎梏,動作儘量小心翼翼,可眼看我就要脫出他的控制,這時,胡騫予手一緊,轉眼又將我困住。
「這衣服,挺漂亮。」
他看著鏡中,我的背影,說。
我雙手都已握拳,可這拳頭,不能教他看見,只得藏在腿側。
我試了許久,終於笑出來:「謝謝。」
他將視線從鏡子裡移開,移到我身上:「姚謙墨送的?」
「……」
他眼睛陷入一片黑色,像極無底深潭:「他說,為了件衣服,你答應做他女伴?」
「我們別鬧了好不好?」我此刻只想快點脫身,「出去啦。」
他不退反近,密實的貼合住我,輕輕扯了扯我裙角:「知不知道?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為了脫掉它。」
我已經忍無可忍,可先前的教訓告訴我,得罪他,沒好處,最後,心裡掙扎半天,依舊只能學著嬌嗔的模樣,低聲嗔一句:「歪理。」
他煞有介事,手指伸到我面前,搖一搖:「提醒你,以後不要打我身邊人的主意,也不要讓他們打你的主意。」
說完,他竟然攔腰抱起我,將我身體一提,要我坐到洗手檯面上。
我來不及驚呼,他已伸手拉住我衣服布料,猛地朝兩邊一撕。
我的胸口立刻露出來,下意識想躲,剛掙了一下,他就盯著我的NuBra威脅到:「不要讓我把這件也扯下來。」
我真的怕了,他的眼神彷彿帶了血色,我慌忙抓住他的手腕。
可惜,我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任由他托住我光裸的背脊,看著他把這件禮服從我身上剝下。
我眼睜睜看著他把衣料隨手扔到角落:「你要我這樣怎麼出去?!」
他憑什麼……憑什麼……我心裡咒罵,可惜,連我自己都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我是他胡騫予的情人,我們之間的那個賭注,便是他這樣待我的「憑什麼」。
他看看我只穿著內衣褲的身體,眼神一黯,我渾身一激靈,胳膊擋在胸前。
我的肩膀,在他的手掌下,細細顫抖。
他嘆口氣,摸出手機打電話:「送套衣服過來……女人穿的……對,在環球頂樓的PUB……女廁……這你不要管……」
斷斷續續說完,他收線,身體卻仍舊不離開我。
他看我的臉,看了許久,到最後竟然出口安慰我:「別擔心,門我已經反鎖,其他人進不來。」
他這樣嚴肅的表情,說這樣的話,我幾乎要失笑。
可惜,我自己身處現在這種狼狽境況,我又怎麼笑得出來?
等了片刻,我實在等不住:「送衣服的什麼時候到?」
他搖頭,手掐著我兩邊腰眼,手指開始不安分,順著我的腰線,向下游弋而去。
我幾乎要氣結,推他肩膀。可他絲毫不在意,另一隻手滑到我背上,輕柔撩撥。
我任由他去,以為他會饜足,可事與願違,他變本加厲,啃噬我肩頸,我來不及阻止,抬起頭來,語氣像是在哄著我:「來,給我親親。想你了。」
他雖這麼說,卻也沒等我有所回應,就抬起頭,銜去我的唇。我沒有躲,對那些無謂的抗爭已經厭棄,他吻得滿意了,自然會放開我。
我這樣配合,起碼能保證自己不受傷。
他終於放開我的嘴唇,我已近乎窒息,我拚命呼吸,胸口起伏,拳頭抵著胸腔,他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又把唇湊過來。
我還在拚命汲取氧氣,頭偏開去,他便捉住我下顎:「別動,還不夠……」
說著,又壓下來,一記熱吻。
他迷迷糊糊想,他是不是沒去瑞士,而是法國?如果不是,那為什麼他的法式熱吻,幾乎要灼傷我。
胡騫予將我緊緊按在他懷裡,我的胸部貼在他硬實的胸口,又燙又疼。我無能為力,無法抗拒,拳頭似有似無地抵在他胸口,除了感受他的心跳之外,無濟於事。
就在我神經幾乎失守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叩叩叩——」
我呼吸周圍滾燙的空氣,胡騫予身體離開我,眼神卻依舊膠著在我胸上。
「真想就在這裡……」
他說完,深深看我一眼,隨後轉身,去開門。
門被胡騫予拉開1/4,這樣外面看不到我現在的樣子。
外頭的人——
我原本以為應該是送衣服的人到了,可是門外人的聲音,卻竟然是,姚謙墨?